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去考虑这些头疼的问题,努力在大家面前高兴一点。丁晓东和我又拉开了距离,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明哥的那一句话,也足以说明,丁晓东和李立明之间,有了某种隔膜。
前段时间,当我们关系出现微妙变化时,我把宝押在丁晓东身上,现在一想,丁晓东也何尝不是押在我身上。我从第一次见到他们开始,晓东和我说得所有话一一回忆,越想越觉得晓东有某种目的。
张春来早做好了打算,不管事态如何发展,他一定会去苏州。而李立明对此好像并不在意,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只能希望不是他说的那种形式的退出。李立明说他的麻烦不比张春来少,而且出自他们本家,这让我联想到了苏文找东家合作时迫切的表情,也许在我见到苏老鬼之前,李立明他们的苏老也有什么麻烦事。
几天当中,我已经忽略了阿约的事情,浮虚道观就在这里,却打不起一点精神做准备。对即将到来的分崩离析有种危机感,如果真有图穷匕见的时刻,我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心理准备,不管是谁,也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下得了手,包括张春来。
最坏的打算做好了,在那时刻没有到来之前,总不能做破坏气氛的事情,保持现有的关系安于现状才是正确的。丁晓东不理会每一个人,独自在湖边一坐一整天,不过有时候我觉得他对我的神情,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心里明白是因为李立明和张春来都在这,所以我也刻意离他远一点。
从江西开始,晓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李立明都看在眼里,不说透不代表李立明没有考虑。那天晚上晓东说每个人的脑袋都在转,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通过回忆每件事,我总觉得丁晓东的脑袋,在神农架的时候就开始转了。那晚明哥说也包括他,语气生冷带着气愤,可他头也不回的出去。
同时心里也在不停的骂邵军,磨磨蹭蹭个屁,赶快到这一起做完这里的事,何去何从大家摊牌算了。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大家都是知道团结的重要性的人,一起做事应该不会存有私心。无形当中阿约也被我纳入视线,帮小来收阿约,一件事使我和阿约比较近,也许关键时刻他能帮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对我有用的因素,我都要考虑到。
总算盼到邵军来了,可李立明一把讲电话扔给我,“你去接他吧”。
电话拿到手中,眼睛余光看到丁晓东还在准备鱼饵,他是不会和我一起去的。阿池虽然不远,但晓东不会用这个时间和我说什么,能和我去的只有阿约,一大清早出门,搭便车去阿池。
赶往货站的途中,阿约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很感谢大家能够帮他。也许是现在时机的原因,这句话又让我压抑半天,总觉得阿约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阿约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我们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或者分道扬镳,阿约不会呆在我们身边。丁晓东不在,也许现在是我拉拢阿约的好时机。看了一眼货站大门,只有几个保安,我对阿约道:“你也看到了,这些人现在都是一身麻烦,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进退都不能言之过早,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想说我离开他们和你去,走到哪我都帮你,那样慷慨的话语在阿约那里会显得做作,一点作用都没有。也不想说成自己想要退缩,那样也会让阿约觉得我有淡出的意思了,所以只要让阿约知道我举步维艰,有自己的苦衷就好,重要的是要阿约知道,这条路我还要走下去。对身边的每个人,我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利用的想法,然而我慢慢的觉得,自己似乎变了。
阿约没有任何表情,对我这么平常而富有深意的话并不感冒,漠然的向马路对面张望。看他似乎不明白我的用意,我也只能轻叹一声,语言啊,我以后一定多多练习。电话里邵军说他就快到了,所以两人是饿着肚子在这等他,时近中午,被阳光晒得我心烦意乱,不是因为饿,而是焦急。
阿约不知什么时候拿回来几个肉串,肉串对我一点挑逗都没有,平时就不爱吃,肉球都被我扔掉,酸竹笋倒是不错。大门两根柱子挡住一点阳光,我和阿约就像两个石狮子。
百无聊赖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对面,车门打开正是那个悲催的邵军。好久不见黑瘦了许多,一见到我们,高兴地喊着小宏哥免费的。
竹签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气愤的喊道:“你小宏哥我不免费,你个狗日的这么慢,人都快晒臭了”。
看我满脸怒气,邵军却依然嬉皮笑脸,打屁般的说:“慢有慢的原因,慢有慢的道理,这把算我豁出去了,再也不用回天津了,你总要让我准备准备吧”
“恩,再让你化化妆捯饬捯饬”
邵军带来的东西在货站寄存,人却离开市区很远,边走边不停的说,耽误了时间,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等见到明哥,肯定吓我们一跳。
东西不多,纸箱却很重,三人轮流弄到阿约家,走上阁楼我已喘不过气来,看来人不能总闲着没事做,要时常运动运动才行。
李立明看到邵军,脸上也带着怒意,可他什么也没说,怒意当中多少有一点期盼。接到电话的当晚,邵军就可以来,可是邵军却滞留了那么多天,早就知道邵军在天津是为了调查王宇,等听到邵军说完,心里也觉得邵军确实够疯狂。
苏文和王宇的母亲林敏是早年的恋人,这事在别人眼中就和吃饭一样平常,可相恋的人心里,那个人到底有多重要,只有相恋的人才能体会。苏文人不在天津,可是在那却又和别人合作的产业,所以时常都要去一趟天津,至于去那是不是为了看看昔日的恋人很难说。
但是从明哥和邵军的对话里,我能听出,苏文去那看过她,二十多年中,的的确确是专程去看,而不是平常的看见,那么大的城市,偶遇的巧合太渺茫了。人有重情重义和薄情寡义之分,那么多年不忘,不能以此来说苏文重情重义,但至少能够知道,林敏在他心里,不是一般的分量。
王宇的父亲经营建材,家境殷实,住在一个豪华的住宅区,那里的安保措施很好,外人出入很难。苏文虽然二十几年不止一次看过林敏,可是却没见过她的女儿,原因很简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个小姑娘,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
从江西回来,苏文就叫李立明调查王宇,不知他是从哪对王宇产生了怀疑,使邵军这一次挺而走险。
首先要能够进入那个住宅区,邵军试想各种方法,都不能蒙混进去,那里的住户非富即贵。所以邵军想出一个他自认为稳妥的方法,混进物业,干起了水暖修理工。
“牛叉”我道。
邵军原本是想稳中取胜,一边努力工作,一边收集信息,生怕同事看出来,这个水暖工一点也没有水暖工的工作经验。可李立明的电话让他下了决心,冒着被当场生擒的结果,弄开了王宇的家的防盗门,所有的举动可能都被小区里的摄像头捕捉到了。
口水横飞,邵军的描绘得有声有色,让我们这些听众也觉得当时的情景是多么的扣人心弦。住宅区里的监控室有人值班,只有在白天动手才能大摇大摆的进入每个住宅楼,没有特殊情况,夜晚修理工也不能随便进去。通过收集信息和踩点,邵军计算出保卫室到王宇家,最快时间是五分钟,给自己设定了动手时间是三分钟,三分钟之内必须得手,每个步骤都要在心里反复推敲决定。明哥电话的催促,邵军决定挺而走险,防盗门不是撬开的,他用的居然是炸药。
“明哥你也知道,在车厢里扒包我还算专业,可溜门撬锁咱没经验啊!”。邵军带来了全部家当,偌大的背包里我估计什么都有,正说得来劲的时候,劲风响过,背包被打在一边,烟灰缸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窗外。
“**的挑重点的说”李立明再也躺不住了,看他坐起来的架势,邵军再说些废话,铁定挨顿狂风暴雨式的组合连击。
扫了一眼李立明,我才在心里猛然间想到,‘坏了’。丁晓东也用惊讶的眼神看着邵军,在那个城市的豪华住宅里使用炸药,这个篓子可捅大了。
王宇的父亲王念财,一年多前神秘被杀,母亲又相继失踪,家中的生意也由亲戚打理。王宇和我们说过,案子在天津的警方那挂着,如果警察将两个案件联系起来,邵军将是我们当中,第一个体会什么叫天网追缉的人。
赶忙伸手去背包里拿东西,可邵军还是有点意犹未尽,手忙脚乱中还是回头说道:“当时的场面太经典了,和电视里的sas解救伊朗大使馆人质一样经典。巨响就是信号,雷霆瞬间出击,只不过,行动的就我一个人而已”。
邵军不是鲁莽的人,可他这次真的玩大了。在住宅楼内施暴,那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建筑质量、炸药的选用、装药量都要精确计算,没有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这样做无疑就是在冒险,稍有闪失和自杀没有区别。没去试想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只能附合他的兴头,嗤笑道:“狗屁,人家是被统帅的精英部队,你算什么”。心里也尤为叹息,这么做一旦失手,再想从这条线上追查,已是万难。
“哼,连你的脑袋也他妈的在转”李立明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不明白李立明为什么这么说,但看到邵军拿东西的手有了略微的停顿,他了解明哥。丁晓东脸色也不自然,看了一眼明哥后转头看我,明哥的咒骂让晓东很难看,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邵军举起一张照片,除了阿约以外所有人的眼珠子立刻变得溜直,脸上的肌肉也僵尸一般的僵硬,李立明更是脸色铁青。照片的背景是一张摆满盛宴的餐桌,是三个人的合照,女孩夹在中间,三人带着幸福的微笑相拥。
王宇的母亲是个漂亮女人,年龄不是写在脸上的,虽然已有五十上下,但仍然不显老。王宇在北京给我们看过林敏和苏老年轻时候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那柔弱的身影,说到自己的父亲搞婚外恋时伤心欲绝的表情历历在目,和她下到神农架地下的每个片段都清晰记得。看到照片让我心生一股寒意,如果那个女孩是王宇,那照片上的这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