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一堆,郑红越听脸色越黑。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寡妇,在外人面前装的一副沉默少话的农村妇女样,背地里却这么伶牙俐齿!
顿时压不住火气,劈头盖脸的就骂过去:“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寡妇管!你个死寡妇,丧门星,克死公爹和你男人,现在又跑来这里霍霍别人!迟早有一天还会克死陆副团!”
她越骂越厉害,怒火上头失去了理智,也忘记这个点正是做饭的点,家属院里的军嫂听见声音都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最先跑出来的是冯梅,她没听见姜念的声音,就听到郑红的大嗓门在骂人,一口一个死寡妇,丧门星。
整个家属院里,除了姜念一个寡妇还能有谁?
那骂的肯定是姜念了!
没想到平常逢人就笑,嘴巴甜甜的郑红竟然这么泼妇。
其他院里的军嫂也都跑出来了,有的手里拿着锅铲,有的拿着烧火棍或者萝卜,都跑出来看热闹,连每个院里的孩子也出来看热闹,见是郑红和姜念,都开始嚷嚷:“郑婶子骂人了,郑婶子骂人了。”
冯梅生怕姜念吃亏,急匆匆的跑过去就看到一副让她怒火冲天的场面。
第14章
郑红气势高的很,瞪着姜念,那眼神恨不得把人给撕了,反观姜念却低着头,双手死死的捏着衣角,捏的指尖发白,单薄的肩膀在发抖,看着像是吓坏了。
顿时火更大了:“郑红!你欺负姜念干啥呢?人家好端端的没招你没惹你,你张口闭口骂人家寡妇,你存的什么心啊?!”
郑红见冯梅过来,吓了一跳。
冯梅是宋团长的媳妇,她之前还巴结冯梅,想在冯梅心里落个好印象,这下全被那个寡妇给毁了,想到这她就气的浑身止不住的抖。
尤其看见姜念一副还被她欺负了的样子,更是一口气上不来。
还不等开口说话,对面的寡妇就抢了她的话头。
“冯嫂子,这件事怨我。”
姜念缓缓的抬起头,眼里蓄满泪水,看向冯梅的眼神里透着些可怜与委屈,眼睫颤了颤,两滴眼泪顺着眼睫落下来。
白皙的脸蛋上滑过两道泪痕,再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可怜的让人心疼。
郑红更气了!
装什么装?
刚才嘲讽她的气势哪去了?
郑红怕姜念揭她老底,赶紧看向冯梅,也放软了声音,还带着讨好:“冯嫂子——”
“你别说话!”
冯梅不客气的打断郑红,对姜念说:“你别怕,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就算给你做不了主,那还有陆副团和宋团长呢。”
和姜念相处这几天,她看得出来这小媳妇为人乖巧和善,不是个主动找事的人。
郑红被堵了话,脸色僵了僵,尤其在看到姜念小心翼翼的看向她,一副生怕又要被她欺负的模样,更是气的险些咬碎了牙齿。
“就是,陆副团他嫂子,你就说吧,我们这么多人呢,还怕郑红能把你咋地了?”
“陆副团他嫂子,郑红骂你干啥呢?”
周围的军嫂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
姜念看着郑红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然后看向冯梅,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冯嫂子,我跟陆聿刚来部队那天看见郑红同志抓着刘营长的胳膊,说她脚崴了要让刘营长送她回家,前几天冯嫂子带我去看队里给我家批的自留地,我们也遇见郑红同志了,我以为她的脚好了。”
听到这,冯梅看向郑红:“对啊,你那天跑的不是挺快的吗?”
郑红捏紧手指,脸色又青又白。
另一个军嫂手里举着锅铲,也说:“是啊,郑红,你那天带着你儿子还去供销社买桃酥了,我在路上还碰见你了。”
另一个军嫂耸了耸鼻子:“谁家的锅糊了?”
“哎呀,我的锅糊了!”
举着锅铲的军嫂朝腿边的儿子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你看着点锅,你咋也跑出来了?”
说完就赶紧跑回家去了。
“然后呢?”冯梅看向姜念,急的皱眉头。
姜念抿了抿嘴,低下头道:“我三天前去自留地给陆聿送饭,碰见刘营长给郑红同志打饭,郑红同志说她脚崴了还没好,我就多嘴对刘营长说了一句,我和冯嫂子在路上看见郑红同志从供销社回来,刘营长因为这事就没帮郑红同志打饭了。”
她抬手擦掉眼泪,哽咽道:“也怪我多嘴,郑红同志骂我也是应该的,只是……只是……”
姜念抽噎了几下,头都快埋到脖子下了:“她不该骂我丧门星,克死公爹和丈夫,还诅咒陆聿要被我克死。”
冯梅气险些跳起来,就差指着郑红的鼻子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嘴咋这么毒啊!你以为谁愿意当寡妇?”
“还有那天我给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让你有事没事少麻烦人家刘营长,闹得人家一家都不愉快,要避嫌,避嫌,你咋就不听呢?还骗刘营长脚崴了,让人家给你打饭,你多走这几步路能咋地?!”
哗啦啦说了一大通。
说的郑红脸色臊红臊红的。
但她还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和证据都摆在眼前。
而且冯梅是宋团长的媳妇,她也不敢还嘴得罪,听着周围看热闹的军嫂和孩子对她指指点点,有两个军嫂和自家婆婆交头接耳的说她这两年老是缠着刘营长,害的徐燕天天跟刘营长闹。
真是不要脸。
没脸没皮。
往日里都觉得徐燕无理取闹的人,这一刻都把矛头对准了她。
郑红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扒光了,赤条条的暴露在大家面前,被人指点笑话。
气的咬紧牙,攥紧手指,也不顾指甲刺进手心的疼,低着头就跑进院里,扭头把院门关上,隔着院墙,她听到冯梅对姜念说:“你没错,咱不用哭,郑红今天这么对你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中午老宋和陆副团回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主。”
冯梅拉着姜念走的时候,朝郑红院子又道:“吕营长今天晚上就回来了,到时把事情的原原本本告诉吕营长,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他媳妇!”
吕营长今晚要回来的事还是老宋昨天在她跟前提了一嘴,她才知道的。
郑红听见后,脸色刷一下惨白惨白的。
这两年她在家属院里特意建立起来的贤惠听话,性子软和好说话的样子,在刘强面前也表现的柔弱可怜,诉说她当时是被娘逼着嫁给吕国生,她心里也念着他,希望下辈子能嫁给他,又趁着吕国生常年不在家属院,就事事找刘强。
两年的时间,她自认为自己要比只会哭闹耍泼的徐燕强百倍,刘强就该是她的。
刘强七年时间从连长升到营长,证明他比吕国生有能力,将来他再升到团长,那往上爬的机会就更大,原本属于她的人,凭什么要给徐燕?
她费心思做的这一切现在都被那个寡妇给毁了,要是吕国生今天晚上回来知道她这两年背着他缠着刘强,肯定跟她急眼。
吕志军从屋里跑出来,看到郑红靠着门,跑过去抬起脸看她:“娘,我饿了,我要吃饭。”
“刚吃完一块桃酥又饿,你是饿死鬼投胎的!”
郑红没好气的拽着吕志军的胳膊回屋,匆匆忙忙的把衣服撞进布兜里,吕志军看着他娘着急忙慌的样子,不解的问道:“娘,你要干嘛去?”
“回家看你外婆去。”
郑红装好东西拉着吕志军就走。
陆副团他嫂子今天被郑红欺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院子里。
姜念坐在木桌边的板凳上,双手放在腿上抠着手指,眼泪啪塔啪塔的往下落,砸在白皙的手背上,看的冯梅“哎哟”的叫着。
“别哭了,哭的我心里都难受。”
她拍了拍姜念单薄的肩膀:“郑红说的话别忘心里去,谁希望自家男人死啊,是不是?她那人嘴就是欠,等吕营长回来好好收拾她。”
姜念抬手擦掉眼泪,抬起头看着冯梅,抿着嘴笑了笑:“谢谢冯婶子。”
“谢啥谢。”
冯梅见她笑了,松了口气:“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吃吧,你也别做了。”
姜念道:“不用了,我做饭快,一会就好了。”
见冯梅不罢休,她续道:“真的不用,陆聿说他中午想吃面条,我擀面条给他吃。”
冯梅便道:“那成吧,那我先回去了。”
“嗯。”
冯梅走后,姜念也不装了,手指松快的揩去眼睑的泪水,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演的可真好。
对付郑红这种人最简单,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她洗干净脸去灶房和面擀面条,打算今天做个肉丝面。
擀好面条,正准备倒油炒菜,灶房外陡地跑进来一个人影。
姜念愣了一下,看着走到水缸旁边停下的徐燕,手里捏着两个鸡蛋,看向她的眼神里掺杂了些许的感激。
姜念:??
她问:“你有事吗?”
徐燕抿着嘴,走上前把两个鸡蛋塞进她手里,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转头就跑了。
姜念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两个鸡蛋,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清楚徐燕为什么对她道谢。
书里有写,徐燕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直性子碰上郑红那个玩心眼的女人,自然讨不到好处,这两年在郑红手里吃了不少苦。
她今天这一出,算是把郑红辛苦两年的伪装扒开示众。
也算是给徐燕出了一口恶气。
姜念抿着唇忍不住笑出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以为徐燕又返回来了,于是对着灶房门晃了晃手里的鸡蛋,笑着说:“不用……”谢。
‘谢’字被她硬生生的憋回去,嘴角的笑也在一瞬间被她压下去。
姜念盯着灶房门口逆光站着的陆聿,外面光线刺眼,屋里又太暗,以至于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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