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束多多良意识逐渐归于混沌,就在他快要失去感知,视觉步入漫漫黑夜的下一秒,外衣中的手机铃声忽然歇斯底里的响起!
手机铃声是草s出云帮他设置的,用的是他和黄濑出道合唱的第一首歌曲,就是当初回荡在整个镇目町,让多多良快听吐,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歌词的那一首。
多多良曾表示发对,只因草s出云喜欢那首歌,美其名曰最有纪念意义,十束多多良就默认了他的手机铃声,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改过!
如今骤然听到熟悉的铃声,十束多多良像是被人照脸打了一拳,精神一震,似阖非阖的眼皮骤然睁开,猛然自混沌中惊醒!
裤子口袋里铃声震动不休,闪烁的信号灯,隔着外衣布料,明明灭灭,等待着主人接起电话。
十束多多良勉强打起精神,他努力想要把手伸进口袋,却因身体的无力和手指的细微阵颤,尝试几次均宣告失败。
铃声一声接一声,似是催促,因为没人应答,信号灯渐渐熄灭,十束多多良脸上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失落,只是手机铃声停顿了一会后,又执着地再度响起,似乎等不来手机主人,铃声就永不停歇。
花鸟卷贴心地帮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即使大雨如瀑阻断视线,隔着雨幕,十束多多良依旧能清晰地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短短七位数,多多良倒背如流,烂熟于心,是吠舞罗酒吧的座机号。
十束多多良忽然有些胆怯,不敢接通电话。花鸟卷身为妖精,无法体验人类的百味陈杂,看多多良无法动作,想着自己看过多多良的操作,模拟多多良曾做过的样子,直接按下屏幕下左侧绿色的按键。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隔着雨声,周防尊和草s出云的声音有些失真,“喂,多多良么,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
“你还好吗?”
“我记得伦敦现在应该是午夜,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接电话让我们等了好久,差点还以为……”
“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东京和伦敦隔着好几个小时时差,我让他晚一点再打给你,他偏不。”出云的声音有些小心,带着点小讨好,他心机的把罪魁祸首指了出来,不想惹多多良不快,多多良的起床气有多重他们都清楚。
可惜周防尊没有一人背锅的打算,毫不客气地指出,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明所以地烦躁,“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怂恿我,打个电话问问!”
草s出云慌忙转移这个危险的话题,“你之前说你去伦敦找朋友,我们不放心想抽出一个人陪你一起去,你偏说吠舞罗只留一个人会周转不开,让我们都留下,孤身在外要和朋友好好相处啊,对了,你朋友对你好吗?”
“伦敦好玩吗?玩的不开心的话就早点回来吧!”
“如果很喜欢伦敦,下次放假我们把吠舞罗关闭,三个人一起出行啊,我们还没有进行过这样的集体游玩活动呢!”
草s出云和周防尊嘴上不说,十束多多良却从他们的语句中听得出浓烈的思念之情。他出任务从未刻意隐瞒过他们,即使他们察觉到十束身上存在秘密,却从未追问和探究过 ,持有的态度一直是只要十束多多良安全就好。
他们亲如一家,周防尊和草s出云还是贴心的为十束多多良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隐私空间。
他们爱护他,关心他,亦师亦友亦是家人,他们的相遇就好像命运的邂逅,他沿着星盘的指引,寻找到他命定的那个人,他此生唯一想要追随之人。
然而或许是自己天生不够幸运,所以才会不断经历着失去,这样的幸福实在太短暂了。
十束多多良眼中忽然泛起浓郁的悲色,眼泪无声无息从眼眶里滑落,他偏了偏头,咽下喉中的哽噎呜咽。他嘴唇不住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生怕一出口就是哭腔,让对面通过他的声音察觉到不妥。
若是尊和出云哥看到他这样样子一定会疯,他不敢让他们知道他现在濒临死亡,甚至不敢想如果自己一朝身死,会带给他们多大的打击,他们又会多么自责。
寂寂暗夜,人们早已睡去,几乎没有任何人外出活动声响的伦敦,雨声在四周一片安静中格外清晰,隔着电话线,草s出云和周防尊听得清清楚楚。
伦敦多雨本不是异事,一开始周防尊和草s出云着急询问十束多多良的情况,没有关注过雨声。
他们本以为多多良在室内听电话,雨声是从房间外传进电话里,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雨声太过清晰,一片静默的死寂中,他们甚至能听见雨水滴落在键盘上发出的滴答声。
草s出云和周防尊终于急了,草s出云音量提高:“多多良?你为什么不说话?”
周防尊强势从出云手中接过电话,漫不经心地声音里第一次染上厉色,“多多良,这个时候,为什么你还在室外?”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让本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你,此刻在外淋雨?”
“你究竟在哪里?你还在听吗?为什么不回话?”周防尊已按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如果不是自家小孩不在眼前,他早就想按着多多良打屁股了。
简直胡闹!伦敦夜晚有多混乱多危险,居然敢乱跑!临行前答应的好好的,一定会听话,每天按时打电话报备安全,结果没去多久就彻底放飞自我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晚上不按时作息,根本就是欠收拾。
周防尊语气虽严厉,其中蕴含的一声声担忧之情却透过手机屏幕传了过来。
多多良轻咳一声,吐掉嘴里翻涌上来的血水,清了清嗓子,竭力平静而沉稳的回答:“对不起,久等了,手机夜晚自动调成静音模式,我没听见手机响,才迟迟没有接电话。”
“第二次打过来的时候,为了防止手机沾到雨水,手忙脚乱的没留意居然按到接听键,正在检查手机呢,所以一直没出声。”
“啊,问我在哪?”十束多多良避重就轻,“我跟夏尔在一起呢。”
“没事啊!”十束语调轻松,擦去眉骨处混合的血和雨,冻得僵硬的手指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努力不让自己太过狼狈。
“来伦敦总窝在城堡里有什么趣,总要见识一下伦敦夜晚的景色啊。”
“啊?出云哥你说危险?”
十束多多良轻轻笑了起来,“能有什么危险,我的身手你们还不清楚吗?自保足够了。”
“再说了,伦敦可是夏尔的大本营,在他的地盘上,我不相信会有人敢冒着触怒法多姆海伍家族的风险去找我麻烦!”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听你们的,一定不去惹事!”
“放心吧,”他看了眼自顾不暇的塞巴斯蒂安,面无表情的随口扯谎:“万一有什么事,塞巴斯蒂安在我们身边保护着呢!”
“啊?我吐字不清,声音有些含糊?”十束咽下口中的血沫,轻快的声音仿佛不知愁,“是雨水啦,外出时还天气晴朗,所以干脆没带伞,没想到伦敦的天气,夜晚也会突如其来说下雨就下雨呢。”
十束多多良缓缓的喘口气,气息经过胸腔,带动肺腑隐隐作痛,他轻轻按压着,一一检查过五脏六腑之后,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肺部受到撞击,其他脏器受创不大。
不就是血沫嘛,小事,没出现内脏碎片,真是谢天谢地。
战斗时,安杰拉打破他的结界,猝不及防下他被安杰拉一鞭子抽到墙上,然后又被撞上屋顶,掉到地板上,教堂建造时墙壁和屋顶都采用的是坚硬的花岗岩,撞上去差点没给他撞散架了,他最怕内部脏器受到重击,鞭伤虽重,幸好大部分都是皮外伤。
十束多多良有一搭没一搭在跟草s出云和周防尊胡扯,一边留神警惕,他偏头躲过塞巴斯蒂安射出的一把餐刀,餐刀擦着十束多多良的耳朵,扎进墙壁中。
十束多多良眼神毫无焦距,空茫茫的落在餐刀上,细细打量后,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银器?
这些英伦贵族可真有钱,银做的餐刀就跟不要钱一样。
塞巴斯蒂安还真会就地取材,自己穷极无聊伪装成执事就算了,连武器也敬职敬业的变成了餐刀。
可惜餐刀只是普通的银质,要是密银或秘银做的就好了,那可都是克制灵体的好材料。
话说塞巴斯蒂安身为恶魔,拿着银器当武器真的没问题吗?
他记得同样隶属地狱阵营的吸血鬼好像很讨厌银器,塞巴斯蒂安为了符合执事的人设也是拼了,连自己的本能都能克服吗?
忽然十束多多良眼神大亮,哦豁,干得好,大天狗!大天狗一招羽刃暴风刮得同样仗着大翅膀高据空中的安杰拉晕头转向,身形难以稳住。格雷尔牵制,塞巴斯蒂安连射十把餐刀,贯穿了安杰拉的翅膀,将他定死在墙壁上。
十束多多良暗自点头,嗯,这把仇恨稳了。
看样子安杰拉暂时是注意不到他这边了。
感谢塞巴斯蒂安和格雷尔在前方吸引火力,要不然他还没时间跟尊和出云哥好好告别。
十束嗓子有点痒,忍不住咳了一声,连忙对着电话说道:“塞巴斯蒂安已经去找车了,我们不会在户外淋雨呆很久的,城堡里夏尔家的女仆已经为我们准备好热水和姜汤,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感冒什么不存在的!”
“哎呀,出云哥和king,你们就不要再数落我了,这么大人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十束多多良软软的撒着娇:“你们不要担心,过两天我很快就回去了,回到吠舞罗,你们想念叨多久我都听着,还不行嘛!现在就不要再训我啦!”
“嗯,那就先这样,我挂了,出云哥再见,king也是,再见……”
最后两个再见,他的声音既轻又浅,如雾一般飘散在空中,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连自己都不确定还会不会再见,再见,再也不见,还会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