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中队学习娱乐室里坐满了人。连刚下哨的哨兵没休息就直接过来开会。指导员站在黑板旁边,沉着脸,背着手,默不作声的用鹰隼样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台下所有人。
我感觉**光扫了一遍。没来由的紧张。
“晚上出了什么事?”指导员收回“扫描仪”,拿起讲台上的水杯打开盖子轻轻的吹了口气,似问非问的说道。声音不大,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所有人。
台下鸦雀无声,连平时惯常拍马屁的杨少陪都没敢站起来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
“说啊。”指导员抿了口茶。
还是鸦雀无声……
“王新华。”指导员点名。
“到!”大老王猛的站起身,带着坐的椅子一阵哗啦,差点被把他身后的桌子挤倒。
“你说说。”指导员把茶杯放回讲台,抬眼看了看大老王。
我感觉那一刻大老王如遭雷击,整个人抖了一下。
“……报告指导员!今晚六点半左右,监区警铃突然报警!我们……”大老王大声说道。
“你们就怎么样?”却被指导员淡淡的插了一句打断了。
“我们……我们就出去警戒监墙。”大老王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着。
“潘华营。”
“到!”“哗啦啦~”
“杭华将”
“到!”“哗啦啦~”
“李义军。”
“到!”
“项奎。”
“到!”“哗啦啦~轰!”
四班长坐在最后面,起立的时候太用力,椅子倒了……他赶紧转身扶起椅子,然后站好。一米八多的汉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指导员。
“你们都说说,晚上发生了什么?”指导员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悠悠的,可是有股无形的威压在整个学习室里慢慢蔓延。
几十秒后,指导员拿起桌上的一本勤务细则,随手翻来,边看边问道:“谁能告诉我,监区警铃报警的类别啊。”
“报告指导员,我回答!”大老王猛的抬头举起手喊道。
指导员抬眼瞄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淡淡的说:“说吧。”
“一长一短,群体性事件。两长一短,犯人冲监。两长两短,犯人越狱。连续短声,监区失电,电网等防护设施无效化。一长两短,监区暴动。报告回答完毕!三长两短,有可疑分子意图劫监冲监。”大老王大声的回答,因为说的太急,胸脯呼扇呼扇的起伏着。
“说的不错,可惜做的就不够了。我今天也不是要责备你们。”指导员冲着几位班长伸出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他们坐下。
几位平时训练猛人,如蒙大赦,迅速坐下,又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椅子声。
“晚上我不在,队长又刚来没几天,中队勤务不是很熟。出了这档子事,你们的反应还是挺快的,这点值得褒奖。说明你们心里都还记得我平时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执勤是中队的第一勤务,监区的安全是我们的生命线。”指导员斜靠在讲台上看着台下说。
“不过,你们想过没有,今天雨这么大,你们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跑出去围监狱。我先不提警铃的响声对不对。如果真有可疑的人带着武器让你们遇到了。你们能合理处置吗?先不提新兵,你们这帮班长有几个能赤手空拳的干倒带着武器的敌特分子的。
何况你们连可能存在的敌人位置都摸不清楚,可能发生的情况都不能确定,就带着一帮子人,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冲出去了。”“啪!”指导员越说越生气,抬手就排在讲台上,一声脆响回荡在整个学习室里。
我感觉这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两边脸都烧起来了,火辣辣的。虽然知道自己是跟着队伍出去的,并不是“主犯”,可还是羞愧难当。
“我很痛心疾首啊,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出了事,我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我就说,你们的儿子很勇敢,为了保卫祖国的安宁,保证监区的安全,受了伤,甚至献出了生命?就这么一句,然后配上一点感人的泪水,动人的表情?嗯?”指导员解开风领扣大声问道。
台下一片死寂……
“你们还记不记得,四监区劳改越狱的时候我就说过站一天哨就要用一天心。这个用心不是单纯的痴忠,只用身体看守。还要用用脑子去想一想,去记一记。记一记前人的经验教训,记一记平时站哨时候遇到的情况。
不断总结,不断归纳,将士用命,众志一心,这才是我们中队连续十六年,不,是十七年!十七年执勤无事故的关键所在!”指导员移了移身体,靠在讲台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听着单调重复的雨声似是倾诉一般,缓缓的,悠悠的说着。语速很慢,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是,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的传入台下所有人的耳朵,发人深省,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