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醉了 5

    王副馆长走到家门口,正碰见老罗从屋里出来。
    见到他,老罗便阴阴地笑,同时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就走开了。
    王副馆长很奇怪,老罗平日见了他像是见到仇人,怎么今天倒亲自上门来了?
    进了屋,就见父亲的一副驼背正对着门口。
    听见脚步声,父亲说:“有什么东西要补?罗同志!”
    王副馆长一扬嗓子说:“同志个屁!”
    父亲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是王副馆长,就说:“伢儿,你怎么了,也骂起老子来了?”
    王副馆长一愣,避开这个话题:“我问你,姓罗的来干什么?”
    父亲说:“没什么,让我给他补双鞋!”
    王副馆长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姓罗的是什么东西?你这不值钱,给他补鞋!”
    父亲说:“我补了一生鞋,只认鞋不认人。”停一下又说:“你说老子不值钱,老子就不值钱。老子一生只认破鞋,不认好鞋。没有那些破鞋,能有你光亮堂堂的今天?”
    王副馆长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姓罗的故意来损我,欺负我。他知道老马要来当馆长,我没法管他了,才敢让你给他补鞋。”
    说着,王副馆长跳到走廊上,大声说:“姓罗的,将你的臭鞋提回去。”
    老罗在走廊另一头站着回答:“你说话怕是算不得数了。你父亲说过,补好后亲自给我送来。”
    王副馆长说:“你不拿走,我就将它扔到垃圾桶里去。”
    老罗说:“扔不扔我不管,我只找你父亲要我的鞋!”
    王副馆长正要说什么,父亲从身后门里钻出来,平静地说:“罗同志,请稍等会儿,你的鞋我马上就能补好!”
    老罗和王副馆长忽然说不出话来。
    父亲佝偻着身子趴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将鞋补好,再稳稳地走到走廊那头,轻轻地将鞋交给老罗。
    老罗说:“王师傅,我给你钱,要多少?”
    父亲说:“我有儿子养,要钱做什么?只要你日后记得有个王老头给你补过鞋就行。”
    老罗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
    王副馆长知道父亲要对自己说什么,他没有在客厅里坐,径直进了卧室,关上门后,开始拨电话机上的拨号盘。
    这次他要找八建公司的石经理。
    王副馆长先将馆里领导班子变动的情况和石经理说了。
    电话里的石经理急了:“那你们拆旧房建舞厅的事有变化没有?”
    王副馆长说:“从明天起就不归我当家。我说不准。”
    石经理说:“好歹还有一个晚上,你支持我们一下吧,我老石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我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王副馆长沉吟一阵,才说:“那就按原计划,晚上见面谈。不过有句话必须说在前面,我知道你们手上的活儿不多,所以,合同造价不能太高。起码要让明天上任的一把手找不到撕毁合同的把柄。”
    石经理在电话里答应了。
    放下电话,王副馆长正准备去幼儿园接女儿,仿兰抱着女儿从门外走进来。
    王副馆长问:“怎回得这样早?哪儿不舒服吗?”
    仿兰说:“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怄得肚子疼!”
    王副馆长说:“你都知道了?”
    仿兰说:“代了几年馆长,起早摸黑地干,人瘦了几圈,到头来让别人坐享其成。”
    王副馆长说:“昨晚你不是劝我别干这差事么?”
    仿兰说:“劝归劝,事到临头,就得争那口气。”
    王副馆长心里怦然一动,禁不住脱口说道:“这口气我非争回不可。”又说:“我要让他们看看这个家到底由谁来当!”
    晚饭时,仿兰弄了点酒,王副馆长一连干三杯。
    一直没说话的父亲,忽然开口说:“老罗送鞋来补时,说从乡下调了一个人来当馆长,这事可是真的?”
    王副馆长说:“单位的事你少问。”
    父亲说:“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老罗说,新馆长已和他通了气,准备重用他。”
    仿兰用鼻子嗤了一声:“这也不是什么绝招,每个新来的头头,总是要利用先前的反对派来打天下,建立根据地。”
    这话让王副馆长动了心思。反对派他不怕,怕就怕有人向老马那边倒戈。幸亏让他管财经,老马管人事。馆内的干部子女,大的已经参加工作,小的还在上小学和初中,没有待业的,不会求老马找事做。而财经上讲究一支笔签字报账,谅大家不敢做得太过分,以免得罪了他。至于业务,老马是个外行,根本不用把他放在眼里。想到这里,王副馆长像已经获胜一样,又喝了三杯酒。仿兰并不劝他,第一次任由他喝去,在往常,她是绝不允许丈夫超过三杯的。
    晚上,和八建公司的谈判是在外贸宾馆的一间客房里进行的。客房分为里外两间,大部分时间是王副馆长和石经理在里面屋里单独谈,石经理带来的人和文化馆的李会计在外屋吃点心喝咖啡。
    王副馆长要求八建公司,明天就派几个人去扒旧房子,人别多,进度慢不怕,房子拆完后,停一阵再开始挖屋基,也不要搞得太快,屋基挖好后,就完全停下来。前面几点,石经理没有意见,只是认为屋基挖好后如果不做好屋脚,日后再做时,会有大量的返工。王副馆长当即表示,承认五百元作为返工费。
    谈妥这些,他俩就开门,唤各自的随从进来,在合同上正式签字。按照甲方文化馆的要求,合同签字日期提前了一个月。合同规定,舞厅造价为二十万零八千五百元。
    合同一签,石经理就让八建公司的会计拿出一个红纸包,说按建筑行业的规定,王副馆长可以拿总造价百分之五的信息服务费。红纸包包的是一万元现金。王副馆长坚辞不受,并表示他决不做违反犯党纪国法的事。后经协商,决定由八建公司给李会计家安一套燃气热水器,王副馆长这边则定为,待他父亲百年之后,由八建公司承担全部丧事费用,并负责建造一座墓。至于多余的钱,暂时留在八建公司的账上,待适当时机,凭王副馆长的条子,请文化馆全体人员到北戴河旅游一次。
    签完合同出来,天上下起了雨,趁石经理打电话叫车来送他俩时,王副馆长问李会计,明天上午的会,是否通知到每一个人了。李会计叫声哎哟,说事情太多,他将这事忘了。王副馆长知道李会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好说,那就来几个算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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