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幽没有多么纠结于自己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也顾不上这一套为什么在这方世界行不通。
他逃走了。
在马元义即将将他们彻底包围之前,他先一步逃窜了出去,进入了朔州的边境,然后毫不犹豫的跨过了朔州进入了灵州之地。
离阳王朝四州三十六郡,其中扬州身处鱼米之乡最为富裕,司州身处边疆,民风彪悍。
朔州身处山海之间,灵州则是地势复杂,包含了天下间所有的地势,但也没有任何的优势。
灵州泗水郡中,洛九幽带着麾下的兵马和一身的狼狈进入其中,此时他们翻过了重重高山这才侥幸逃过合围。
除了疲惫和失落之外,最让洛九幽感觉到无奈的是他的母亲扛不住了。
刚刚过上了几年好日子的女人本来就因为年事已高加上常年卧床而身体越发不好。
这一连串的变故更是让她承受不住,在这一天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
看着那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女人,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洛九幽也分不清自己对待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
这个连自己的姓名都早已经忘却的女人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洛九幽,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发现只是徒劳。
颤抖的手最终也没能抚摸到自己儿子的头上,就这么带着满心的遗憾和纠结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的人世间。
“虽然知道这或许就是一个真实的梦境,虽然很多人都说你拖累了我。
但我知道,若是没有你,我活不下来.....今日,或许就是我等缘分尽了。”
看着那潦草的坟墓和没有任何字样的墓碑,洛九幽磕了四个响头之后便开始了新的征程。
下半段的路,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打破城池分钱粮,焚烧地契,散落功法,沿途收敛孤寡孩童教导学识!”
经过了一次失败的教训之后,洛九幽的做法更加的谨慎,同时也不再想要占据哪里,而是选择了不断游走,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机动力。
在灵州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开始了自己的肆意纵横。
在马元义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在灵州数个郡府之中游走过了,同时放出话来,他要让整个离阳王朝的百姓都知道自己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有种,你就把整个离阳王朝屠了!
这种方式让马元义气的直跳脚不说,甚至真的打出来了过一地屠一地的旗号。
双方似乎都在比谁更狠辣一般,而洛九幽之所以敢于这般做,完全是因为他新得到的一名军师。
狗头军师闵骞。
“师兄,救命啊!”
十天之前,一名衣衫褴褛,瘦弱到皮包骨头,甚至伤口上都带着蛆虫的书生直接拦住了行进的大军,高呼着要见洛九幽。
当他见到了洛九幽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那里说出来了这句话。
那一刻,刚刚因为丧母之痛而悲伤不止的洛九幽被他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闵....骞?”
“师兄,就是我!救命啊!”
那闵骞仿佛找到了组织一样痛苦不已,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诉说了出来。
“师兄啊,不是师弟无能,实在是这地方不是人呆的啊!
我从来到这方世界开始,那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身体自幼虚弱不堪,不能习武修炼。
父亲又是一个乡间的老学究,平日里就是给十里八乡的孩子教书为生,从小就让我读书,不让我干别的啊。
不但在学业上稍有半点偷懒,那便是吊起来打啊。
就连我想将自己的名字改为闵骞方便你和师姐寻找我都不行啊,为了这事儿那老头子差点将我一条腿掰断了啊!
天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一天一天活下来的!
二十多年啊,我把能看的书全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可就是考不中半点功名,气得那老头子家门都不让我出啊。
还给我找了一个婆娘,每日就是读书生孩子,读书生孩子。
为了能够寻找师兄,我是当真差点被老头子活活打死啊,这一路上为了寻找师兄那是受尽了折磨啊,好几次都想干脆抹了脖子!
我快被折磨死了,师兄救命,救命啊!”
当初那个雄壮到不像话的闵骞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倒是让洛九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洛九幽似乎也明白了这所谓的人生模拟器是什么一个路数。
如果算上他第一个人生的话,那么一共是四个。
而这四个人生之中不但是难易之间的区别,最重要的是这个东西反人性啊!
他在那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之中,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恬静到不像话的人,不喜杀戮所以让他去做一个必须以杀戮为生的战士。
如今有变成了一个没有道理可讲的山贼。
而丑女一生因为容貌而自卑被人所看不起,所以就直接让她在这里成为了男人的玩物,甚至被称之为祸水。
至于闵骞,最得意的就是这一身天赋蛮力,如今却给他扔得一丁点都不剩下,甚至还成为了一个百无一用的纯书生。
这完全就是拧着所有人的人性来,这一刻洛九幽觉得这所谓“人生模拟器”似乎还真不是那么的简单了。
“所以你这些年,全都是在读书?”
“还有生孩子!”
“嗯....生了几个?”
“.....”
看着沉默的闵骞,洛九幽忍不住叹息了一生,还真是百无一用。
不过闵骞也不是完全没用,比如现在他就在为洛九幽出谋划策。
“既然那马元义想要用屠杀来破解师兄你的计划,那就让他杀!
你无需局限于一地而是广撒网,将整个泗水郡,整个灵州,乃至整个离阳王朝都祸害了。
我就不信了,他马元义还真敢过一地屠一地!
就算是他敢这么干,那朝廷也不能同意他如此。
等到了最后,离阳王朝民心尽失,不用我等说什么,自然有人放不过他!”
“除此之外,我等无需给百姓分割田垄和钱粮,将所有的账目典籍全部焚烧,让他们对自己的家财查无可查。
将钱粮之物仍在大街上,谁拿了多少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让他们要都不知道找谁要。
等我们走了,马元义若是屠城终将激起反抗,若是重建秩序那定然也会是一团乱麻。
到时候那些百姓自然不会将刚刚得到的东西吐出去,混乱一起,这才是我等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啊!”
闵骞这一刻,透露出来一种“灭世”的欲望。
似乎在他的心中有一句话在不断的回荡,毁灭吧,全部都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