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阵阵蛙鸣,青草的气息扑鼻而来,身上已被烤得发烫。林惋仪尚处在混沌中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脱离了魔掌。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满了胸中。林惋仪决定一到家,就让莫姨做场水陆法事,好好去去晦气。骆闵风的这份大礼可把她给害惨了,看他还有没有脸再来。
林惋仪挣扎着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一下又闭上了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满眼望去,自己像是在一处田里,周围半人高的稻穗证明了她的想法。看了看天,现在大概是快中午的时间,田里一个人也没有,也许是回家吃饭了吧。林惋仪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慢慢顺着田梗向旁边走去。先找到人再说,只要给莫姨打个电话,不管在哪儿,都没问题。走出了田地,不远处一个茅草房子,出现在了林惋仪面前。阵阵乌黑的炊烟正从房顶冒出。林惋仪心里犯疑,眼下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住草房子?自己不会是跑到那个山旮旯里了吧,貌似希望工程帮助的地方。要是这样可就惨了,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电话。望了望周围,连个电线杆都没有,林惋仪直觉得无语。只要自己能平安回去,一定给他们装上电话,盖上瓦房。
直走到了草房前,林惋仪才真正看清了这房子的模样。这是一幢三进的草房子,房前是个院子,弄了些竹制的篱笆围着,院子里还有三四只花尾鸡溜来溜去。林惋仪绕过篱笆,来到一个半旧的木门前,木门用几块木头拼成,大概是时间长了,木板间已裂开了很大的缝隙,从缝隙里就能看清院子里的动静。林惋仪轻轻敲着门问道:“有人吗?家里有人吗?”“来了,来了,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有些低沉,像是上了年纪的妇女。草屋旁一个低矮的小房子里,一个妇人跑了出来。皮肤黝黑,五官倒是清秀,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衣服,衣服是直筒状的,从肩上拖到小腿处,腰上用条带子系住。头后挽了个发髻,林惋仪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那个发髻她见过,妈妈的一期服装展上,模特梳的就是这个发髻,这叫十字髻。是秦汉时期妇女的主要发型。妇人手里还攥了把青草样的东西,来到了木门前。打开门,看着林惋仪,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犹豫着开口道:“这位姑娘,你......你找谁?”林惋仪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一把抓住了妇人,问道:“这位大姐,能告诉我这是那里吗?现在是什么朝代了?”妇人显然被吓了一跳,可看着林惋仪也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这才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姑娘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先来屋里坐坐吧。眼下这兵慌马乱的,哎!都苦了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了。”说着,拉着林惋仪的手来到了堂屋,让她坐在一个小方凳上,自己拿过一个陶碗倒了些水递给林惋仪说道:“姑娘,先喘口气,歇歇,不管遇到什么都别急。”林惋仪接过灰白色的陶碗,神色又凝重了几分。这碗一眼看上去就不是现代的工艺。就算这里是个偏僻不为人知的山村,也不会用这样古老的陶器的。林惋仪望着一脸怜惜神情的妇人,自己一副见鬼的模样,许是让她以为自己遭了什么难,给吓傻了吧。林惋仪定了定心神,这才又开口道:“大姐,你能告诉我这是那里吗?”
妇人见她已是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这里啊,是沛县,我夫家姓刘,以前是这里的亭长,不过,如今也不知在哪,哎!都是这朝廷害的,谁愿意去戍边啊!离了家人不说,搞不好还要掉脑袋。他押着那么多人去服役,人家半路上就跑了个大半。他要是去了,也是个死,索性也跑了,免得给官家抓住。前几年也是,看个犯人,也让人家跑了,自己躲到山里不出来,要不是我给他送吃送喝,他早就饿死了。真不知爹爹当初怎么想的。外面现在到处都乱得很,听说有个什么陈胜王,反了,一个月,打下了好几个县了。哎!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啊!”林惋仪听了妇人的话,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沛县?亭长?陈胜王?难道......“姐姐,不知姐姐怎么称呼?”林惋仪现在只要确定这妇人的身份,其他的就都明白了。“好妹子,你叫我一声姐姐,说什么我也得帮你一把。我娘家姓吕,单名一个稚。我呀闺名叫娥姁,好些年都没人这么叫我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家那口子,总是孩子他娘的叫。往后啊,你就叫我娥姁姐吧。看你这俊俏的模样,我看着就喜欢。妹子,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姓林,名惋仪。今年16了。”林惋仪之所以把自己给说小了,是怕人家生疑,要知道这古代,可都是早婚,自己0了还没嫁人,人见问起可怎么说呢。
“瞧这名字,真好听,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就一个人呢?”
吕稚!果然没错,当亭长的丈夫,还避难在外,眼前这位就是今后的大汉皇后,被人们评说不一。有人说她是一位性格刚毅、有抱负、有韬略、有作为的政治家。也有人说她阴险狠毒,狡诈圆滑。望着眼前,一脸和蔼的妇人,林惋仪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那个吕后联系在一起。当然,还有那个试图要占自己身体的鬼魂。林惋仪可没忘记,那鬼魂可是说她姓吕的,而且那晶石还是从吕后手里传下来的,十有八九就是她的魂魄了。前一个小时,自己还和她生死大战,现在一转眼居然成了好姐妹了,人生还真是充满了奇迹啊!
现在林惋仪很庆幸自己身上穿的是韩式的睡衣,样式居然跟吕稚身上的有些类似,都是上上下下都裹严实的那种。否则要是穿了吊带衫,还不把人给吓死。看着吕稚盘在身后的长发,林惋仪轻呼了口气。幸好自己没剪头发,留着及腰的长发,还真是留对了。
吕稚的问话,让林惋仪意识到,自己这么个外来人,想要安心住下,就得有个合理的身份。刚才听吕稚说陈胜,吴广已经起兵了,一个乱世,倒是可以编凑个身世。
“娥姁姐,我家住东阳,父母前些日子过世了,只留下我和一个哥哥。我们准备投亲去的,没想到遇上官兵,就走散了,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顺着山路一直走过来,才遇到了姐姐。”说着,便拿袖子擦着眼角,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林惋仪的话,让吕稚唏嘘不已,直拉着林惋仪的手感叹道“我苦命的妹妹啊!以后,你就在我这住下吧,家里就我和两个孩子,你正好给我作个伴。”林惋仪自然是答应了下来,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在这先住着再说了。
“娥姁姐,现在是几月了?”刚才听吕稚说到陈胜王,看来这陈胜,吴广已经起兵了,可惜是场失败的农民起义。不过,积极的意义是给了刘邦,项羽这样的英雄出头的机会,天下都在等这个时机,让他们反秦的时机。
“还差三天就是处暑了,现在是八月二十,等过了暑天,就凉快了。妹子,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把饭菜烧出来,一会儿两个孩子就要回来了,我得去准备准备。”说着便起身要去厨房。林惋仪那能坐等着,连忙也站了起来,“娥姁姐,我也帮帮忙吧,你别跟我客气,否则,我可过意不去。”吕稚听林惋仪这么一说,也就不在推辞,刚刚耽误了功夫,这会儿她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林惋仪跟着吕稚走到了那间低矮的房子,漆黑的墙壁,飞舞的苍蝇,让林惋仪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秦朝的风情。吕稚拿过一把青草样的东西,仔细摘拣起来,锅里热着饭,林惋仪看到了一旁的米缸,里面是淡黄色的小米。估计这里的人都是吃这个的。厨房里,唯一让林惋仪能认出的就是一箩筐的豆子。还带着壳,看来是等着剥开呢。林惋仪走到了那筐豆子面前,对吕稚说道:“娥姁姐,这些是要剥开的吗?我来弄好了。”现在的她也只能干这个了,让她去烧火,做饭,估计这顿饭也就没人吃了。不是她不会厨艺,跟着莫姨生活的这一年,她倒时常和莫姨一起做饭,可眼下没有煤气,没有油盐酱醋,换了谁来,也做不出美味佳肴吧。吕稚点了点头,递给她一个竹篾子,“剥好的菽子就放在这里面吧。”
还好自己刚才没叫大豆,原来他们管这叫菽子。林惋仪蹲在了那筐“菽子”面前,奋力工作起来。菽子的外壳很厚,让林惋仪剥了一会儿,就觉得指甲生疼,没想到这些大豆这么难搞定。看着干了半天的活,可那竹篾连底都没铺满。筐里还剩下大半,林惋仪捶着发酸的腰背,直感叹古代劳动人民的艰辛。
吕稚那里,已经把一堆藿草理了出来,只等林惋仪这儿的菽子就可以下锅了。看着林惋仪苦了个脸,捶着腰,吕稚摇了摇头,自己当初从娘家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没想到一晃就是十年了,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初爹爹认定相公以后必定会有出息。可看着自己越来越粗糙的手,和不再年轻的脸庞,吕稚叹了口气,这福气,恐怕自己是等不到了吧。
吕稚走到林惋仪的面前,和她蹲在一起剥着菽子,她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姑娘。粉嫩的肌肤,修长的眉毛,乌黑发亮的眼睛,比自己当年还要漂亮。这乡里还真没见过她这模样的女子。
林惋仪看到吕稚过来帮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微微发红,要知道,这可不是她的强项,做得不好也没办法。可自己的强项在这秦朝能有用吗?老爸的公司经营管理,老妈的服装设计,自己学的古代史,除了让她了解些历史的走向以为,在这里,她可没多少优势。以前也看过些小说,每次都是穿越无敌的类型,真不知道那有那么巧的事,让那些作者自己来亲身经历一下,就知道了,在古代能活得好些就不错了,何况她现在还处在乱世,一个不小心,脑袋就要搬家,那能一帆风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