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亦受到了突如其来的钳制,开始剧烈的挣扎。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样草率的跑出来——没和大家打招呼,丢了都找不到他吧。如果这次来的是“赤练”的人,他应该怎么办呢?乔墨该不会是也被这些人抓走了吧?
可还没等他思考出那么多问题的结论,一道熟悉的声线就出现在了他的耳后,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几分纵容:“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山洞中等我回去的吗?”
丁亦听到乔墨的声音,委屈的不得了,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含糊不清道:“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担心你也不行吗?”乔墨摸到了一手的眼泪,但现在的情况,他还不能和丁亦多说话,于是也没有松开手,而是这样带着丁亦,两个人连体婴儿似的一步一步又快又轻地向一个地方挪去。
丁亦被乔墨捂着嘴,也没有挣扎,而是乖乖的跟着他走到了一个树干特别粗大的半截枯树旁,虽然说是半截枯树,树干也有两米多高了。这棵枯树靠近老鼠出没的地点,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旁边有茂密的藤蔓遮盖着,丁亦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
正是一个隐匿身形的好去处。
乔墨贴近丁亦的耳畔,轻轻“嘘”了一声,然后缓缓的松开了捂住丁亦嘴巴的右手。乔墨温暖的呼吸像个小虫子一样,蛰在了丁亦的脖子上,让他有些飘飘然,连话都忘记了说,关于乔墨是如何将他一抬一举就放到树干里过程更是没有丝毫记忆了。
反正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在这百年空心树的树干之中了。
乔墨把丁亦放到树干里之后,自己也跳了进来,树干中本来呆乔墨一个人刚刚好,再加上一个丁亦就有点挤了。乔墨只好将手撑在两侧,看上去就是把丁亦拢在了怀里。他稍微垂下眼睛,看到丁亦像一个好奇的小狗一样这看看那瞧瞧,眼睛里带上了笑意。
丁亦仔细观察之后惊讶的发现,这个树干不仅坚硬如磐石,而且在正对眼睛的地方有一个大小刚好的空洞,从空洞望去,能够将外边的一切尽收眼底。丁亦刚想回头问乔墨是如何发现这样一个地方的,就感觉耳朵上一热,头被乔墨温柔的正了过去,乔墨趴在他耳边轻声对他说:“看。”
然后,丁亦就看见了这辈子他都不想回想起来的一幕。
孔洞就算再大,也是有一定的视线范围的,所以丁亦开始时并未看到什么东西,只是听到了一阵时快时慢的摇铃声——这个声音莫名让他想起了高中生物书上的一个案例:巴甫洛夫的狗。著名的心理学家巴甫洛夫在每次给狗送食物以前都摇摇手中的铃声。这样经过一段时间以后,铃声一响,狗就开始分泌唾液。
丁亦一听到这个铃声,就条件反射的觉得有人在做这个心理学实验,没想到他的直觉的方向还挺正确,很快,他就看到了这阵铃声带来的后果——那群噩梦般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速度奇快的占领了他的视线,他顺着他们奔跑的方向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玩家。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丁亦的脑海,他不禁扭过头和乔墨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难道有人在捉玩家喂老鼠?
这个想法如此怪诞,却又这样*裸的呈现在他们眼前,让人不得不相信。
老鼠见到这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兴奋地眼睛都红了,他们吱哇乱叫着冲上前去,嗤嗤地磨着牙。冲上,开始蚕食这个倒霉玩家的血肉,一时间鲜血飞溅。丁亦在树洞里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老鼠把昏迷重伤的玩家啃食殆尽,这残忍的一幕在他眼睛中印下了一片血红。
眼睁睁的看完了这残忍的一幕之后,丁亦的手脚已经变得冰凉,乔墨似乎猜出了他的神情恍惚,于是轻轻伸出手揽住了他。丁亦的后背紧紧贴着乔墨温热厚实的胸口,半天才恢复过来神志,而这时,树干之外喧嚣的鼠群也已经退去,如果忽略外边散落的碎骨的话,树林中又恢复了宁静。
乔墨再三确定外边没有任何人和动物活动的痕迹之后,才故技重施的把丁亦送出了树干外。但他看丁亦神情恍惚的,怕他从这两米高的地方跳下去再摔倒,只能低声叮嘱道:“待在上边别动,等我接你下去,听到了吗?”
丁亦呆呆的点了点头,乖巧的不像话,乔墨又没忍住摸了摸丁亦柔软的头发,才轻手轻脚的把他抬上了树干,然后自己轻巧的蹬跃了一下,就翻到了树干外,并冲丁亦伸出了手:“宝宝,下来。”
丁亦纵然现在满脑子都是老鼠,这时候也被他的这句话惊醒了,一脸惊恐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乔墨倒是真的胆大妄为,面无表情的重复道:“快下来宝宝,我在这里接应你。”
丁亦被臊得满脸通红,嘟囔道:“谁叫你接应了,我自己能下来。”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投入了他的怀抱里。乔墨趁着丁亦扑到他怀里的机会,狠狠地吃了一波豆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牵起了丁亦的手:“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离开,回到山洞再从长计议。”
丁亦点了点头,两人快速地走上了回去的路。
乔墨直觉丁亦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但丁亦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不敢妄加猜测。毕竟把别人的一时兴起当做对自己的奖赏这种事情太过于卑微和伤怀。两人沉默着走出一段路之后,同时开了口:
“我有事问你……”
“丁亦,问你一件事……”
丁亦尴尬的笑了笑:“你先说。”他想,乔墨可能要问他对于刚才老鼠暴动的猜测,脑内风暴了半天,把自己的看法梳理成一二三四想好了。
然而乔墨非常不按套路出牌:“你为什么来找我?是不是喜欢我了?嗯?”
丁亦觉得乔墨真的是太犯规了,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可这几天就像吃错药一样,发狂似的不要命的撩拨他,撩得他这一介直男都有些春心荡漾的。但他还是坚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冷静道:“你在胡说什么?”可微红的耳朵尖却出卖了他现在的心情。
乔墨却一反平常的进退有度,不依不饶起来。他半强迫地把丁亦的身子扭了过来,强迫丁亦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为什么承认喜欢我这件事这么简单你却做不来呢?丁亦,我今天问你最后一遍,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你现在说不,我保证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丁亦也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出任务画风怎么突然变成情感走向的了?他本能的想打一个哈哈糊弄过去,但对上乔墨深潭一般的眸子时,已经到了嘴边的浑话却说不出口了——他竟然能从这看似平静的目光中解读出乔墨的慌张和脆弱,它们是那样的令他心疼。
“我……你……”似乎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丁亦吞吞吐吐了半天都没找好合适的措辞,乔墨眼中的期待也随之渐渐黯淡了下去,他悄悄松开了丁亦的手,心中涌起了巨大的失落。
下一秒,他的手却被丁亦的手反握住。丁亦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缓慢却又无比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因为我活了二十五年,从未真正的喜欢上什么人,我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不能百分之百的回应你的感情我很抱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现在已经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个人了。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些渣,但是我还是请你不要离开我的生活……”
他这样说着,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闪动,却又无比的倔强:“乔墨,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认清我自己,一定会和你说清楚,我保证。”
丁亦这样剖心挖肺的说话,乔墨还哪有刚才威逼的样子,只剩下满腔的心疼。他手上稍微用力,把丁亦扯到他的怀里,叹息般的说道:“好,不逼你,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能不同意呢?只是有一点,丁亦不要让我等太久。”
丁亦窝在他的肩头点了点头,说话还带着一点鼻音,可是语气却已经恢复到了以前可以日天日地的丁医生了:“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办事你放心。”
两人还在这里柔情蜜意的拥抱着,突然前方传来了啪啪啪的鼓掌声,吓了他们一跳。抬头看去,穆山任晓和青青两人一蛇站在前方的路口处,正虎着脸给他们鼓掌。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乔墨,丁亦。”穆山一脸冷漠道,“这种事情不是发生一回两回了吧?你们真的不需要解释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