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张黑皮就匆匆赶来了,直接将一叠资料交到了叶飞云的手上。
叶飞云拿到手上,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还别说,张黑皮办事的效率挺高,这些死者的资料也很翔实。
拿到这份资料之后,叶飞云二话不说就去附近的村庄去找死者的家属了。
不过,让叶飞云失望的是,一连拜访了五家,都不是很顺利。
从第五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站在村口抽着烟,背影无比地萧索。
通过对五家死者家属的拜访,叶飞云基本上可以从对方的神态和举止就可以判定,这些人家或多或少地表露出一种不敢与钱总抗衡的态度。
是啊……钱总现在基本上是青山镇的土霸王,而且听说在盛会石城都有人。
他们一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的人家里恐怕官最大的亲戚也只是个村里的小会计什么的,根本说不上话。
看着零星灯火的村庄,叶飞云还是迈腿朝村落最里面走去。
最后一家死者叫做王更新,死的时候才三十三岁。最让叶飞云觉得奇怪的是,他跟王志刚死亡时间是同一天。
这就意味着,他是跟王志刚同时死亡的。
只是……前面五家都无功而返,最后这家还能成功吗?
来到一家低矮的瓦房跟前,叶飞云想了想,还是敲响了门。
“谁啊……”
屋里传来一个女人咳嗽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王更新的家吗?”
叶飞云在屋外问道。
“是的,你是?”
屋内的女人咳嗽不断,但是声音中还有着戒备。
“哦,我是保险公司的,在几年前他在我这办理了一份保险。我前段时间才听说了他不幸遇难的消息,所以这才来找你商量一下理赔的事宜。”
想了半天,叶飞云认为这个措辞是比较好的。
果不其然,屋内的女人顿了顿随后说道:“您稍等一下……”
在门外等待了大约有两三分钟,那种对开的老式木门这才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因为长期没有营养而变得骨瘦如柴。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略带戒备地看着叶飞云。
“可以进来吗?”
叶飞云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对小男孩笑了笑。
小男孩没有说话,而是怯生生地跑到了里屋。
叶飞云走进了屋子,发现这里灯光很昏暗,四周的墙粉刷的很粗糙,屋顶上的横梁布满了蜘蛛网。
这屋子里面,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一的电器恐怕只有那台十寸的老式黑白电视机,还是手动调台的。
在床边,有一张老式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零碎的药物瓶子,而在桌子的上方,则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叶飞云知道,那肯定是王更新的遗照。
因为在遗照的旁边,有一张已经受潮的老照片,上面有王更新跟一个女人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女人扎着麻花辫子,看上去朝气蓬勃。
不过,当叶飞云瞥见桌子边那个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女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了一番。
这个女人,几乎处在死亡的边缘地带,一双眼睛早已经没有了神彩,只是一股信念支撑着她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女人的头发,跟这屋子一样乱糟糟地,并且还枯黄无比。
叶飞云走上前去,恰好瞥见了他们的晚饭,是一碗稀到不能再稀的粥,还有黑乎乎的咸菜。
很明显,女人家里没有其他人服侍,只有她跟这小男孩相依为命。
“不好意思,家里太乱了,我不知道有客人来。”
女人略显局促地将一张凳子上的衣服和杂物拿掉,然后对叶飞云说:“大兄弟,你坐吧。”
叶飞云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靠近床边,可以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是,叶飞云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和嫌弃,而是说道:“嫂子,我叫叶飞云,是华夏人寿保险公司的。”
“小伙子,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不是保险公司的。我家男人在的时候,大字不识几个,哪里会上什么保险?”女人想要开口微笑,却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咳嗽的幅度非常大,干瘦的手指抓在床的竹竿上,手上的青筋都迸发了出来,整个身躯剧烈地震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掉一样。
这个时候,小男孩连忙上前去帮他的妈妈拍背,模样孝顺,动作轻柔。看他的样子,似乎经常这样做,已经轻车熟路了。
“好了,皮皮,妈妈没事了。”
硬是将咳嗽压了下去,女人脸上有了一丝病态的潮红。叶飞云看到她偷偷拿过纸巾擦了一下,有鲜红的血迹。
“嫂子,我真的是保险公司的。”叶飞云小声地说道:“这次前来,我是想跟你谈谈王大哥的保险理赔的问题。”
“别骗我了,小伙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保险公司的。”女人虚弱地笑了笑:“如果你是保险公司的,我男人出事的时候,他们早就来了。”
叶飞云为之语塞,搔了搔头皮,看来这个女人也挺聪明的,识破了自己的伪装。
“不过,我知道一件事情,你不是矿上的那帮人。”女人说到这,情绪有点激动:“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想要让我向他们屈服,简直是太可笑了。我男人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而不是能用多少钱能买回来的。”
说完,她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到女人这个样子,叶飞云眼睛一亮,看来有门啊。
“嫂子,你别急,有话慢慢说。”叶飞云连忙劝道。
“我没事,只要矿上那帮畜生一天不还我个公道,我就一天不会死。”女人惨笑一声:“否则的话,就算是死了,我下地府都不敢见我男人啊。”
从女人的悲愤,叶飞云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固执而刚烈的女子。
“嫂子,实不相瞒,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叶飞云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是王志刚的弟弟,因为当兵在外面待了十年,一直没有时候回来。但是回来之后,我却得知了我哥死的消息。”
“虽然王志刚不是我的亲哥,但是他对我比亲弟弟还好。我回来之后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所以我就想查出事情的真相。”叶飞云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我都不会让他们死去的人,死不瞑目的。”
听到这话,女人也是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凝眼上下打量了叶飞云一番。
“小伙子,我该不该相信你?”
女人的表情有点纠结。
“嫂子,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女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男人死了这些年来,我去村里闹过,去矿上闹过,去镇上闹过,甚至去市里省里都闹过……但是,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个姓钱的王八蛋人脉太广,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我每闹一次,被他知道了之后,都是对我一痛毒打。我这身体的病,硬是被他们给打出来的。小伙子,你不知道,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有多么绝望。”
说到这,女人忽然哭了起来。
不过,她旋即又哀嚎道:“不过,姓钱的那个王八蛋如果认为这样我就会放弃的话,那也太小看我了。我现在硬是吊着一口气,因为我相信,我男人的死因,总有一天会沉冤得雪。就算是死……我也要化作厉鬼,让那个姓钱的不得安生。”
“嫂子,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绝望。”叶飞云皱着眉头说道:“我现在就是苦于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我会让那个姓钱的付出代价的。”
“小伙子,你真的有办法能扳倒那个姓钱的?”
女人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就抓住了叶飞云的手臂。
她看似虚弱,但是因为激动,那干瘦的指甲,竟然陷到了叶飞云的肉里面去了。
但是,叶飞云平静地看着女人,认真说道:“我拿我的人格方式,只要是姓钱的害了我哥和别人,我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好!”
女人知道,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谎,随后立即说道:“皮皮,你到床底下把那个盒子拿出来。”
在一旁的小男孩立即点了点头,然后灵活地钻入了那棕榈床的底下。
叶飞云猫下腰去,看到小男孩不顾地面很脏,慢慢地挪到了床中央的位置,然后用手抠开一块砖旁边的泥土,然后将砖翻了开来,从里面的暗格取出一个盒子来。
小男孩将盒子交到他妈妈的手中,女人接过盒子之后,浑身震颤,却是泪水纵横:“姓钱的那个王八蛋的手下来家里来找过几次,可是一次都没有搜到过这个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叶飞云也是十分疑惑。
“证据,能证明我男人和王志刚死亡真相的证据。”女人惨笑一声:“我那个时候上访的时候,为了害怕这东西被人抢去,就缝在自己的胸衣的里面。谁知道,我这个证据根本用不上……”
说完,女人苦涩地把那个小的盒子递给叶飞云。
叶飞云呼吸一滞,他伸手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
这个盒子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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