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多虑了。”李跃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平心而论,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慕之意,但似乎也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正说这话,女官在外面喊道:“殿下,张校尉有要事。”
张生野禀报的事一般非同小可。
李跃还没说话,崔言思已将氅衣为李跃重新披上,“国事要紧,殿下亦要保重身体。”
李跃点点头,出门而去。
张生野等候多时,“月姬知晓和亲之事,求见殿下。”
“她怎么知道的?”
这种军国大事,一向都是秘密。
“下午條司空之女條兰芷……去找过月姬娘子。”张生野眼中掠过一丝恨意,被李跃察觉。
人心隔肚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知道了,你退下吧。”李跃挥了挥手,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
“唯。”张生野拱手而退。
李跃自去见月姬。
一见面,就见到月姬笑脸,“月姬愿意出嫁和亲!”
“是條攸逼迫你的?”李跃沉下脸。
月姬摇摇头,“兄长需要与拓跋氏联姻,月姬岂能置身事外?此去代国,必促成两家和好,共御慕容氏。”
“说谎。”李跃望着她的眼睛,试图寻找到一丝破绽。
“月姬没有说谎,月姬真心诚意想助兄长成功,只有兄长能平息天下战乱,解救万千百姓于水火。”
月牙般的眼眸却一直纯净如水,乖巧的令人心疼。
但越是乖巧,李跃越是知道不能这么做。
“天下大事,不涉妇孺,为兄还未沦落到用你去换别人援手的地步,大梁世代不和亲,我李跃也不会出卖自己亲人,此事休要再提!”李跃斩钉截铁道。
即便送月姬过去又能如何?
拓跋什翼健会乖乖受自己摆布吗?
太小看他们的野心了。
“兄长……”月姬忽然泪如泉涌,再也装不下去了。
李跃安慰道:“这事原本就与你无关,你偏要傻傻的往里面跳,难道就这么信不过兄长?”
月姬破涕为笑,“月姬只是……只是想为兄长出些力。”
“出力也轮不到你,把女营、医营管好,就是出最大的力,其他事不必多想,而有些事,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此事不关條司空……是我自作主张。”
都这时候了,她还在为别人辩解。
“放心,为兄不会鲁莽。”李跃笑了笑。
梁国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慕容氏在北面虎视眈眈,不可能与他们反目。
这种争斗绝不会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万人敌
桓温兵出新野,入均口,自淅川直趋武关,同时令司马勋出子午谷,夹击关中。
晋军士气如虹,迅速攻破武关,生擒守将郭敬,攻入关中。
苻健命苻苌、苻雄、苻菁、苻硕、苻生等将率五万屯兵峣柳拒阻之。
秋风萧瑟,天地低沉,两军对垒于峣山,前后两战,不分胜负。
但桓温有足够自信,北上的四万步骑都是百战精锐,其中近万人是他多年挑选的北方勇士,与夷狄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如今到了他们用命之时。
“永嘉之乱,诸胡猖獗,荼毒中夏,天地沉沦,报仇雪恨,当在今日,诸军何不效死力?”桓温持剑立于轺车振臂而呼。
数万晋军将士自然听不到他说的话,但能看到他的表情。
只要桓温的身影出现在前阵,便强过了江东绝大多数“名士”。
伐蜀之战,亦是如此,乱箭射到桓温马前,桓温一步不退,士卒因而奋起,逆势击败敌军。
对绝大晋军士卒而言,只要有一位坚定的统帅引导他们,他们便能击败任何敌人。
咚、咚、咚……
战鼓一声声响起,秋风席卷天地,肃杀之气弥漫战场。
与此同时,对面的秦军也是精锐尽出。
太子苻苌、丞相苻雄、大将军苻菁、苻硕、苻生等尽数在场。
这五万人同样也是氐秦的所有家底。
苻健把所有东西都押了上去,长安只有五千老弱防守。
“国家兴亡,在此一战!”苻雄跨上战马,提起长槊,望着一干子侄,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别人不知道,他心如明镜,桓温来的太是时候了,氐秦将起未起,苻健着急称帝,关中叛乱四起,牵制了不少精力。
前两战是晋军的试探。
两头猛兽见面,通常都不会第一时间以命相搏,而是反复试探,寻找敌人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现在已经到了一击致命的时刻。
秦军兵力强于晋军,但装备远远不及,大规模的兵团作战,秦军训练水平也不及晋军。
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全凭着氐人的一腔血勇。
但晋军同样不缺血勇。
“杀!”苻生、苻硕领着三千骑率先冲了出去。
还未靠近,漫天箭雨扑面而来。
晋军步卒皆操劲弩,正克制秦军骑兵。
两轮弩箭,秦军付出三四百骑的代价冲到晋军步阵面前。
但晋军早已换上长矛,朝向狂奔而来的骑兵。
氐秦骑兵一分为二,驰而射之,箭法精准,晋军也付出两三百人的代价,不过他们的阵势没有丝毫慌乱,依旧挺矛向前。
苻生恶向胆边生,甩开大队,单人独骑,杀入晋军之中,大矛上下翻飞左右横扫,晋军竟无一合之敌,步阵被生生撕开一个缺口,苻生如入无人之境,搴旗在手,复又杀出。
晋军为之胆寒,秦军士气高涨。
苻生换马,复又杀入,斩将而归,反复十余次。
令原本占据优势的晋军士气为之夺。
“此何人?”桓温大惊失色。
有几次独眼将都冲到他的轺车之前,被亲卫逼退。
“独眼者,必苻健子苻生也!传闻能力举千钧,雄勇好杀,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勇冠关中!”身边幕僚回应。
“苻氏得人矣,镇恶何在?”桓温沉声喝道。
“末将在此!”一红甲少年将军策马而出,目射雄光。
苻生在战场上大展神威,眼看晋军步阵即将崩溃时,忽见东北面一支晋骑扑来,极其凶恶,为首一将红甲黄马,手持长槊,仿佛一道旋风刮过战场。
正面冲入秦骑之中,长槊刺出,挑起一名秦军高高扬起,扔在地面,又接连挑杀两人。
周围晋军低沉的士气回升不少。
战场上到处都是“镇恶郎、镇恶郎”的呼声。
红甲将杀到哪里,就为哪里的晋军重新灌注活力。
两边战事再次胶着起来。
苻生独眼冒出一团寒芒,他一向凶神恶煞,没想到今日还有比他更凶更恶之人,当即提起大矛,迎了上去,“苻生在此,来将通名!”
红甲将一见苻生独眼,便持矛冲了过来,“桓石虔!”
桓石虔,字镇恶,桓豁之子,桓温之侄。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杀到一处,周围士卒皆不敢上前,任由二人在阵中驰杀,大矛与长槊碰撞出阵阵火星。
从东面杀到西面,从西杀到南。
两人堪堪敌手,谁也奈何不了谁,令周围士卒都侧目观看起来。
狂蹦之中,桓石虔长槊劈面砸下,泼风声尖锐,苻生横矛抵挡,怎料战马受不住力,栽倒在地,将苻生也甩了出去。
苻生反复冲杀十余次,搴旗斩将,又遇上桓石虔,一场恶战,人受的了,胯下战马早已力竭。
不过两边士卒不这么看,他们只看到苻生被桓石虔一槊砸下马。
“万胜!”
晋军士卒提前发出胜利的呼喊。
秦军气势为之一沮,战场形势偏向晋军。
桓温拔剑西指,“全军出击!”
没有任何保留,中军、后军、左右翼全都压了上去。
任何一个微小的优势,都会左右这场大战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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