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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122节

    他的双目闭起来,只有耳朵在轻轻转动,捕捉那些在林间细碎的声音。
    骤然,自道嗔长老的后上方,同时有两道绿影窜出!李风蝉不由得低声惊呼,道嗔却不慌乱。
    在绿影逼近,手中的剑即将挥向白袍人之时,道嗔陡然回身,右腿在地上画了半圈,身子伏低,剑刃上挥!
    “第二式,雨歇梧桐!”
    雨歇梧桐这一式有延宕的奇效,剑气挥出之时是轻缓的,但当它触碰到对手时,就会爆发出巨大的气力,将那树人双双截断!
    三个树人在瞬息之间被灭,化为飞雨。但紧接着,又有五道风旋乍起,绿叶纷飞,五只新的树人出现。
    这次它们没有留给道嗔长老喘息的机会,手中的剑成形之后,刹时发起攻势!
    道嗔长老两式齐发。
    “第三式,凤栖桐树。
    第四式,桐影繁垂——”
    只见他手中的剑逐渐快了起来,势气也变得刚猛,如同凤凰的尾一扫浊气,又像纷繁的花影高高俯视。
    五个桐人被那剑意逼退,其中两个已破灭,剩下三个不得近身。
    天空中,一片绿叶旋转而下,道嗔长老将剑尖点在其上。
    仿佛被无形的灵力牵引着,数百片落叶同时悬停在半空之中。
    “梧桐一叶,第五式。”
    道嗔低声一念,百片叶子在吐息之间化作百把利刃,切割着那些树人,将它们“粉身碎骨”。
    无形的“庞然大物”似乎被触怒,它放出了更多的树人。五个、十个、百个……
    密密麻麻,无从数起,如同山林间的千军万马,将道嗔困囿其中。
    李风蝉有点站不住了,她小声跟旁边的沈泊舟说。
    “道嗔长老能不能支撑得住啊?一大把年纪了。”
    沈泊舟之前跟在陶眠身边,虽然他不会使,但他看过陶眠的剑。
    仙人在桃林之中写意挥剑,行云流水,如同泼墨散彩。那一刻,天地间万物的吐息仿佛都系在那柄薄薄的剑刃之上,随他扬剑而起,随他落手而收。
    沈泊舟轻摇了下头。
    “不会的。不如说,长老正是为了要给你我展示桐山六式,才不断地召唤林中的桐人。”
    不然以道嗔的功力,这些叶子糊成的精怪,早就被他收拾得一干二净。
    隔着老远,道嗔那双好使的耳朵也能听见两个徒弟在嘀咕他。
    他被团团包围,还有心情谈笑。
    “两位徒弟,议论为师什么呢?我可都听见了。”
    李风蝉顿时捂住自己的嘴巴,只留一双妙目在外,滴溜溜地转。
    树人虎视眈眈。
    道嗔手中的剑轻轻地点了下地面,仿佛通过这样的方式,和土地万灵有了连结。
    从梧桐断角到梧桐一叶,第一式到第五式,剑法的力道和威势逐渐变得强硬和刚劲。
    是一个从收到放的过程。
    眼下到了第六式,道嗔却并没有接续先前那股凶猛的攻势。
    他似乎进入到了一个更辽阔的境界,所有的声音、光影、细小的动作、微不可察的杀意,都进入到了他的五感之中。
    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它们的来处,也知道在下一瞬,它们会奔向何处。
    桐盛老祖当年谋划着为宗门写就一部剑法,前五式一挥而就,极其顺利流畅。但剑意释放出去,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继续放,还是收敛,桐盛老祖纠结许久,心中苦闷不已。
    直到某次,山中骤雨来袭,他静听了一晚的桐树花落。
    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
    桐盛老祖福至心灵,随意捡起院中的一截断枝,在漫天飞花之中,写成了这最后一式。
    “第六式,桐山雪落。”
    比起先前的繁复剑招,这次道嗔长老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起手,剑刃紧贴着土地,在低空画了一道剑弧。
    那剑弧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将刚刚所有飞散的剑气全部收拢,汇流,形成一个看不见的巨大的气团,把敌人和剑意尽数归在其间。
    纷纷扬扬的树叶飘落,被灵气附着,微微泛着浅色光晕,仿佛真的变成了洁白落花。
    像是一场无声的默剧,那些看起来轻柔的落叶,飘在树人的身上,却仿佛重若千钧,将它们重重地压垮、飞散,归于土地。
    李风蝉远远地望着这静穆又肃杀的场面,不知为何,眼底涌上热意。
    她过去一度不解她的亡父为何毕生痴迷此道,苦求难解。
    现在她想,她有些懂了。
    (俺们小陶正在牢房折磨邱师兄和荀师兄,明天上线~)
    第145章 本仙君有个馊点子
    陶眠被困在持戒堂内已有两天。
    这两天对于他而言,只能说,不能更舒服。
    “不用上早课,不用练剑,不用陪苗苗班的师弟师妹们玩……”陶眠掰着手指头数,美滋滋,“哎呀,早知道持戒堂这么好,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苗苗班的师弟师妹们申请上麦说话。
    和陶眠比起来,邱林的状况就非常惨了。
    他本来就是个小少爷,上山之后没多久就跟随二长老修炼,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受过特别大的委屈。
    现在不止成了阶下囚,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接受陶眠每日的精神摧残。
    陶眠是老折磨怪了。
    邱林被折磨得,只要一听见他开口说话,不管说的内容是什么,都要倒退三步,双目圆睁,浑身作戒备状,像一只受惊的松鼠。
    “今天天气……”
    唰唰唰。
    陶眠盘腿坐在干草之上,一句话刚起了个头,隔壁的邱师兄立马向后退了三步。
    原本没有注意邱林,只是想感慨一句天气好的陶眠,这下子不得不扭头看他。
    “邱林师兄,”他一口一个师兄叫得倒顺嘴,“你为什么不开心?”
    “……还能是因为什么!”
    邱林有话要说。
    这几日陶眠对他使用语言在精神上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他忧愁地走来走去,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来救他,说了句好烦。
    陶眠回他——别烦。
    持戒堂送来的饭难吃得根本无法下咽,邱林感慨自己之前过得多么滋润,现在真想出去吃大餐。
    陶眠翻了个身,回他——别想。
    每到深更半夜,邱林就开始抑郁。他望着被牢牢锁住的牢门,说了句好想死。
    陶眠睡着了,做梦说梦话都要回他——去吧。
    “……”
    邱林抓住栏杆猛力摇晃。
    “这次怎么不劝我别死!你说啊你说啊!”
    陶眠睡得双眼迷蒙,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发现邱林在发疯。
    他还委屈呢。
    “邱师兄,你这人真麻烦。劝阻也不行,鼓励也不行。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
    邱林第一次见识到有人竟然这么幼稚地威胁人,气闷地坐了回去,两腿盘起,肩膀抱在身前,后背朝向陶眠。
    像一只生气的肉粽。
    邱林气着气着就入睡了,他好不容易进入梦乡,梦里全都是珍馐佳肴,师父和师兄推开持戒堂的大门来解救他,浑身散发着白色的神圣光辉,向他纷纷递出了手。
    ——邱林,你受苦了。我们现在就还你清。
    一个“白”字还没有说出口,邱林就感觉自己的额头很痒。
    他伸手抓了抓,那惹得他痒痒的东西移开。等他的手指拿走,那玩意又重新搭在额头上,搔来搔去。
    邱林:……
    他忍无可忍地坐起身子,果不其然,罪魁祸首正是陶眠。
    陶眠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捏着的是一根长长的干草。
    就是这玩意在捣乱。
    “啊,”发现邱林正在怒视着他,陶眠的眼睛重新聚焦,恢复神采,“邱师兄醒啦?”
    “……”
    “你跟我聊会儿呗,我太无聊了。”
    “你昨晚不是说不跟我说话?”
    “有吗?”陶眠茫然,“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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