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砺接到陈导电话的时候,正在厨房里跟陆文渊一起做晚饭。
    闻人砺捧着一把小青菜站在水龙头前面，认认真真的搓着每一根青菜。陆文渊站在不远处的中岛前调制酱汁，准备一会儿做个糖醋排骨。
    电话铃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闻人砺擦干净手，接通电话,就听到陈导寒暄了几句话后,期期艾艾的询问道：“……不知道阿砺你有没有兴趣投资电影？”
    “投资电影？”闻人砺有些诧异的反问。石历资本成立这么多年,投资方向一直侧重于实业重工和新兴科技等行业,从来没有投资拍摄影视剧的先例。
    如果是别的导演或者制作人来拉投资，闻人砺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直接就会开口拒绝。但是陈导跟别人不一样,闻人砺还记得自己离开闻人家以后赚的第一桶金——要不是陈导同意让他进组拍摄《帝王策》，闻人砺也不会轻易赚到那五十万的片酬。更不会那么快速的积累出创建石历资本的本金。
    当然,那部电视剧最后的播出效果也证明了这次合作是互惠互利,闻人砺赚到了片酬，剧方也赚到了口碑。时至今日，仍然有不少观众对那年暑假的九皇子念念不忘。每次盘点最惊艳的古装角色，全部出场时长加起来都没超过两小时的九皇子永远都会榜上有名。就连陈导都忍不住唏嘘感叹,闻人砺这样天生的演员最后竟然没有选择拍戏,真的是一种遗憾。
    拍戏是不可能拍戏的。但是闻人砺也没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跟大家合作拍摄好的作品。”
    然而过去几年了，陈导却一直没有找过闻人砺，让他兑现承诺。闻人砺猜测,陈导之所以没来找他,一个可能是因为他的戏并不缺投资,所以没必要动用闻人砺这层关系。第二个原因则是石历资本成立以后,一直也没有投资影视剧的意向,陈导大概是猜出闻人砺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开口。
    如今陈导找上门来，应该是真的拉不到投资了，不得不动用他这个关系。
    闻人砺心中揣测，就听陈导长叹一声，开口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拍摄电影。之前的投资方大概是对我没有信心，投资力度不大……我已经把家里的房子抵押出去了，资金缺口还差三千万……”
    陈导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找上闻人砺。他也清楚闻人砺的性格，私交归私交，工作归工作。在商言商的话，闻人砺很可能不会投资电影。可闻人砺当初也亲口答应过有机会可以合作。陈导知道自己就这么来找闻人砺，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让闻人砺兑现承诺的意思，闻人砺或许会不开心，但他一定会兑现承诺。只不过兑现以后，两人的私交很可能到此为止。
    陈导但凡有一丁点办法，他都不会来找闻人砺。可是他已经山穷水尽了，连房子都卖了。如果这个电影还是因为缺少资金停拍的话，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跟你保证，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想当面谈谈。”
    对于闻人砺来说，三千万不是什么大数字。以石历资本现在的资金池，他在期货市场逛一圈，一天的收益都不止三千万。可要是把这笔钱用来打水漂的话，即便是闻人砺也会心疼。
    “……明天下午一点钟，你来我公司吧。”想到自己少不更事时许下的承诺，闻人砺轻叹一声。他从事的行业非常注重信誉，闻人砺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食言而肥的八卦传的满城风雨。
    再说闻人砺还是很信任陈导的能力的。当初陈导拍摄《帝王策》的时候，业内也有人觉得这肯定又是一部叫好不叫座的低收视率经典剧作。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帝王策》是当年的收视率年亚
    ，仅次于某部游戏改编的古装仙侠剧。
    所以这一次，闻人砺也觉得可以先看看剧本和演员阵容。万一这真的是一部好作品呢？就算票房不理想，能撸奖也不错。
    然而事实证明闻人砺想多了。
    “……您居然想拍动画片？”
    闻人砺看到陈导拿出来的剧本和分镜的时候，都有些懵了。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陈导想要拍的那部电影竟然是部动画片！
    ——他连陈导要拍晦涩难懂的文艺片的可能性都预想到了，结果陈导想要拍的居然是一部动画片！
    怪不得连陈导经常合作的几名投资商都不肯投资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步子迈的也太大了！
    “《齐天大圣》……”闻人砺忍不住又翻了一下剧本和分镜，故事倒是耳熟能详，分镜画的也挺漂亮的。即便是闻人砺这种几乎不看电影电视剧的人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可即便剧本再好分镜再漂亮，也不能掩盖这就是一部动画片的事实。即便是对影视行业从来不感兴趣的闻人砺也清楚的知道，动画片在各种电影类型中的不叫好不叫座。
    闻人砺一时间有些无语。
    陈导搓了搓手，特别紧张的说道：“我知道大家都不看好这部电影，但是拍摄这样一部动画片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愿。这剧本是我自己写的，分镜是我和另一位美术大师元老一起画的。从初稿到最终的定稿，期间经历了整整十年。”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呢？没有人知道最擅长拍摄历史剧和历史纪录片的陈导最大的心愿竟然是拍摄一部动画片电影。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几个人会支持陈导的想法。就连陈导的夫人和子女都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这种坚持。更不能理解陈导为了拍摄这部动画片，竟然抵押房子搞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闻人砺沉默不语。从小到大，闻人砺都是特别励志自律那一挂的，属于每一个家长心心念念必会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其他熊孩子们绞尽脑汁的逃避上课读书写作业的时候，闻人砺总是自己趴在书本和电脑前面孜孜不倦的研究新的知识。他几乎没有看过动画片和漫画，因为他是真的不感兴趣。
    所以闻人砺也没有办法对陈导的坚持感同身受。他只能从专业的角度评估投资这部动画片的收益率。
    听到闻人砺这么说，陈导脸上流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之色。他已经猜到闻人砺接下来会怎么说了——从专业的角度，即便是自己的同行都不看好他的所作所为，更何况是以利益为重的专业投资人。
    陈导勉强笑了笑，开口道：“我明白。是我强人所难了。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
    话没说完，就听闻人砺淡淡的道：“我没有投资拍摄过影视剧，不太了解你们这一行的项目流程和最后的分成比例……三千万能够占多少投资比重？”
    陈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闻人砺重复道：“三千万的投资，我不会一次性打给你。我需要你出具一份专业的策划书，详细阐明这个项目的所有流程，包括投资比例还有各种分成……具体的合同你可以跟我的投资部门还有律师部门沟通。我会让他们尽快做出合同来。”
    闻人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陈导这边还瞠目结舌大脑空白，闻人砺已经安排好负责跟进这个项目的人和律师了。考虑到石历资本在此之前并没有投资拍摄影视剧的经验，闻人砺还要求人事部门尽快招两个熟悉这方面的人进来。
    ——如果这一行真的有利可图的话，闻人砺也可以增加一个项目部。反正这几年ip热，圈内也有不少人投资拍摄影视剧的。
    闻人砺虽然不在乎这点小钱，但蚊子再小也是
    肉呀。又不用他去做前期调研跟进项目，只要能赚钱，他就雇得起人！
    陈导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哪里想到柳暗花明，闻人砺竟然真的答应投资了。陈导一时间感动的热泪盈眶，话都不会说了：“……谢谢，谢谢……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闻人砺摆了摆手。当天晚上跟朋友们聚餐的时候，兴致勃勃的说了自己要投资拍摄动画片的计划。
    “你？投资拍摄动画片？”刘春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看过动画片吗？”
    其他人也啧啧称奇：“什么时候工作狂也有童心了？”
    “不可思议，我记得这家伙上幼儿园的时候都没看过动画片吧？”
    他们一群小朋友被老师安排着在娱乐室里排排坐看动画片的时候，某人抱着《股票作手回忆录》当故事书看的津津有味。以至于放学回家，所有家长都夸闻人砺是个小天才，顺便拉踩一下自家的熊孩子。这些场面即便过了十多年，大家伙儿仍然记忆犹新。
    如今小天才长大了，居然要投资拍摄动画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春明忍不住感慨：“你投资拍摄的动画片，那得多难看呀！”
    闻人砺闻言大怒——他本来只想履行一下自己少不更事时许下的承诺，也确实觉得陈导的剧本和分镜画得很不错，所以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投资三千万。
    可是现在，被刘春明这么一激，闻人砺顿时改变主意了。
    大半夜的，陈导接到了闻人砺的电话：“……你那个动画片能不能再增加一点投资？我要做到最好，全球第一好看！你就给我找全世界最好的公司来做！我不差钱！”
    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的陈导：“……啊？”
    这小祖宗又受什么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