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听了张梁这么说，连忙说道：“今日太晚，请将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马元义也对张梁说道：“元义已经备好房间，请将军暂歇一晚。”
    张梁看了看众人，说道：“我随你们安排便是，但是小麦需跟我在一起。”
    唐周说道：“此事却是难办，小麦妹子已经走了多时，便是现在去追，也难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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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梁用手指了指唐周，欲言又止，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表达出了此时的愤怒。
    马元义解散了众人，就带张梁去了谷仓外不远的一处宅子休息。
    张梁见到宅子周围也有一些人来回踱步，马元义说是派人保护，张梁心知这就是在监视自己。
    这天晚上张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来是担心小麦，二来是不知如何面对张角。
    这些日子张梁学习六经，跟着卢植这些人修行，潜移默化中已经对朝廷没有那么重的戾气。
    张梁觉得，虽然那些宦官们几番想致自己于死地，自己也想把宦官们赶尽杀绝，但是号令天下称王称霸的想法，自己是万万没有的。
    张梁认为自己或许能成为治世之能臣，受到后世的敬仰，而不是像王莽那样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
    次日，张梁便踏上了去往冀州的道路。张梁并没有来得及向司徒请假，只能让人给司徒府传个口令。
    此时已入深冬，北方白雪皑皑。
    车夫赶着马车，载着张梁和唐周，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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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梁蜷缩在马车里，冻得瑟瑟发抖。他脑中时而想起远在关外的朔北军，时而想起此时也在受冻的小麦。
    唐周点了一个火盆，放在二人的脚底用来取暖。
    “唐周，你为何加入了太平道？”
    张梁觉得路途遥远，两个人这么相对坐着，不说话也很尴尬。
    唐周说道：“小人孤苦，走投无路之时，幸得大贤良师救助，因此拜于门下。”
    张梁问道：“我大哥这些年，可是还在治病救人？”
    唐周回道：“没错，我这条命，便是他救的。”
    从聊天中张梁得知，唐周所在的村庄得了一种能传染的怪病，患病的人皮肤溃烂，口吐鲜血数日而亡。
    张角和弟子们路过唐周的村庄，就以符水治病，又分发药丸，才保住了村庄。
    张梁又问：“你们加入太平道，是真的信奉教义，还是只因张角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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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周笑了笑说道：“重要吗？”
    张梁突然间明白了这些太平道信徒的想法，他们只是想在这乱世里抱团取暖而已，这时候不论是什么组织，只要稍微灌输一些平等和反对压迫的思想，这些人便可以聚集起来，至于这个组织叫什么，叫“太平道”还是“不平道”，已经不重要了。
    “前面便是我的村子。”唐周忽然指了指前面的一处村子说道。
    马夫将马车就停在了唐周村子的村口。
    张梁下了马车，却闻到一股烟尘的味道，就像是柴火熄灭时的那种气味一般，四周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张梁没有多想，这么冷的天气，可能村民都在家中生火取暖吧。
    唐周带着张梁在村中走了一会儿，然后指着村中尽头的一处祠堂，对张梁说道：“村民都在里面呢。”
    张梁走到近处，看见祠堂的大门上绑着锁链，也听不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动静。
    唐周拿了一根铁棒，把锁链连同门栓撬开，然后缓缓将大门推开。
    一股焦炭的气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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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梁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住了。
    只见上百具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墙壁四周都是火烧过的痕迹，以及无数道指甲划过的印记。
    “这些都是得了那怪病的村民。”唐周说道。
    张梁见到这些尸体蜷缩扭曲，表情惊恐，加之墙上的抓痕，显然不是死后才被烧的。
    “谁烧死了这些人？”张梁问道。
    “大贤良师。”
    “什么，张角！”张梁吃了一惊，“这些人都还活着时，为何要活活烧死？”
    “不牺牲这小部分人，整个村子，乃至整个州郡，都会受到牵连。对这些病患的善，便是对世间的恶，大贤良师的普善，便是让自己变成恶人。”
    唐周说得慢条斯理，心平气和，仿佛死去的这些村民并不是自己曾经的左邻右舍。
    “给我看这些，和我说这些，出于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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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梁知道唐周带自己来此绝非偶然路过，打开祠堂的大门也绝非只是为了和自己讲讲故事。
    唐周突然跪地，拱手对张梁说道：“还望将军体谅大贤良师良苦用心，为民为国，不以小恶为缚，助我太平道长存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