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师弟,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此刻,姜恒面前有两位外门弟子,各自张开双手,呈大字将他挡下。
二人修为分是炼气十层和十一层。
也就是年岁大了些,否则入内门的机会还是有的。
“李师兄,你既已入内门,??为何要踏入外门地界?这里可不欢迎你?!”
左侧那人仗着后台即将到场,干脆鼓足胆子与李玉书顶嘴。
反正寻日里出任务,他和李玉书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何况,在宗门内,未经许可,弟子不得私斗。
他这会儿压根就不怕李玉书。
“那你呢?”
姜恒无奈低叹,??看向右侧的人。
“师兄,抱歉,我得选。”这位面部宽方的弟子修为更高,??暗地里拿了人家好处。
两人虽不知李玉书为何要向侧墙方向走,但仍是坚定不移地死守在过道。
“小孩子把戏。”
姜恒嘟囔一句,重新朝正道走去。
他已经感知到,那跑动的五人在二十米外减缓了速度。
许是不想被对头发现异样。
未过多久。
才看到人影,对面的吆喝声就传了出来。
“哟!这不是李玉书嘛?!”
“谁?!”
“噢~~是那个埋在土里两年多的李玉书啊!”
“哈哈哈~!!”
“哎呀呀,真是不得了,没曾想吃土,还真成了筑基。”
“诶,你们三,看看人家,学着点!”
“是是是,咱也想像李师兄这般,随便吃几口土就晋升破境呐!”
五个人嬉戏嘲弄之声不断。
姜恒压根就懒得搭理,面不改色就要从旁侧路过。
“诶~”
一个炼气十二层的家伙从队伍中跳出,摇晃着瘦高的肢体将空档拦住。
“你只是个炼气。”姜恒连正眼都没给一个,语气轻蔑。
“是啊,师弟我只是个没土吃的炼气。”瘦高弟子双手抱住自己,??瘪着嘴阴阳怪气。
“你知道什么是筑基吗?”
姜恒顾自冷淡出声。
旁侧为首两位筑基听到这话却更为嚣张。
宽膀的直接推搡一位炼气同伴,打笑道,“我是筑基,我是不吃土的筑基!”
另一位长鼻筑基弟子则是在李玉书参加历练前就完成了晋升,亦是内门弟子。
此刻长鼻修士学着姜恒的语气,“李玉书,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顿时,周遭的炼气弟子都笑出了声。
谁料,他们却见李玉书不怒反笑,神色间流露的意味完全没把在场任何人放在眼里。
“噢哟哟,这是被泥巴糊了眼吧?”宽膀筑基讥笑着。
他完全不明白,李玉书一个后进的筑基,凭什么在他们面前现出这副表情。
不过,仅是刹那,他便明白了。
人群中忽地绕过一缕白烟。
而后所有人就看到李玉书出现在宽膀师兄面前。
两人间隔不到一指之距。
只是瞬息,依稀有两轮猩月笼罩众人,修为稍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要说感触最深的,还是宽膀弟子。
他自认被一头从血山肉海中走出的凶兽盯住。
对方仅是并指抵在他喉咙间,他便仿若已然在生死间被迫徘徊了数次。
咕噜~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
却像是在平静地湖泊中抛下一块巨石。
但这也仅是响了一声而已。
原本的喧嚣戛然而止。
陆续有人发现,自己额前鬓侧又或颈旁有几根发丝被风吹乱。
不,确切地说,这些头发是在他们没发现之时,便已经断了。
是李玉书!
众人回想起刚才那缕白烟,正是李玉书身形游走带起的残影。
按理,长鼻筑基是场中底蕴最高的。
他能够明显感受到,李玉书展露的气息就只是还未稳固的筑基前期水平。
但对方若是真的以指用出气剑。
长鼻觉得,他一定会死。
“别那么紧张嘛~”
突然,姜恒打破沉寂的氛围,邪魅一笑。
抵在宽膀脖子的手便指为爪,姜恒轻轻捏动对方的衣领。
与此同时,姜恒另一只手也抬起,在宽膀肩头轻拍。
“师弟,咱们广元宗弟子,仪容还是要注意些的。”
“嗯?”
姜恒全程带着笑。
“咕噜~是,是。。”宽膀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此刻再没人管姜恒。
甚至,除了姜恒无人敢动。
他缓步跃过宽膀,并肩站到长鼻身侧,眼睛始终平视前方,头都未转。
“我没兴趣记得你叫什么,但请你记住,我,是。”
“李。玉。书。”
话落。
空气中开始传荡“哒、哒、哒”的声音。
那是靴子踏地的声音。
那是渐行渐远的声音。
那是李玉书离开的声音!
直至再无声响。
大部分都无力地瘫坐在地,接连做着深呼吸。
宽膀和长鼻亦不例外。
所有人这才重新想起对方最初说的话语。
“你知道什么是筑基吗?”
而那位拦下姜恒的瘦高弟子,脑海中更是不断回荡起那句,“你只是个炼气。”
“你只是个炼气。”
“你只是个炼气。”
恍若有重锤在这位炼气十二层的弟子识海里深深地将这六个字敲进他的心魂。
他本是随同长鼻和宽膀去昌武国西南执行猎杀山村妖兽的任务。
这次回宗只要再外事堂交付完尸身,便可领到任务报酬。
他自己的份额加之往年积蓄,正好可供他兑换一枚筑基丹。
可惜,他或许这一辈子也到不了筑基了。
那句话,那个人,那副嘴脸,从此以后,成了伴随他余生的心魔。
其实,其实只要打败李玉书一次,这种影响便会消失。
然而,对方刚才展露的手段,让瘦高弟子从骨子里散发出畏惧。
不愿敌,不能敌,不可敌!
他跪坐在地,双手抱头,如发情的公牛一般喘着粗气。
“呵~呼!呵~呼!”
“岳光远!老子要你死!!”
一声怒吼,瘦高弟子不知哪来的勇气,将长鼻筑基师兄扑倒在地。
炼气后期的灵力附着在拳头之上,瘦高弟子无所顾忌地将愤怒倾泻在岳光远身上。
他毁了!
都怪岳光远!
谷辐</span>都怪岳光远要招呼他取笑李玉书!
该死!
该死!!
走远的姜恒感受到身后闹剧,将神识收敛。
此事,与他无关。
但对于外院弟子来说,他们正在见证李玉书的变化。
而作为一切开端的瘦高一伙。
很快便被赶来的正刑殿紫府长老带走。
当夜,一则小道消息传遍了广元宗整个内外门。
就连悄然回到住所的姜恒,都能听到周遭多处的议论。
“诶,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党成差点被岳高远打死了!”
“什么?!”
“还有这事?他们不是一块儿出任务去了吗?”
“我跟你说,这事好像还是李玉书干的!”
“李玉书?李玉书回来了?!他筑基了?”
“这算什么,内门除了这两年入门的,哪还有炼气?”
“我说的不是这个!岳高远带人挑衅李玉书,结果。”
“你快说啊!”
“结果李玉书只说了几句话,就洒脱离开,然后党成疯了似的去揍岳高远。”
“党成原来是跟李玉书一伙儿的?”
“我?懒得与你再说。”
“党成还未筑基,敢揍岳高远?真是找死。”
“...”
姜恒听到动手之人差点被反杀,并未太过奇怪。
岳高远的实力,姜恒感知得很清楚,也许再过十年,这人就可以迈入筑基中期。
十二年升一个小境界,还是在筑基期。
此人的天资可谓不差。
当下,姜恒没有再多听闲言。
收拢心神,姜恒盘膝坐立,稳稳运转《合气道典》。
就在姜恒以为正刑殿会再次找上他时。
远在星华峰。
“悦远师弟,你如何看待此事?”
说话之人乃是星华峰峰主元良的徒弟,元修。
此刻,厅中除了两位元婴,还有些个紫府修为的长老。
众人分两侧而坐,空下了正首座位。
元修和悦远分列左右一座。
在厅中还有一块灵影石,在循环放映着悦远问话‘李玉书’的场景。
“岳高远等人没有参加首次的群山历练,见过的血未必有李玉书多。”
悦远说出自己的看法。
从灵影石中,所有人都能判断出,李玉书在问心阶段没有任何异状。
“你们呢?”元修颔首,转向其余紫府长老。
“回禀副殿主,我等亦是同意悦远真君的看法。”
几人齐声回应。
“那可要罚?”元修再问。
这会儿六位紫府意见发生偏倚。
“回禀副殿主,余以为还是当稍加打压为好。”
“诶,此举不妥。回禀副殿主,在下认为,此子虽有出手举动,但未伤人,并未触犯门规。”
“可是李玉书害得。。”
“什么他害的?明明是岳高远几人挑衅在先。李玉书的做法足以见其心性在群山历练中得到了磨炼。”
“是非曲直,不就这么回事?李玉书无错是真。”
“据我所知,李玉书回屋后,便未再外出,定是听取了悦远真君的意见,正在加紧修行。”
众所纷纭,依旧是支持李玉书的声音占上风。
“那便如此。”元修与悦远对视一眼,敲定结果。
而后,殿中又简要讨论了对岳高远等弟子的处罚。
经调查,党成出手在先,违反门规,扣去一年饷钱,领罚入星华峰后山看守灵脉五年。
岳高远虽为被动还手,但丝毫未顾同门情分,出手过重。
若不是有人加以阻拦,广元宗将首次出现弟子在门内私斗身亡的案例。
遂罚岳高远降为外门弟子,月饷不变,以示警醒。
值得一提的是,以岳高远这等情况,无论资质和年龄都尚佳。
因此,他若要重回内门,近两年内只需在外门有所成就。
譬如带师弟们出任务,无伤归宗;又或,带动外门弟子勤加修炼等。
具体程度视正刑殿考查评判而定。
要知道,只有内门弟子才有成为亲传弟子的可能。
岳高远如果错过了这两年的时间,便再也没有机会升入内门。
说白了,上层也是为了磨受罚弟子的心性,顺带整顿不良风气。
作为北陆第一大宗,攘外必先安内。
至于其他涉事弟子,没有造成实际性的行为,姑且警告处理。
讨论结束后,紫府接连离场。
唯留元修和悦远继续在内交谈。
“师兄,峰主的伤势可有好转?”悦远询问。
元修闻言,面色有些凝重,直摇头,“宗主说师尊一时半会儿,唉~”
“唉~”悦远听出意思,跟着叹气,随即紧握拳头,咬牙道,“勾结妖族,当真可恨!”
广元宗没有对外透露的消息是,元良被一用剑化神重创,险些致道基残缺,身陨魂灭。
而对方侵袭广元宗那日,正是两年多前,群山历练之时。
“身份未知,多说无益。”元修苦闷开口。
当时要不是门中几位闭关长老及时出关,后果不堪设想。
可纵是如此,不说留下对方,连真实面目都未看清分毫。
他师尊元良昏迷前曾推断,袭宗之人,就是与师伯元洲旧时在仙草秘地外交手的用剑化神。
自那之后,化神中期的元良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据宗主元忠的判断,元良的元神被一股诡异力量锁住。
那股力量,就是元忠也无法处置。
暂时只能以不断为元良补充神魂之力的方式,抵抗诡异力量的蚕食。
“抱歉师兄,是我不该多提此事。”
悦远看出元修心中不快。
“无妨。”
元修撑着脑袋,事已至此,又有何办法。
元良的事,就算在宗内也未大肆公开,若无知情者问起。
皆是告知,闭关。
悦远抿嘴,觉得气氛太过低迷,于是调转话头,“师兄,今日怎未见那师侄?”
“文鹏?还不是住在内门,整天没个正型。”元修想起什么,低笑着。
“要我说,师兄你干脆早日给他正名,届时上面几位长辈可容不得他胡闹。”
悦远知道,元修迟迟不愿给文鹏名声,是怕那小子弄遭了“元”字修士的风评。
“你莫说他,而今宗主个个让你们改名换姓,怎未见一人同意?”元修翻动白眼。
“唉,清婉师伯和志泽师伯都未表示,我等小辈怎敢先行一步?”
悦远摊开手,显得有些无奈。
悦远亦是早年外入广元的他宗修士。
“再过些时日,各峰接连小比,你可有收徒打算?”元修又问。
“教徒弟,我可不擅长。”悦远表示没这心思。
“那就这么定下了,小比过后,我便会闭关,为晋升化神做准备,门内诸事,有劳师弟多担待。”
元修似笑非笑。
“???”悦远无力反驳。
元修确是老牌元婴,已在大圆满境地沉淀百载,此刻要冲击化神,自是喜事。
但,他悦远就因不收徒,肩头便落下了整宗执法事宜,未免太过荒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