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走到客厅, 把他背回来的那个大包又背上,走出家门口,谢执给家族群里发了条信息,仍然还是彬彬有礼的。
谢执发送到【一家亲(3)】:【因为高二学业比较紧张, 所以准备回学校里面继续学习, 春节那天我会直接回爷爷家的。】
父母让他伤心,但谢执还是给了父母最后的尊重。
谢执背着大包走到小区外面, 被冷风猛地掀了一下, 他实在忍不了这个温度, 从包里拿出mac,抱在怀里。
又走了两步, 谢执怕晚上露财被抢劫,又拿出一件毛衣,把mac裹起来, 抱在怀里,耳机插在手机上面, 播放严肆的live。
夜班运营的公交车开班,几乎没有什么人这么晚坐车,谢执随便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把头依靠在震动的玻璃窗上,看着窗外被路灯晕染成橘色的, 冷清的一长条。
唯一有点温度的,是时不时传出来的严肆的声音。
公交车一路把谢执运输到距离他们学校还有一公里多的一个站,谢执下车之后, 慢慢走到学校去。
谢执刚刚走到学校,就看到保安亭门口站了一个有点高挑的人,距离隔得远,他看不清是谁,只觉得身材不错。
谢执插着耳机,没听见空气中传过来的一些声音。
“今天就放假啦,你也不弄清楚情况就跑来,高二都回去啦。”
“大过年的,谁会留宿啊。”
“打个电话吧,免得白跑一趟,而且……”
谢执低着头,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耳机里面的音乐却突然戛然而止。
下一刻,谢执的手机响铃突兀地响了起来,来自冰岛的寂静乐声响在冬季夜风中,非常应景。
谢执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站在保安亭外面那个高挑的身影转过身来,举着手机,在这首音乐中,身影跑了两步。
然后,他站到了路灯下。
“……谢执?”
严肆站在路灯下,缓缓地放下了手机。
从天而降般的严肆戴着个黑色的大口罩,站在路灯之下,手长脚长。
谢执看着这个严肆,感觉冬天的风忽然被加了温度,不再是刚才公交车和路上那种冷得受不了的样子。
两个人一个站在路灯下,一个站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一小会儿,严肆终于抬起腿,向谢执走来。
“你怎么……”严肆走到谢执面前,“保安说——你们不是放假回家了吗?”
“……”谢执不想告诉严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只说,“对,但是也有学生留校的。”
但留校的学生应该不包括谢执。
严肆眼睛不瞎,他看到谢执的刹那,就发现了他背上的和怀里的抱着的一件衣服——什么状态的留校会以逃难的方式出现在想桥门口。
严肆:“你留校?”
谢执眼睛不眨:“嗯,我留校。”
严肆:“真的?”
谢执:“真的。”
严肆:“你留校,半夜背那么大一个包,去哪里?做什么?”
谢执:“……”
谢执这时候才发现,他还背着一个大包,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肩膀上,简直是无处藏匿。
谢执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用黑暗隐藏掉他的书包,这种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
谢执只能说:“就是去买了点东西。”
严肆:“背这么大个包买东西?”
谢执:“……嗯。”
严肆:“我信你个鬼。”
严肆往谢执那边走了一步,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去抓谢执的书包带:“买了什么,拿来我看。”
谢执往左一侧,躲开严肆的手。
严肆的手僵在空中,却没有收回。
“不给我看?”严肆问。
谢执:“不是不给你看……”
严肆:“那就是给我看?”
严肆边说,边再往前逼近了一步,这一次,他伸出的手直接拉住了谢执的手腕。
严肆力气很大,谢执挣了挣,没往外松得开。
严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不能看,你……”
严肆的话并没有说完。
两个人拉扯之间,谢执怀里那件本来就包裹得并不是很紧的毛衣忽然从上面散开,垂下来,搭在了谢执的手臂上。
mac的金属壳子从毛衣里面露出来,路灯照射下,发出冷冷的寒光。
“……”严肆还抓着谢执的手,“电脑?”
谢执没说话,偏过头。
严肆:“你抱着这个干什么?不放在包里?”
谢执保持沉默,看着远处的花台——其实他也不知道抱着这台电脑干什么,但是刚才,全世界都很冷,电脑的热源好像是世界上唯一温暖的东西。
所以,就抱着了。
严肆看着谢执的表情,结合他背着包,深夜回学校,感觉自己才出了事情的七七八八。
“考试没考好?”严肆猜测,“被爸爸妈妈批评了?”
严肆问话的声音很温柔,好像是去幼儿园接小朋友的大哥哥,蹲下身来和弟弟说话那种语气。
谢执听着,鼻子忍不住一酸。
灯光之下,严肆和谢执靠得很近,他眼眶红没红,一看就知道了。
“知道啦。”严肆笑起来,抬手,搓了搓谢执的头发,“这有什么好值得眼睛红的。”
谢执:“风吹的……”
“是是是,风吹的。”严肆柔着嗓子说,“考差了就考差了,又不是高考,没什么可难过的——走。”
严肆就着抓谢执手腕那个动作,把他的左手臂往前一牵。
“去哪儿?”谢执被拉得一个踉跄,勉强跟上严肆脚步。
“跟我走,带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再说话。”
严肆把谢执拽出学校的范围后,自然地放开了手,把谢执的背包拽下来,给谢执背着。
郊区的夜晚人烟稀少,谢执抱着个mac走在严肆身边,风从后面吹到谢执的身上,他感觉很冷,有点发抖。
“严肆。”谢执轻声说。
“什么?”正在找酒店的严肆马上转过头来。
谢执:“能不能……像刚才一样?”
刚才一样?
严肆有点不解,他目光下移,看到谢执捏着手腕的动作,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严肆伸出手,捏住谢执的手腕,问:“这样?”
谢执:“对。”
严肆点头,手指一松,不等谢执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就已经被一只温暖且干燥的大手握在了里面。
严肆牵住了谢执的手,拉着他继续往前。
谢执:“不,严肆,这个……”
严肆:“不是你让牵的?”
谢执:“我刚刚乱说的,不,不牵了。”
严肆笑了笑,问:“你说牵手就牵手,你说不牵就不牵?班长大人好霸道啊。”
“……”谢执,“我明明说的是牵手腕。”
“你哪里说了牵手腕?”严肆嘴一撇,露出来的眼睛亮亮的:“你自己没说清楚,还怪我?班长大人欺负人。”
到底是谁欺负人……
谢执跟严肆讲道理讲不清楚,尝试把手往外一抽,又马上被严肆拽住。
“不准抽出去。”严肆眼睛眯了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谢执:“……”
谢执不敢再动,两个人又走了几步,严肆听见谢执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严肆:“说什么呢,大点声。”
谢执:“……我说,你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谢执的学校修在郊区,但毕竟也不是十万大山里面,狗仔,私生,想追严肆也是能追来的。
大半夜可能是拍不清楚,但严肆深夜和男子在大街上手牵手。
谢执自己倒没什么,但严肆……严肆毕竟是个爱豆。
“那就随便他们拍。”严肆攥着谢执的手又紧了紧,“我连和谁手拉手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仅随便他们拍,我还要这样。”
严肆空着的那只手举起来,说话之间,把自己的口罩一摘,塞进牛仔裤的口袋中。
谢执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再挣扎。
温暖的手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一切的寒冷。
谢执看向前方的道路,临近春节,每棵树都缠上了黄色的灯串,把整条街晕染成了一副火树银花的温暖盛景。
笔直的的街道拐弯在尽头,这条路却像永远没有尽头那样。
谢执和严肆直到走到酒店门口才松开手。
虽然但是,手牵手进酒店还是过分了一些。
严肆拿身份证去开房间,谢执被安排坐在一边等他,谢执刚刚坐下,就看见一对夫妻,推着一只行李箱进来,行李箱上面坐着他们的儿子,年龄很小,眼睛很大,乖乖的坐着,不吵也不闹。
男人把儿子推到休息区附近,取下围巾,交给妻子,亲吻了儿子和妻子一人一口,这才掏出钱包,去前台开/fang。
严肆看见旁边有人,抬头瞥了一下,顺便回头看了看谢执,谢执却在看窗外。
谢执在看窗户上面的倒影。
妻子拿出一包糖,撕开,给男孩分享,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融合进外面的橘色灯光里。
“好了,房间开……”
严肆停住脚步,站在不太远的地方,看着谢执发呆,总觉得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过了许久,严肆才走过去,没说话,直接拉起谢执的手。
严肆:“走了,上去洗个热水澡,就不冷了。”
“拖鞋在这里,你先去洗澡?”
走进房间里面,严肆先把背包放下,然后给谢执拿了双鞋。
谢执刚才看到那一家三口之后情绪就不太对,严肆拉他手也没反应,坐电梯也没怎么说话。
现在也不和严肆推辞,“嗯”了声,找出自己的衣服就进去了。
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谢执洗到一半,才终于在热水里回过了一点神。
哗啦啦的热水冲到谢执背上,谢执低下头,抬起手,手心接住了一些从刘海上面流下来的水。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严肆不远千里地跑到这里,自己还甩脸色给严肆看,且不说自己喜不喜欢严肆,只说自己是粉丝——这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吗?
谢执把掌心的水倒在地上。
谢执伸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按住嘴角,把自己的嘴唇往上推了推,硬生生地推出了一个弧度。
很快,浴室水声停了,严肆放下自己的手机,看着浴室那边。
谢执走出来,脸上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笑容,头发还往下滴着水。
谢执笑:“我洗好了,你去吧。”
严肆:“……”
谢执还是微笑:“严肆?”
严肆点了点头,把手机扔在床铺上,拿起洗浴用品,冲进去,很快打开的花洒。
谢执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这才缓缓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坐在床边,把头垂下去,刘海结成一缕往下滴水。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响。
“果然是这样。”严肆的声音忽然在谢执头顶炸响。
谢执错愕地抬起头,笑容来不及变化,只是傻傻地盯着洗完澡,换好了浴袍的严肆。
浴室水声明明没有停下来啊?
“严肆?”谢执没反应过来,“你洗好了?但是,浴室明明——”
“浴室水我故意没关。”严肆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执,“我关了水再出来,你打算给我看什么表情?假笑吗?”
严肆说完这句话,没有搭理谢执,走进浴室,关上水,片刻后出来,手上多了一张毛巾。
严肆走过去,站到谢执面前,把毛巾往他头上一扔,两只手按上去,有点粗暴地把他的头顶搓了搓。
然后,严肆取下毛巾,把毛巾在自己头上也擦两下,再随手扔到一边。
“好了,请开始你的解释。”严肆说。
“对不起……”谢执看了一会儿严肆,最后,却还是低下了头,低声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严肆垂着双手,问。
“我不是故意给你脸色看的。”谢执说,“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严肆说。
“谢谢你知道……”严肆越温柔,谢执心里面就越难过,最后,谢执说,“但是……我没有表现好。”
如果能表现得更好一些,老师家长就会更加喜欢。
如果能够表现得更好一些,留给严肆的印象,也会更好一些。
严肆心中一抽,叹了口气,走过来,坐在谢执身边;然后抬起手,放在谢执后脑勺,轻轻一揉。
“你不需要表现好。”严肆说,“你只需要做自己。”
严肆:“你做自己,对我而言就是‘表现’好了,知道吗?”
严肆的手掌并没有离开谢执的后脑勺,他放在上面,大拇指轻轻在谢执头皮摩挲,似乎是借这个姿势给谢执安慰。
谢执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今天真的笑不出来。”
“嗯。”严肆回应,“为什么?”
“我爸爸妈妈让我滚出他们买的房子。”谢执说,“让我不要花他们的钱。”
严肆太阳穴重重一跳,手指停顿了一下,一秒后,竭力平静:“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你?”
“为什么呢?”谢执吐出一口滚烫的气,忍着自己眼睛里面的酸一声,“因为我谈了我喜欢什么。”
严肆没说话,只是抚摸的力度加重。
“因为我谈了我喜欢什么。”谢执问,“就因为我喜欢的和他们想象的不同,我就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吗?”
“就因为我长成了他们不期待的小孩,他们就只记得,我花了他们钱,住了他们的房子吗?”
“我给他们点了他们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们一口都没吃,全都扔掉了。”
最后这件事情,是最微不足道的,但当谢执想起那些被扔到冰箱里面的饭菜后,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一颗眼泪砸在谢执的睡裤上面,谢执抬起手,擦去了剩下的眼泪,吸了吸鼻子。
“好了……”谢执说,“我其实……”
“我最喜欢吃红烧牛肉面。”严肆忽然说,“客房有送餐服务,你点给我吃吧。”
红烧牛肉面过了二十几分钟就送到了客房里面来,严肆一口都没给谢执留,把一碗面全部吃完,连汤都喝完了。
严肆随手把筷子扔在碗上,叫人过来收餐盘,等待过程中,两个人一起去刷牙。
门铃响起来,严肆把碗送出去,进去的时候,谢执已经躺到了靠墙的一张床上。
严肆走过去,拉开谢执的被子,顺势钻了进去。
“严肆?这是……标准间。”谢执下意识往墙边靠了一下,然后又暗搓搓地挪过来,挪到严肆身边一点。
严肆看着他跟个毛毛虫一样的蠕动,觉得有点好笑。
严肆伸手拍了拍谢执,示意他不要动了。
严肆:“我知道这是标准间,没想和你挤在一张床上睡——给你讲故事,听不听?”
谢执躺在枕头上,双手拉着被子放在下巴,闻言,乖乖点了点头。
严肆:“讲个什么故事呢——李欧李奥尼你听说过没有?”
谢执摇摇头。
严肆:“给你讲个他的《自己的颜色》的故事。”
谢执有点奇怪:“自己的颜色?”
严肆:“嗯。”
严肆把大灯关掉,开一盏小灯,开始给谢执讲故事,这个故事是关于一只变色龙的,由于版权问题,不能把文字都搬到小说里面来。
严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自己的颜色,猪是粉色的,鸭子,是黄色的。”
“但是,变色龙却没有属于自己的颜色,他走到哪里,自己的颜色就变成了什么样子。”
“变色龙希望有自己的颜色,他很伤心,春天到的时候,变色龙碰到了另一只变色龙。”
“变色龙问他的同伴:‘难道,我们就不会有自己的颜色吗?’”
“另一只变色龙说:恐怕我们不会有自己的颜色。可是,如果我们待在一起的话,无论去哪里,我们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严肆讲故事的声音有点轻柔。
“讲完了。”严肆说,“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谢执确实快要睡着了,但在严肆这种突兀的转折里面,却又好像抓住了什么。
“这个故事,是想讲什么呢?”谢执迷迷糊糊地问。
“自己想吧。”严肆伸出手,帮谢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好肩膀。
严肆:“我只想到一点。”
谢执马上要睡着了,昏昏问:“哪一点?”
“谢执的颜色,在我心中,是最有价值的颜色。”
严肆一直守到谢执睡熟。
谢执终于呼吸均匀起来的时候,严肆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浴袍一扎,穿上拖鞋,打开阳台门。
冷风扑面而来,严肆不惧严寒,迈步走到冷风之中,让自己,以及刚才开始,就一直涨得难受的某一处一起冷静一下。
严肆伸出手,抓狂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感受到上面烫得惊人的温度。
严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一开始真的是好好讲故事,没有别的心思的!
但是谢执稍微翻了一下身,脚趾和自己的小腿蹭了一下之后,严肆立刻就不行了。
帮谢执盖被子的时候大道理虽然讲得一套一套的,但盖完被子后,谢执略一翻身,严肆盯着人家的后勃颈稍微看了一下,就更不行了。
活了这么多年,严肆一直以“温和”“绅士”自居,从未发现自己竟然是个禽兽!
“人家谢执心情不好呢。”严肆搓脸,往下,盯着帐篷,“你自己说,你合时宜吗?!”
“那脖子有那么——那脖子是好看,但是你至于这样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全娱乐圈脖颈漂亮的女明星多了去了,说实话——还真的没有哪个人的后勃颈比谢执更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
严肆犯愁,简直想抽一根。
拼命压制了一下自己下楼买包烟的冲动,勉强没有破了不抽烟这个忌,严肆满心悲愤,最后,打开通讯录,手指随意滑动,准备霍霍一个完事儿。
严肆往下划拉通讯录里面的人,一个名字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严肆停止滑动,往上滑了滑,停在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上面。
通讯录备注——“大哥”。
严肆不跟他大哥客气,一个电话直接扔过去。
电话那头接得也飞快,严肆却不等那边开口,自己先说:“大哥,晚上好,有件事情拜托你。”
“嗯,我弟弟。”严肆大哥似乎在饭局,和别人解释了一下之后,换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你小子,一天到晚没事儿大哥拜,有事儿大哥嗨,自己说说,要脸吗?”
“要脸,还要靠脸在娱乐圈混饭吃呢。”严肆正色道。
“嗤。”大哥摇摇头,“说吧,又想出什么新的疯魔项目了?”
“其实也没什么,一点小事儿。”严肆毫不客气,“就是想问问,你和……是不是有合作关系啊?”
大哥听到“……”这个名号,霎时紧张起来,捏着电话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你打算干嘛?”
严肆:“我能干嘛?就是想去玩儿,只有我一个玩那种。”
大哥:“包场就好好说包场。”
严肆:“那包场,行吗?”
大哥:“什么时候包,我问一下。”
严肆:“明晚,你觉得呢。”
大哥:“……”
大哥觉得,我想打人。
大哥静默片刻,最后笑起来,骂严肆道:“你这只兔崽子,就仗着我从小宠你,不会拿你怎么办对吧?”
严肆一脸淡定:“嗯啊,背靠大树好乘凉。”
“还好乘凉!”大哥气得都快笑岔气了,摇摇头,“应该没问题,下次这种电话早点打,挂了,我马上去问。”
严肆:“谢谢大哥!”
从小要星星就不给月亮的严肆再次得逞,挂了电话,却发现想要冷静一下的愿望却没有得逞。
严肆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久,那股邪火不仅没压下去,反而愈烧愈烈。
谢执蹭他小腿的那一下像是被什么人剪辑后回放在他的脑海之中,简直是挥之不去。
严肆实在没办法,回到房间里面,到零食柜那里找了包pocky,以pocky代烟,聊胜于无地在冷风中叼着 ,怀疑人生。
吃了半包pocky后,严肆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
严肆大哥微信来了。
严肆大哥:【那边说可以。】
严肆大哥:【钱你自己付,听到没有!】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机场,头等舱休息室内,谢执和面前的一碗牛肉面对视懵逼,面面相觑。
一个多小时前,他被严肆从床上拽起来,对方也没说为什么,就把他和羽绒服一起丢进了卫生间里面,给了不到十分钟洗漱时间,又囫囵把他拽了出来,直拖上车,然后,来到了这里。
谢执拿筷子拨弄了一下牛肉面,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才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会来机场?”
“嗯?”严肆端着一杯冰水,喝了半口,“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谢执:“什么时候说过了?”
“睡觉之前?”严肆不确定,“说了带你出去玩的。”
谢执:“……”
严肆:“我没说?”
严肆倒确实是说了。
但是谢执理解的“带你出去玩”,无非就是城里走走逛逛,或者礼嘉欢乐谷一日游,那就已经叫出去玩了。
谁能想到是要坐飞机出去玩啊???
严肆:“不想和我出去?”
谢执:“我没那么说。”
谢执挑了口面吃,不再和严肆争论为什么要坐飞机出去玩这件事情。
反正去哪里都是玩,只要和严肆玩,谢执是高兴的。
谢执吃了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谢执抬起头看看,往严肆面前看去——严肆面前只有一杯水,加了三块冰,外壁有点湿润。
严肆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指尖被冻得有点红。
谢执:“你……就喝冰水吗?”
严肆:“嗯,有点上火。”
“上火了?”谢执有点着急,“怎么突然上火了?是行程太辛苦了吗?我有清热的药,你等等,我给你拿——”
谢执边说,马上回头翻自己书包,但拉链还没拉开,严肆就阻止了他。
“我没事。”严肆说,“喝点冰水就好了。”
“你……讳疾忌医是不好的。”
讳疾忌医?这倒是个不怎么常用的词语——严肆的思维飘忽得有点远。
谢执:“到底哪里上火了?我去给你买点药?”
严肆的思绪飘回来,定格在谢执担忧的脸颊上,神色复杂。
哪里上火?还能是哪里上火?
当然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消停过的某个地方非常上火。
严肆昨晚最后还是举手投降去了浴室,结果一早上起来,就发现了非常明显的上火现象。
一开始,严肆还宽慰自己,这不过是每个男生都会有的清晨。
然而,当严肆去卫生间整理一番,神清气爽走出来时,就看见谢执半趴在床上,衣服都是严丝合缝的,只露出一只爪子,软软地搭在枕头边的mac上面。
严肆缓缓地退回卫生间。
所以那一幕究竟怎么了???说不上香yan,也肯定没有任何晋江不允许描述的部分,然而,他就是“上火”了。
严肆还不能深想那个画面,否则越想越火,晚节不保。
还好今天的裤子是特意挑选过的,上火再厉害,几乎也看不出来。
所以当初为什么买了这条裤子?是为了什么做准备的??严肆也忘记了。
“上火……没什么,喝点冰水压下去就就行了。”严肆最后说,“我身体自己清楚。”
谢执:“……真的吗?”
严肆:“保真。”
谢执点点头,低下头吃了口牛肉面,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谢执:“那,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光喝冰水,对胃不好。”
“我……”严肆刚准备端起冰水拒绝,无意地瞥了一眼谢执的牛肉面,改变了主意,“我吃点,牛肉面给我吃口?”
“好。”谢执马上起身,“我去给你要一碗。”
“不需要。”严肆阻止,“就你这碗,我觉得不错。”
谢执:“我这碗吗?”
严肆:“对。”
谢执:“……那我去给你拿个小碗?”
严肆摇头:“饿了,等不了。”
谢执:“……”
爱豆饿了显然是级别森严的事情,谢执破釜沉舟般地把碗往严肆那边一推,筷子也把手握那边递给他。
然而下一刻,严肆却轻轻巧巧地把碗推回来,推到谢执面前。
严肆当着谢执的面,双手握冰水,坦然道:“手没空,捏着冰水。”
……严马昭之心,这下vip室人尽皆知了。
谢执看看严肆,然后看看他握着的冰水杯,最后,缓缓落座。
谢执左手扶上面碗的边缘,一刻之后,拿起碗里面的勺子,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勺子里,谢执举起勺子,勺子递到严肆嘴边。
严肆越过勺子,忽然发现——谢执的眼睛垂着似乎是在不好意思,眼尾有点粉粉的,好像是他脸上唯一能真实显露出颜色的地方。
“上火”的部位瞬间又“火”了一倍。
……我这究竟是在给自己谋福利,还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严肆笑意中带着一丝痛苦,张开嘴,把谢执那勺面条吃了,然后,端起冰水,一饮而尽。
“有点辣。”严肆为自己的行为注解。
谢执看看几乎没什么辣椒的一碗红烧牛肉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严肆不管他打出的是问号还是句号,右手插进裤子口袋里面按着,端着冰水,续了个杯。
中午一点半,飞机正式起飞。
下午五点十分,严肆的经纪人在vip通道接到了严肆和谢执。
纪泽阳深深看了一眼谢执,以一种被烽火戏的诸侯看褒姒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谢执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认——
纪泽阳:“谢执真的是,越长越好看了。”
真的,你们全娱乐圈的人都喜欢第一眼就说别人好看吗?
谢执:“……谬赞。”
严肆一勾谢执肩膀,扬了扬下巴,得意道:“要你说。”
纪泽阳实在不知道严肆得意个什么劲,却看见严肆说完这句话,居然老老实实放下了胳膊。
纪泽阳狐疑地看了严肆一眼,严肆脸上破天荒的优点尴尬——他今天“上火”次数过于多了一点,真的快要遭不住了。
纪泽阳差点吓得以头抢地——尴尬?严肆脸上出现了尴尬???
“纪诸侯”和“严幽王”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严肆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们都过去了吗?”
纪泽阳:“都过去了——听说这个好消息,上午开始就不干活了。”
严肆:“那挺好。”
谢执一头雾水:“什么好消息?”
“啊就是——”纪泽阳说完,夸张地看了严肆一眼,“对了,严肆不让说。”
严肆看了看谢执,一笑:“对,我不让说。”
谢执:“……”
严肆又笑起来:“给你一个惊喜,不好吗?”
纪泽阳面无表情地又吃了一口狗粮,不想在在这恶心情侣的污染的空气中多呆一秒,他把手中的钥匙扔给严肆,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开溜。
“车钥匙给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严肆接过车钥匙,捏在手中:“知道,不会有问题的。”
谢执:“到底要去干嘛?”
严肆:“不告诉你。”
“真的不能告诉我?”
“煮的也不能告诉你。”
严肆和谢执在车上拉锯了若干次,谢执看着车往郊区开,路两旁的建筑物越来越稀疏,打死也没有能猜出严肆今晚的安排。
上海郊区有什么?
去爬山?还是看海?或者是bbq?
谢执还在胡思乱想,严肆的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严肆:“到了。”
谢执:“到了?”
谢执往外望去,一眼之间,看到了外面人头攒动,在上车,准备离开的人群,却没看到什么明显的标识。
谢执仍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谢执和严肆一路走出去,离开停车场,终于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大大的地铁站外部标识。
上面写着“迪士尼站”。
“迪士尼?!”谢执惊讶地看严肆。
严肆笑而不语,示意谢执继续往里走。
宽阔的大道,侧边是亮着灯的星愿湖,巨大的卡通风格船立在湖面上,还没有进入园区,就好像已经走到了童话世界。
街边有人贩卖米奇米妮的头饰。
“我们买一个吗?”谢执声音有点小小的激动。
“进去再买。”
谢执点点头,继续跟着严肆走。
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分,可能是接近迪士尼乐园散场,所有人群都和谢执、严肆逆着方向。
谢执不太清楚他们究竟能玩多久,也不清楚迪士尼乐园晚上的项目究竟多还是少,但谢执已经非常满足了。
并没有过太久,严肆和谢执走到了迪士尼乐园的门口,严肆出示一下身份证,马上有人非常恭敬地请他和谢执走了进去。
“先生,今晚……”工作人员想说什么,严肆举起一根手指,按住嘴唇,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善意一笑,往后退。
谢执和严肆穿过欧风建筑,走到巨大的钟表面前,时针恰好走到十二,晚上八点的钟声响起。
“时间到了。”严肆看着钟说。
秒针错开一点,谢执转头,没有理解:“什么时间到了?”
严肆欠了欠身,非常绅士地对谢执说:“欢迎来到只为谢执小王子一个人开放的,迪士尼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小严解题思路:
班长不高兴了→班长是小朋友→小朋友不高兴了→小朋友不高兴了最想去哪里呢?→游乐园。
好,那就包场一个游乐园给小朋友玩,小朋友就会高兴起来了!
春节也要甜甜甜,大家旧历年快乐!!!!
多吃美味!天天开心!鼠年大吉!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