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格外的明亮,夏氏医院里很安静,长长的走廊上除了偶尔一两个护士走过之外,几乎全都沉入了梦乡。
月光照射进三楼某间病房,斜斜的打在床上男人的脸上。
他睡得极不安稳,额头上脸上全是汗,手心紧紧的抓着床单,脑袋在床上摇来摇去,即使在睡梦中,眉心也是拧得死死的,仿佛正在被人用极致的酷刑折磨一样。
顿了顿,他回头朝着阳台方向看了一眼,裴陌逸对着他点了点头。刘枫这才缓缓说道:“是不是为了你好,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以初和裴陌逸对视一眼,后者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小五,东方温婉应该已经醒了,你要是不快点,我想她可能会想不开……”
他豁然掀被下床,猛然拿手捶着墙壁,一下一下的,直至手背鲜血淋漓为止,才顺着墙面滑坐下来,“温婉,温婉……”她死了,她真的死了,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侮辱,眼睁睁的看着她救助无门的样子,看着她绝望的样子,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以初一听到他提起裴夫人,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大补汤,心口就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很想吐。
“别管我是谁,我就是想和你聊聊。”欧千品关上病房门,将一份报纸扔到了他面前。
以初点点头,也对,当初她不就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知道他这本事了吗?
但是他还是痛苦的不得了,他要是不让身体受些疼痛,他的心就难受的厉害。
夏嵘阳额头上青筋暴跳,冷笑一声,“两个人都死了,还怎么好事将近?感情深厚,厮守一生?这篇报道不尽不实,到底是哪个混账写的?”
夏嵘阳从洗手间洗了手出来,看到欧千品,有些微微的诧异,“你是……”
她这是心里问题,不是身体问题,还是需要自己克服的。
夏嵘阳抬头,双眸有一瞬间的茫然,眨了眨眼,再看向刘枫时,又变得茫然了起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欧千品嘿嘿一笑,“对了,你就是不孕,你既然不能让东方温婉怀孕,那正好饿鹰对她感兴趣,那就让他们来下这个种好了,所以滕柏涵瞒着你抓了东方温婉。这份文件,他一早就看到了,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瞒着你,不让你知道。”
“停车,停车。”以初打开车门,难受的下了车,扶着树干干呕。这种干呕如今已经成为了她一种条件反射了,想到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她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弄死他很容易,现在的滕柏涵有了新的合作伙伴,已经半抛弃夏嵘阳了,所以他病房门口只有一人看守,我们能轻而易举的进去。但是,夏嵘阳死了就死了太容易了,我想,夏嵘阳和滕柏涵合作这么多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的,我要从夏嵘阳嘴里挖出去。”
“安息?她永远都不会安息,她死的多冤埃本来还以为你至少会出手救她,她将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可是你居然扭头就走,为了所谓的朋友?你扭头就走?她很绝望,你知道不知道?”
他心里有些疑惑,“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外的人呢?”
“闭嘴,不要说了。”夏嵘阳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猛然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骨灰盒抢走,紧紧的抱在怀里,“我会好好的安葬她,我……我会让她,让她安息的,我会……”13acv。
“温婉,对不起。”夏嵘阳从未有过这样痛心疾首的感受,很痛苦。
蓦然,床上的男人猛然坐起身,大汗淋漓的看着昏暗空当的病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房间内蓦然响起一道声音,夏嵘阳一愣,豁然回过头去,便见刘枫脸色冰冷的站在窗户边,冷冷的看着他。
以初翻了翻白眼,刘枫的智商本就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陷入恋爱以后,完全就是朝着负数发展了,真是难为温婉了。
他回去得和二哥三哥四哥他们说一声,据说孕妇脾气比较怪,身体比较娇弱,恩,这点从以初孕吐就能看出来了。总感觉孕妇是一件危险物品,要轻放轻拿才是。
可是,他还是不相信,滕柏涵这么些年来,对他们从来都是推心置腹的。
夏嵘阳疑狐的摊开报纸,随即眸子一眯,喃喃开口,“白斯集团年轻总裁白以枫神秘女友曝光,正是其亲生母亲义兄之女,名叫东方温婉。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早就已经决定厮守一生。且东方小姐和白以枫最疼爱的妹妹住在同一个宿舍,这正是白以枫刻意安排,为了让姑嫂两个人相互照顾。据说东方小姐已经怀孕,所以近期都未曾去学校上学,两人的好事将近。白以枫近段时间不见踪影,就是为了准备两人的婚事。”
刘枫发动车子,嘴角抽了抽,有些受不了他们,“对了,大哥,伯母什么时候走啊?”
刘枫满意的点点头,“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不能重新来一次了。不过,你可以给温婉报仇的。”
欧千品很苦逼,为什么老是找些麻烦事给他。他现在都还不能回美国给范霖轩治疗眼睛,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居然不传个消息过来。
“碍…”夏嵘阳惊吓过去,手中的骨灰盒一下子落在了地上,陡然崩裂开来,骨灰洒了一地。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报纸是昨天发的。而且我想你也看到了,这照片上的地址,就是你家的地址,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就是在白以枫他们救下东方温婉的那一天,也就是你受伤住院的那一天。”欧千品干脆一次性说完了,“你家里那么多的保镖,却没有一个人能护你周全的,你想过为什么没有?这照片能那么及时的拍下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你想过为什么没有?”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他正要掀被下床,蓦然看到床边放着的骨灰盒,惊吓的差点掉下床去。
只是觉得头有些痛,晕眩模糊的感觉。
他喜欢她啊,为什么不能两者兼顾,温婉根本就不是他和滕柏涵之间的障碍,不是,不是。
“可是滕柏涵不同意的。”
没,把,你,当,成,兄,弟。
“没有。”裴陌逸看都不看他,只是有些忧心的拍着以初的背,“我看,还是找千品看看吧。”
“而你嘛,也就成了一颗棋子了,滕柏涵的棋子嘛。你喜欢东方温婉,如果你能捕获她的心那就再好不过了,就算不能得到她的心,得到她的身也好的是不是?所以他支持你绑架东方温婉,结果你放着大好的肉不要,舍不得伤害她,所以滕柏涵对你狠失望。”
欧千品见着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心情就爽的不得了。
裴陌逸眸子一眯,瞪了刘枫一眼。
以初用力的点点头,“对,最好是从夏嵘阳嘴里爆出来,咱们置身事外。”
夜里的那些画面断断续续的输入了脑子里,原来那不是梦,这个……真的是温婉的骨灰盒。
他知道她很绝望,他知道,他都知道的。
他脸色一变,急急忙忙跳下床,将那些骨灰全部用手捧着装入了盒中,直至全部装完了,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一边,“温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罪魁祸首是滕柏涵啊,是他命令他们这样对他的,他根本就没将你当兄弟。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明白吧。”
刘枫缓缓的蹲在他面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的头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后悔吗?”
“小初儿真聪明。”裴陌逸偏过头去,蹭了蹭她柔软的脸蛋。
“轰……”的一声,裴陌逸话音刚落,刘枫已经踩下油门飞驰而去,后座的两人差点一个惯性往前冲去。
“你什么意思?”夏嵘阳偏过头去看他,蓦然一怔,“你怎么知道东方温婉死了?”
“你……怎么进来的?”夏嵘阳抹去额头上的汗,脸上的痛苦表情收敛了起来,戒备的看着他。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东方温婉的性子太烈,这种大家根本就受不了。滕柏涵这场戏,算是白做了。不过你也算是有了大收获,至少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了,知道他根本……就没把你当成兄弟。”
次日。
昨天,刘枫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夏嵘阳痛苦的垂下头,死死的揪着头发,闭着眼睛呼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嵘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将文件打开来,看了几行,手中的文件‘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裴陌逸挑了挑眉,“怎么,怀疑你大哥吗?”
夏嵘阳陡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倒退了一步,表情错愕的看着他手中捧着的盒子,“那,那是温婉……”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拍着照片是吧,好,我就再来告诉你。因为这照片一拍,证实了东方温婉和白家的关系,只要干掉白家所有的人,那么白斯集团就会落入已经怀了孕的东方温婉手里,再控制好弱点很多的东方温婉,这白斯集团也就落入了滕柏涵的手里。所以这照片必要的,白以枫的死也是必要的,至于你的安全问题嘛,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他们都要对付白以枫嘛。”
房间内的刘枫声音变得很轻缓,“既然后悔了,如果重新来一次,你要怎么做?”
“进来。”
晚星氏院脸。“对不起?对不起就有用了?”
“碍…”
几乎是一大早,躺在床上的夏嵘阳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坐了起来。
“温婉,你也配叫她吗?”刘枫冷嗤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生生的用脑袋撞床柱子,脑门后面全是血,黑色的头发全部被染成了暗红色,那血流了一地,床上被褥上,全部都被染红了。她死不瞑目你知道吗?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都不肯阖上,手心疼的血肉模糊,指甲都已经深深的嵌进了肉里面。她死死的撑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瞪着我们到了那边,她才说,她真的恨不得杀了你,让你去地狱里陪她,给她赎罪。”
他豁然抬头,看向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眯着眼问:“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开口,我还没说完呢。”欧千品气恼的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扔到他的床上,“再看看这个,这个呢,是我昨天给你传递消息时,不小心看到的。”
“这些先别管,你看看报纸再说。”
“大哥,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计划,真的有效吗?”月色下,刘枫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如此言之凿凿的报道,下面甚至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相知相爱的经历和美好的誓言。再加上下面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更是加深了报道的实质性。
刘枫摇摇头,他觉得这就是怀孕的症状,看来这对第一次当父母的男女还没能体会到这其中的角色变换。哎,原来大哥和以初也会有这么白痴的时候啊?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我很想弄死夏嵘阳,不想看到他。这种人居然还有脸说喜欢温婉,对她这么残忍居然还有脸说后悔,我恨不得现在就做了他。”刘枫愤愤不平,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裴陌逸搂着他的肩,声音压得极低,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他这本事也要用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身上,夏嵘阳是个精明的人,很难让他进入状态。今天要不是寒水月在他的饮食当中加了点迷幻的药,再加上他确实对东方温婉动了情,得知她的死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也不会如此简单就被刘枫给催眠的。”
没有人,没有人找他,没有人鲜血淋漓的在哭,没有人……
夏嵘阳猛然摇了摇头,重重的甩了甩脑袋,“不会,他是为了我好。”
“报仇?”夏嵘阳皱了皱眉,摇摇头,“可是饿鹰他们都死了。”
“扣扣……”
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欧千品推着推车慢慢的走了进去,看到桌子上的骨灰盒时,瞪着眼睛吓了一大跳。
刘枫瞪目结舌的看着她,眨了眨眼,也下了车,走到树旁悄声问:“她怀孕了?”
夏嵘阳震惊的看着他,随即冷笑,一声一声的间断的冷笑,“不,不可能的,呵,你说的未免太玄乎了。”
“我倒是忘记了,刘枫的眼睛还有催眠的作用。”站在阳台边的以初探过半个脑袋看向房内,看着两个男人两两相望,忽然一阵鸡皮疙瘩竖起,有些难受的抖了抖。
他该死,他算是什么男人。
夏嵘阳只记得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那天夜里就是他通知他东方温婉遇到了危险,没想到今天又会遇到,他是什么人?
“他们……”
夏嵘阳有些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然而脑子里瞬间窜入一句话,‘她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埃’
刘枫蹙眉,想不到滕柏涵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高,这可就难办了。他又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适得其反,让他从催眠当中挣脱出来。
“哎呀,别打断我说话。”欧千品对着他摇头,“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那些保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装了监视器,从一开始就知道白以枫他们会来救人,从一开始就等在那里等着他们拥抱的时刻,等到这照片拍下来之后,就直接干掉白以枫。所以,他们没道理不知道刘枫在你房间内做了手脚,可是他们就是没有一个人来通知你,告诉你那里装了炸弹,直到你被炸得血肉模糊。”
“够了,不要说了,够了。”夏嵘阳感觉头很晕眩,他退后一步拌到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上的骨灰盒差点脱手而出,他急忙护住,又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样想着,本来心急如焚的想要快点回去见到东方温婉的刘枫,接下来的行程,那车子开得就跟乌龟没两样,慢慢吞吞的,一点颠簸都没有。
“我,我不育?”
“碍…”夏嵘阳蓦然站起身,又开始用力的踹着墙壁,身上的汗水冒得越来越汹,将他整个身体都浸湿了。本就还没有全好的背部,此刻也被汗渍浸染,伤口裂开,开始血肉模糊了。
说完,刘枫起身,看了一眼抱着骨灰盒的夏嵘阳,转身走了。
夏嵘阳咬牙切齿,“就算不同意我也要救她,我要救她。”
刘枫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冷笑的看着他,手上捧着一个骨灰盒,“你为什么不救她?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有多惨?”
“这是昨天的报道,昨天之前,东方温婉还没死吧。”欧千品撇过头去看了那骨灰盒一眼,凉凉的说了一句。
“不要。”以初摇摇头,感觉稍微顺畅一点了,这才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我,我会救她。”
“我?”欧千品忽然从白衣大褂里摸出一样东西扔给他,“你看了这个就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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