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林氏瑟缩地坐在角落里,她从前可没发现,自个儿生的女儿竟然也能有这般气势。
金秀玉往那里一坐,一个字未说,只将脸色一沉,倒真有些当家奶奶的威势出来了。
“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金林氏吸了吸鼻子,道:“前儿夜里,我就瞧着沐生有些个不对劲,饭也没吃几口,话也没说几句。往日里,饭后他总要出去溜达半个时辰才回来安歇,前日半步都没出门,就在自个儿房里窝着呢。末了,我同你爹要睡的时候,他突然来敲门。”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了看金老六。
“有什么说什么,看我作甚。”
金林氏扁了扁嘴,对金秀玉道:“你弟弟你是知道的,平日里偷懒耍滑,最爱往外头蹦,从没有个正经的时候。前儿夜里来敲咱们的门,你爹只当他又是做耍,喝令他回房睡觉。你弟弟倒没进门,只是在窗外头说了句话。”
“什么话?”
金林氏又偷眼瞧了瞧金老六,后者别过了脸。
“他说的是,父亲,母亲,早点歇息罢。”
金秀玉皱眉,她身后的春云也不解道:“沐生少爷特特地说这句话做什么?”
“我也这么想呢,就觉着有些不对劲,本想着起床去看看。可是你爹,你爹不让……”金林氏声音低下去,看着金老六。
金老六没好气道:“我说不让了么?”
金林氏委屈道:“不是你说的么,有什么话儿明日再说。可自打昨日起便再也没见着人了。”她一说着,便呜咽起来。
金秀玉着急道:“又哭什么,什么叫昨日起便没见着人,你倒是说呀!”
金林氏捂着脸哭道:“还有什么呢!昨儿一早起来便不见他人影了。”
这时候,正好一个人从堂屋门口进来,正是后头赶过来的真儿。她一进门就听见金林氏说金沐生昨日一大早起便不见人,没多说什么,只是往金秀玉身后一站,偷偷向春云打听。
与此同时,金家三口的对话还在继续。
只听金秀玉疑惑道:“他不是总一大早便往外头窜么?难道昨日没回来?”
“昨日就是没回来呢!”金林氏将手一甩的,大声道,“我昨儿一起来,就想着前夜他的动静,总觉着不安心,便去他房里看,没瞧见人,将咱们家里翻了个遍,也没看见他。你爹也说,大约一大早便出去了。我想开了院门去,结果,那院门后头的栓还插着呢!他若是从大门出去的,哪里能够从里头上了栓?”
金秀玉大惊道:“你既然昨日就发现不对,怎么不早说?”
金林氏低下头去,羞愧地道:“我也是今儿才刚刚想起这处的可疑来。”
金秀玉郁闷地叹口气,说道:“你接着说。”
“我昨日没觉着不对,只道他如往常一般出门,找福禄这些个伙伴去了。哪知中饭没回来吃,晚饭也没回来吃。你是知道的,他跟福禄十分要好,亲兄弟一般,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回,不是福禄在咱们家借宿,就是他在福禄家里头借宿。我原以为他也同往常一般,只顾着跟福禄玩耍,耽误了回家的功夫,就在三水纸马铺里头歇了。你爹也是这般以为,便没有起疑心。哪知今儿一早起来,还是不见他回家!”
“哼!”听到这里,金老六突然冷哼一声。
金林氏看了看他,才接着道:“你爹便生了气,说是朋友们再要好,也没有像这样的,将家里头一扔,父母俱在的,却连个口信都不送回来。吃了早饭,他就上三水纸马铺去逮人。结果到了那里一问才知,沐生昨日既没有去那里玩耍,晚上更没有在纸马铺过夜。我和你爹这才觉着事情不对,这一算来,你弟弟可是一天一夜不见踪影了!”
她说道这里,又呜呜咽咽起来。
金秀玉着急道:“那你们可曾出去寻找?”
金林氏大哭道:“找!哪里能不找!我跟你爹将整个东市都寻遍了,左邻右舍们都问了,都帮着找!可这要是找着了,哪里还用得着叫你回来呢!”
金秀玉也慌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凭空不见了,没声没息的,这事儿可真不对劲。
她皱眉深思,方才金林氏提到,昨日早上沐生已经不在家了,她开院门的时候发现是从里头栓着的,也就是说,沐生并不是从院门出去的。他自从跟了阿东习武,就学会了高低上下的本事,莫不是自个儿翻墙出去了?
金老六看她神色,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说道:“我今日上去将那墙头都看了一遍,确实有些踩踏的痕迹,瞧着也像是新弄的,不是旧痕。”
金秀玉惊讶道:“难道是他自个儿翻墙出去的?”
“放着好好的门不走,翻墙做什么?!”金林氏大声反对,一面又着急道,“我有个猜测,你们瞧着有没有这样儿的可能,咱们这淮安城是最富庶的,平日里官府就常常拿什么江洋大盗、飞贼之流,沐生会不会叫那起江湖好汉给偷了去?”
“荒唐!”金老六呵斥道,“他们偷个毛头小子做什么?”
“咱们豆儿不是嫁给李家了么,兴许好汉们缺银子使,劫贫济富,要拿咱们家沐生跟豆儿换银子呢!”
金秀玉揉着额角道:“娘,我瞧着你平日也不听书,哪里来的这些猜测,荒唐至极!若真有这样的好汉,真缺钱花,何必劫了沐生去,直接往李府来偷了阿平或者阿喜,不是更加便捷?”
金林氏一怔,讷讷道也是。
金老六斜她一眼,恨她天马行空却又蠢笨得很。
站在金秀玉后头的真儿,此时却摇头道:“这也不对,若是沐生少爷自个儿翻的墙,却又是为着什么呢?他要做什么事情,才用得着这般鬼鬼祟祟?又为什么一天一夜都不回家?”
这确实是最奇怪的地方,不过眼下,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金秀玉道:“当务之急,是先找着沐生的人。爹,娘,你们想想,他会去哪里?”
金林氏着急道:“他素来野马一般,整个淮安城里,除了官府衙门军机大营,哪里不曾去?他在外头做耍,回来了也从不告诉我们,你爹也不管他,我们哪里能够知道呢。况且,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咱们已经将整个东市都翻了遍,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金老六对男孩儿素来是主张放养的,对金沐生平时的行踪确实不怎么过问,如今找起人来,无头苍蝇一般,才晓得平日对儿子有多疏忽。
“沐生自从跟着阿东师父学武,每三日倒有一日是同阿东和福禄在一起的,平时在家也总要练半天的武,睡前若是不出门,也要在家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啊!是了,他前夜连马步也未扎呢!”金林氏想着这里,又是一个可疑之处。
“福禄?”金秀玉突然想起,佟福禄是金沐生最好的朋友,或许他能知道点什么,况且方才也是他来李府报的信,便问道,“福禄可在?”
“我在这儿呢!”佟福禄一面高声应了,一面从院子里跑进来。
金秀玉忙问道:“福禄,你可知道沐生去了何处?”
福禄摇头道:“我还是听金姨说了,才晓得沐生不见了呢!”
金林氏叹息道:“你又忘了,我方才不是说过么,你爹一早到三水纸马铺打听。福禄就说,他从昨儿起就没见着沐生了,自然更加不晓得他今日失踪的事。”
金秀玉泄气道:“是我糊涂了。”
真儿见金秀玉已经方寸大乱,便走上来道:“少奶奶,我看人怎么不见的,咱们先不忙着议论,还是先找人要紧。咱们回家去,家里人手多,都派出去找,让大少爷也派人去打听。这淮安城虽大,咱们将它翻个个儿,他只要在城里头的,总能找出来!”
金林氏忙不迭地点头道:“正是正是。”
金秀玉也觉着真儿说的对,便同父母商量好,这边继续拜托左邻右舍们留意寻找,家里头也得留个人,免得沐生回来了错过;她那头一回家便立刻派出人去,李家人手多人脉广,总能将网撒得更大一些。
这么商量好了,她便带着真儿、春云回府去,走之前留了个伶俐的小厮,嘱咐他一有消息,立马回府来报。
送走了女儿,金林氏坐在堂屋门口抹泪,抽抽搭搭。
金老六听着心烦焦躁,沉声道:“哭什么!哭能把人哭回来么!”
金林氏如今正心慌害怕,只想着儿子是她命根子,他要是出事了,她也不活了,因此心里头已是发了狠,如今叫金老六一骂,反倒激起她的火性来。她头一抬,眼睛一瞪,泪水还挂在脸上呢,嘴里已经嚷嚷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让他去学武,他能有那本事?能半夜翻墙跑了?能到现在还不回来么?”
金老六也发火道:“要真是他自己翻墙跑出去,一天一夜不回家,等他回来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他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尤其这一发火,好像要杀人似的。金林氏顿时心惊肉跳,刚刚撒了泼出去,立刻又蔫了,只好低下头,又抽抽搭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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