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金秀玉急忙忙迎上去,金林氏比她还快一步。
金老六面沉如水,抿着嘴唇。
后面两个衙役抢上来,对金秀玉喝道:“你可是金秀玉?”
金秀玉茫然地点头。
其中一个,衙役甲当即喝道:“我等奉县老爷之命,捉你归衙,协助调查一桩命案。”
金秀玉又惊又疑,看向金老六。
金老六死皱着眉头,沉声道:“放心,到了县衙只管老实回话,莫要惊慌,也莫要隐瞒。”
“休得多言,还不快走!”
衙役甲和衙役乙大声呵斥着,其中衙役甲伸手便在金秀玉身后推了一把,还来不及缩手,便被人捉住了。
“休得放肆!”
李承之声音肃然,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衙役甲愣了愣,倒是唬了一跳,不知对方是何来头。
衙役乙却是认得李承之的,赶紧抢上来,将衙役甲挤到了身后。
“小人见过李少爷。不知少爷再次,小人们冒犯了。”
李承之脸色转缓,淡淡地“嗯”了一声。
衙役乙躬着身子,谄笑道:“小人们奉命行事,还望李少爷通融一二。”
李承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官府行事,我一介平民哪敢阻拦。然而金姑娘乃是我的朋友,还希望二位高抬贵手,善待一二。”
衙役乙忙点头哈腰,口里叠声道:“那是那是。小人们绝不敢冒犯金姑娘。”
他一面说,一面用眼角余光给衙役甲打着眼色。衙役甲也是老油子了,从同伴刚才的话语中便已猜到了李承之的身份,知道对方来头大,自然也跟着点头哈腰,一味应承。
李承之淡淡瞥了二人一眼,不再多说。
衙役乙见对方默许,这才转身对金秀玉做了个手势,道:“请金姑娘跟小人们走一趟吧。”声音比一开始温和不少。
金秀玉又看一眼父亲,金老六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说了句“安心”。
两名衙役这才带着金秀玉出了金家院门。
金林氏似是被这一番变故惊呆了,直到人走了,才突然反应过来,嚎啕道:“这是怎么的?抓我一个儿子还不够,如今连女儿也搭上了,他爹,这可怎么办才好!”
金老六正犯愁,她这一哭,更添烦躁,大喝道:“嚎的什么丧!哭顶个屁用,想法子是正经。”
金林氏压着嗓子,抽泣道:“你说有什么法子?”
金老六不理他,沉默着思考。
李承之开口道:“金伯父,金伯母不必担忧。李家同知县还有些交情,待我命人前去打探,必能保金姑娘和金小弟平安无事。”
金林氏如今也顾不得人家是尊贵身份了,一把抓住了李承之的手臂,哀求道:“李少爷您财大势大,可得救救我家豆儿和沐生啊!”
金老六忙拉开她,呵斥道:“妇道人家没个分寸,休要多话,李少爷自有安排。”
李承之道:“我这便回府,即刻命人去县衙打探,二位稍安勿躁,只管在家中等消息。”
金老六也深知对方的权势能力,此刻并不是拿乔的时候,便诚心道:“多谢李少爷出手相助。”
李承之摆摆手,道声告辞,驾着马车离开了金家。
金秀玉到了县衙,原以为会像前世电视中一样,上堂受审,没想到两个衙役并没有将她带到大堂,反而带到了后衙。
不仅请她就坐,还有好茶好点心伺候。
这番与想象中天差地别的待遇,让她很是茫然,也很是惊疑。
衙役甲和衙役乙将她带到后衙,便退开了。
满厅里空荡荡,只有金秀玉一人,还有旁边桌子上一盏清茶,一叠千层酥,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她虽是坐着,心里却十分地不安,也不喝茶,也不吃点心。
一阵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金秀玉忙回头看去。
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十分瘦削,脸颊凹陷,一双细细的眼睛微微眯着,不时透出一丝精光。
她忙站立起来。
来人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略黄的牙齿,其中还有一颗金牙,在阳光下显得尤为闪亮。
“金姑娘不必惊慌,请坐请坐。”来人笑嘻嘻说着。
金秀玉只觉对方声音犹如锯木一般刺耳,只是不好说什么,默默地坐了下去。
“鄙姓刘,忝为县衙师爷,如今有一桩人命官司,须得向姑娘盘问,姑娘只管照实回答,不必害怕。”
刘师爷一面笑着说话,一面便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右手一抬,展开一柄折扇,忽忽扇起风来。
若是平时,金秀玉定要评一句“好酸”,如今却是形势不明,不敢造次。
她定了定心神,说道:“刘师爷说的,可是刘阿三那件案子?”
刘师爷点头道:“正是。”
“小女子斗胆问一句,我那弟弟金沐生,如今安在?”
刘师爷眯起了眼睛,慢悠悠道:“金姑娘这话问的,可不合规矩呀——”
他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金秀玉。
金秀玉咬了咬唇,正自犹疑。
刘师爷突然又道:“当然,金姑娘是李大少爷的朋友,自然不可同常人相提并论。”
“令弟金沐生,如今并未获罪。此案尚有疑点,咱们县老爷最是秉公执法,可从来不做严刑逼供,贪赃枉法的事情。金姑娘,你说呢?”
金秀玉眨着眼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又拿那种意味深长的话看着自己。
刘师爷倒没有逼迫她表什么态,只是笑了一笑,说道:“当然,金沐生跟刘阿三之死是否有关联,就要看金姑娘这次的回答了。金姑娘是李大少爷的朋友,信誉方面想必是信得过的。”
金秀玉疑惑道:“你要问我什么,只管问便是。”
刘师爷点点头:“金姑娘果然爽快。”
“今日辰时,有人见金姑娘与刘阿三在春水巷相遇,继而发生争执,刘阿三欲对金姑娘行不端,反遭金姑娘一击。不知金姑娘对此事如何解释?”
金秀玉整理了一下思绪,想到父亲所说,只管照实回答,不必隐瞒。她也知道,官法严密,越是隐瞒欺骗越容易行差踏错,况且如今沐生到底涉案多深,她尚且不知,除了老实回答,也别无其他选择。
于是,她便将早上遇见刘阿三,刘阿三如何调戏她,两人如何发生争执,她又是如何捡起断砖将刘阿三砸晕,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对方。
刘师爷听完后,略作沉吟,便又笑嘻嘻说道:“姑娘所说甚详,刘某不甚感激。既然姑娘是李大少爷的朋友,在下也不便拘留姑娘于此,稍后自会派人送姑娘回家。请姑娘稍待。”
他不待金秀玉回答,便径自站起来,向厅外走去。
走了几步,忽又转回身来,对金秀玉道:“金姑娘回去若见到李大少爷,请待知县老爷与刘某致上问候。”
说完,他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了她一下,这才转身而去。
金秀玉再次疑惑,不明对方此举用意何在。
不过她到底不是不谙世事的黄毛小丫头,脑中一转,很快便恍然大悟。
刘师爷一再提到李承之的名号,提到县老爷的清廉,所图的,无非是借她的口将知县的英明公正,以及县衙对李家的友善态度,传到李承之的耳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