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山没有注意到白小霞从身后投来的目光。
    他全神贯注在开车，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到园区，见到廖冰尘。
    有了上次在田海宾馆的见面，陈常山预感这次双方见面后，火药味会更浓。
    但即使如此，这面也必须见。
    村里那么多村民还在等着他。
    一踩油门，车急速冲去，马家沟项目园区的大门已在眼前。
    一个保安从门卫室里出来，“停车。”
    越野车在保安对面停下。
    保安到了驾驶门前，“你们哪的？”
    陈常山看眼马达，刚才陈常山已经保证不再擅自做主，现在必须有所表现。
    马达轻咳声，隔着陈常山，对保安道，“我们是县招商局的，我是招商局副局长马达，来和你们廖冰尘廖总谈些事情。”
    “原来是招商局的。”保安口气变缓，“是廖总请你们来的？”
    马达脸一沉，“怎么，不请就不能来，听口音你也是田海人。
    别忘了，虽然你在这工作，但这块地方还是归田海管。
    我们想来随时可以来。
    明白吗？”
    马达凌厉的口气，十足的官威彻底把保安震慑，保安忙点头，“明白明白，领导请进。”
    保安退后两步，恭敬得做个请的手势。
    马达轻哼声，“常山，你问问他，廖冰尘在哪办公？”
    陈常山应声好，转脸问保安。
    保安一指园区里，“顺着这条路，到了前边的小白楼，廖总在二楼总经理室办公。”
    陈常山道声谢，车从保安身边开过，开进园区。
    保安摸摸脑袋，这局长脾气够大，自己只是例行公事问问，这领导就对自己一顿怼。
    他们连廖总在哪办公都不知道，十有八九来之前没和廖总预约，今天是非常时期，自己不能大意。
    保安立刻掏出手机，给楼里打电话。
    越野车进了园区，按着保安指的方向，开向小白楼，白小霞不失时机恭维道，“马局，您刚才真有派儿，几句话就让那个保安放行了。
    以前我来园区，保安明知我是乡政府的人，还要问东问西问半天。”
    终于又听到白小霞的恭维，马达心里高兴，脸上还故作高深道，“小白，我刚才不是要故意显示身份，以势压人。
    对一个保安，没这个必要。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为谁工作，都要清楚这份工作是怎么来的，没有县里把百达引进来。
    他能有这份工作吗？
    一会儿见到了廖总，我们也要按这个思路和他谈，这样肯定能起到效果。”
    马达手一挥，似乎对下面的谈话已胜券在握。
    白小霞立刻又显出崇拜状，“领导就是领导，连思路都想好了。
    我刚才只看到了表面，马局一点破，我才茅塞顿开。
    陈主任，你也是茅塞顿开吧？”
    陈常山点点头，对，茅塞顿开。
    马达心里被满足感填满，正想再继续高深一把，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
    “这有卫生间吗？”
    刚才还是满车高深的气氛，马达突然提出厕所，高深的气氛瞬间变了味，还显得很滑稽。
    白小霞强忍住笑，“马局，楼里有。”
    马达捂着肚子，“就近没有吗？”
    看来他是忍不住了。
    陈常山扫眼四周，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公厕，应该是给干活的工人们用的。
    “马局，那有。”
    “开过去，开过去。”马达催道，
    陈常山一转向方向盘，越野车驶向公厕。
    车在公厕门前刚停下，马达拿着纸就跳下车，急匆匆奔进公厕。
    白小霞终于忍不住了，咯咯笑起来。
    陈常山看看她，“上厕所有什么可笑的，你没闹过肚子。”
    白小霞依旧笑道，“我不是笑马局闹肚子，我是笑他闹肚子的时候，正准备再高深一把，却突然闹肚子。
    词都憋在肚子里了，你不觉得好笑吗？”
    陈常山想想，也笑了。
    白小霞接着道，“不就是怼了保安两句吗，还整出大道理来了。
    该怼的时候不怼，不该怼的时候，想起自己是局长了，有什么意思。”
    白小霞话中有话。
    陈常山没接话，转身点支烟，看向车窗外。
    白小霞看着他，“陈主任，我说的不对吗？”
    陈常山淡淡道，“我不在别人面前评论我的领导。”
    白小霞轻笑声，“陈主任，你这话说晚了，昨晚你可是当着我的面，直接和马局互怼，怼的马局哑口无言，不得不改变决定。”
    “那是特殊情况。”陈常山道。
    白小霞点点头，“是，平时你对马局还是很尊重的，这我能看得出来。
    比如刚才明明你没错，马局无缘无故批评你，你没有丝毫反驳，很平静接受了。
    可你想过没有，马局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发那么大火，批评你？”
    陈常山回头看向她。“你知道？”
    白小霞一笑，笑容暧昧，“想听吗？”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道，“不想听。”
    说完，陈常山重新把目光转向窗外。
    白小霞顿觉悻悻，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身体往前一探，双手抓住驾驶位椅背，距离陈常山更紧，柔声道，“因为他吃醋了，没想到老男人的醋劲也会那么浓。”
    “吃醋？”陈常山愣愣。
    白小霞的声音又飘然而至，“陈主任，我听马局说你还是单身，连女朋友都没有。
    但你不会连吃醋都不懂吧？”
    女人清幽的香气随着柔柔的话音飘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抽抽鼻子，“你想让我为你和马局决斗？”
    白小霞笑了，“终于不装了，你们男人就是喜欢装，这点我很讨厌。”
    白小霞纤细的手指在陈常山后肩一点。
    陈常山调整一下坐姿，“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白小霞切声，“又装上了，决斗太粗野，我不喜欢，你只要以后听我的就行，我不会让你白听的。
    在一个装腔作势的老男人和一个敢想敢干的年轻男人之间，二选一，我肯定会选择后者。
    让那个老男人吃醋去吧。
    醋死他。
    来吧，先给你点信心。”
    白小霞说到做到，闭上眼，俏丽的侧脸对准陈常山，嘴角挂着媚媚的笑，酒窝绽放，等着陈常山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