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和陈常山同时把许大梁的手甩开，马达正色道，“村长，马上让你的人把东西都搬回去，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收山货的。
    你这么做完全是违纪行为。”
    许大梁愣愣，“马局长言重了吧，我就是代表马家沟向二位领导表达一下心意，一点山货，算什么违纪。
    工作我刚才也说清楚了，讨薪的事已完全解决，现在村里和百达公司相处的很和谐。
    你们也亲眼看到了，项目施工正有序进行。
    没有要解决的了。
    二位领导完全可以放心回去向县领导汇报。”
    许大梁双手一摊，显出万事皆休的样子。
    陈常山冷笑声，“大梁叔，你说事情都解决了，那欠二虎他们的工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补上？”
    许大梁立刻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是二虎他们搞错了，没人欠他们钱。”
    “没人？”陈常山又声冷笑，“那我再问你，二虎他们去园区打工，是他们自发的，还是被人组织的?”
    “这？”许大梁顿顿，“是村里安排的。”
    “是村里吗？”陈常山的追问立刻而至，同时目光凌厉如刀，“是江城一家公司安排的吧，马家沟的所有村民想去园区打工，都得通过这家公司，否则去不了。
    这家公司垄断了打工的资源，肯定不是为了做慈善，是要从中赚钱。
    村民一部分工资就是被这家公司拿走了，所以才造成了村民和园区其他工人的工资不一样。
    对吧？”
    陈常山口气越来越犀利，许大梁额头慢慢渗出汗，慌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身为村长，居然不知道，那你这村长真不合格。”陈常山口气更凌厉。
    许大梁一晃脑袋，“我就是个代理村长，刚上任不久，我哪能都知道。
    再说，常山，你现在是领导了，你说话得有证据，你不能无凭无据乱说。
    你有证据吗？”
    陈常山确实没证据。
    许大梁立刻重新来了劲，胸脯一挺，“那你就是乱说，常山，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我就不向县里反映你乱说了。
    以后你可不能再乱说了。”
    许大梁还想伸手拍陈常山的胳膊。
    陈常山躲开他的手，“许村长，我会有证据的。”
    许大梁的手僵在空气中。
    马达插话道，“许村长，马家沟项目是李书记亲自挂帅，招商局牵头引起的，所以项目的前期洽谈我非常了解。
    当时百达和县里就有协议，项目建设过程中，和项目运营后，项目方必须吸纳一部分当地村民到园区工作。
    只要村民符合园区的用工条件，双方在薪酬待遇上达成一致，村民就可以直接去园区工作，中间不允许有任何第三方介入。
    县里与百达公司签订这条协议，目的只有一个，园区周边村民能就近打工，不让他们背井离乡，孩子成为留守儿童，切实从园区受益。
    不允许第三方介入，也是避免那些劳务公司盘剥村民的利益。
    县里在税收，土地使用上都给了百达公司优惠政策，才换这份利民协议。
    如果真有第三方公司暗中介入，从中牟利，就是严重的违法违纪行为，相关责任人都要追究责任。
    你这代理村长是首当其中。”
    马达用力指指许大梁。
    许大梁立刻面如土色，“马局长，这事我真不知情，我就是个代理村长，还没干几天，我哪知道。
    就是真有这事，追究责任也追不到我头上。
    追也该追王乡长他们，他们才是主事人。”
    话一出口，许大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捂嘴。
    马达立刻追问，“王乡长怎么了？”
    许大梁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说，马局长，陈主任，你们别问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想待，我把村部给你们收拾出来。
    你们想走，也随便。
    反正你们再问啥，我都不知道了。”
    说完，许大梁转身招呼那五个男女，“都别愣着了，把东西抱回去，领导不稀罕咱们这点玩意。
    赶紧回去把村部收拾了。”
    许大梁自己先走向村部，其他人立刻跟上。
    一瞬间，院子里只剩下马达和陈常山两人。
    陈常山和马达互相看看。
    马达递给陈常山一支烟，“常山，你现在怎么想。”
    陈常山接过烟，先给马达点上，自己也点上道，“王乡长的儿子在江城开了家公司，名义是做贸易，实际就是劳务派遣公司，他的劳动力来源就是花田乡。
    刚听到这件事，我以为只是传言，现在看来是真的。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马家沟园区就建在马家沟村旁边，王家还要把手伸过来剥层皮，太恶心了。”
    马达点点头，“是，可既然敢吃窝边草就不是兔子，最起码是只狐狸，上边还得有狼当大哥。
    县里与百达签的协议，王乡长不会不知道，没有狼大哥，狐狸绝不敢触碰协议。”
    两人目光相碰。
    陈常山刚要张口。
    马达摇摇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有些人名还是不要说出来，小心祸从口出。
    组织纪律一定要时刻记在心里。”
    陈常山应声是。
    两人目光一起看向山上的建设工地。
    马达幽幽道，“既然百达没过错，为什么还给村民送米面？”
    陈常山回应，“强龙难压地头蛇，百达不送米面，工地还得出事。
    狐狸不仅盘剥村民，也给百达施了压。
    这只狐狸既贪又狠，还不想担责任，两头吃。”
    两人目光再次相碰。
    马达点点头，“对，但这种方式肯定会出大麻烦，我感觉很快百达就会做出反应。”
    “为什么?”陈常山立刻问。
    “因为百达派来一个新的负责人。”马达道。
    “廖冰尘？”陈常山问。
    马达应声是，“你和廖冰尘也打过交道，他可不是一个甘愿背锅的人，狐狸这么处理事情，他肯定会做出激烈反应。
    常山，下面的工作我们难做啊。
    我们居于两方之间，一旦处理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工作不好干啊。”
    马达面露忧色，浓浓烟雾将他包裹。
    满头黑发也似乎有了灰白。
    陈常山瞬间也感觉压力巨大，一辆车风驰电掣开进村部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