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

    “他很快会来接我,除非你不去蓝湾改去别处。请用访问本站不过如果你真的逼我,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拨打110。”
    水凝烟握紧了手机,盯着他,胸口起伏得厉害。
    林茗紧抿着唇,嘴角似乎飘浮着一抹嘲讽,忽然间猛地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一边行人相对稀少的巷子,刹住了车,转头望向水凝烟。
    水凝烟咬着下唇,用手掌胡乱擦着泪水,忍着不在他面前哭。
    娟欢喜也好,悲伤也好,她都不想让他看到。
    林茗似乎也很疲倦,半伏在方向盘上,将额头靠住一只手背,低低地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水凝烟的模样,又从一旁的纸巾盒抽出了两张面巾纸,递了过去。
    水凝烟拍开他的手,又试图推开锁死的车门,推了两下没推开,正愤怒时,只听见一声锁簧弹开的声音,忙再推时,车门已经打开。
    猱她一头冲出了车厢。
    外面的空气似乎并不比车内新鲜多少。
    扶着车门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她才觉得有点缓过来。
    林茗已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她,瞳仁幽深,似乎不像原来那样清亮,隐隐闪着些疲倦,他沉闷地叹息:“就因为江菲?就因为我曾是江菲的男友?哪怕她已经另外交了男友,你还是不想见我?”
    可那一天,他电话给她时,她还没有这样冷淡,连蕴了泪水的眼睛都闪着扎人的棱芒,不依不饶地瞪着他,甚至——恨着他!
    她不说话,慢慢地退了两步,靠到人行道上的老梧桐上,抱住了肩。
    其实这时候已经入夏了,天气并不冷。
    那种下意识地抱着肩的动作,不仅在无声地传递着不安,更在告诉着林茗,眼前的人,是多么地缺少安全感。
    深呼吸,再深呼吸,林茗终于能冷静走下车来,慢慢走到她身边。
    白色t恤,休闲牛仔裤,温暖明净的色彩。
    “告诉我原因,只是因为江菲,还是……”
    他的脑中闪过盛枫年轻的笑脸。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原因……”水凝烟忍不住自己的愤怒和悲哀,“林茗,其实你自己心里是知道的,对不对?”
    林茗将手插进裤袋,低着头,漆黑的发丝从额上自然地垂落,唇角泛出发苦的微笑,“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聪明。”
    水凝烟咬牙,然后冷笑,“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正直。你……卑劣!”
    卑劣?
    林茗忍不住皱了皱眉。
    平生第一次,被人和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还是被他打算共度一生的女人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感觉出水凝烟的异常,他并不想生气,连眉峰也是皱了皱又迅速舒展开来,尽力想平静地和水凝烟好好谈谈,弄清存在于两人间的鸿沟到底是什么。
    可水凝烟看得到他强忍住的气恼,忽然间怒气更盛,冲他叫道:“五年前……五年前的夏天,是你造成了我悲惨的结局,现在又何必又在我跟前惺惺作态?林茗,你让我恶心!”
    五年前的夏天……
    盛枫死了,他在悲痛中按照盛枫的遗嘱,向她发出了分手的邮件……
    不分手也得分手了。
    一个在天堂,一个在人间,阴阳相隔,是比生离更可怕的死别。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样一封分手的邮件,会导致了她的绝望自尽,以及水妈妈的心脏病发作。
    “你……知道了?”
    她是在怪他瞒着盛枫的死讯,还是在怪他用那样残忍的分手邮件伤害她?
    “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水凝烟忽然又滴下泪,赶忙别过脸去。
    如果说,她真的有过犹豫和迟疑,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希望林茗能对自己的行为有所辩解。
    她希望那私家侦探的调查资料不准确,宁愿那只是误会,误会而已。
    盛枫……
    他真想变心,那是谁都阻拦不住的事。这个结果,她已经认命了五年。
    可她现在,又不得不认命另一桩事。
    林茗,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悄悄影响心绪的男人,竟是五年前她的悲剧的一手促成者!
    林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弯一弯唇角,柔声说道:“凝凝,当年的事,我的确有责任,我并没有仔细地为你考虑过。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水凝烟眯起了眼睛。
    林茗眼神有些恍惚,但吐字还算清晰。可他那清醇好听的声音,传到水凝烟耳中时,似乎变了调。
    “那些事已过去很久,我们从今后全都丢开,行不行?当年,我不该对你不管不顾,现在,我想……”
    “啪!”
    清脆狠厉的一耳光,将他下面的话生生地打了回去。
    路上经过的行人已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向这边打量,就差点没冲上来围观了。
    水凝烟握紧自己疼得发麻的手掌,望向林茗被打得泛红的脸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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