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桦将包丢到后座,本想去调加热座椅,刚坐下一分钟,热意透过卫衣传来,省去了几分钟的时间,“谢谢这位好心肠的帅哥。”
“你的焦糖玛奇朵。”把纸杯递到迟桦手里,缓缓发动车。
没等入嘴,她就提出了抗议,“我要冰的,你怎么给我热的。”
“自己算算今天几号了。”
“十一号,好像是快来了吼。”
迟桦讪讪地笑,抿了口,砸吧砸吧嘴,“我想吃泡芙了。”
“那现在过去?”
“但我不想去。”
“那先回公寓,再叫个外卖?”
“上次外卖送来的都好丑,奶油都溢出来了。”
董益琳,“……”
迟桦侧过脑袋,靠在玻璃窗上,眨巴着眼瞧他,接受到指令,他说,“那先送你回家,我再去买。”
“接翎子!哦对了,我还想吃烧烤喝啤酒!”
董益琳,“……”
从国庆放完到光棍节,不多不少,正好一月足的时间,回程路上闲聊着,扯到了周左青的话题。
“我觉得弟弟还是挺好玩的,要不就接着谈,反正这不是才谈了一个月吗!”
礼拜四,是小孩课排的最满的时候。回到公寓,她拉窗帘,拉影幕,熄灯,投电影,遗世独立,静静等待专属外卖的到来。
嘴里嚼着薯片给董益琳去了条语音,“你怎么那么慢啊,我要饿死……”
说曹操曹操就到,接着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就将手指划到取消发送的那边,“哎,来啦!”
打开门,本想迎接泡芙和烧烤啤酒的,没想到递到眼前的却是花花绿绿的塑料袋们,“我的烤串呢。”
董益琳伸手摸了把迟桦的额头,“只有泡芙,歇着去。”
“哎我的烤串呢!”不死心,赤脚迈着小碎步跟在董益琳的身后,“不行,一下站起来头好晕。”眼前一黑,天昏地暗,往厨房的瓷砖墙上撞。
“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把塑料袋子放在操作台板上,一把扛起摇摇欲坠的迟桦,“现在是十一月份,不是八月份。”将她放在沙发上,“我去放点热水给你泡个脚。”
潇洒地向后倒在靠枕上,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昏沉,“谢谢大帅哥。”
木桶里是放了姜片的热水,水的深度刚好没过小腿肚,迟桦从小体寒,一到这种季节交替的时节,脚就时常冰着,到了冬天更甚,泡脚桶常备,放点热水,享受生活。
董益琳给她找了条毯子盖在膝盖上,将木桶小心翼翼搬来,置于她靠着最舒服的位置。
从迟桦的角度看过去,往日那个在员工面前高冷如斯的小董总裁,现在正将衬衫袖子撩到臂弯的位置,半跪着,倾身将她的脚一只一只放入木桶。
不过在她的面前,董益琳从来没有高冷威严一说。
“你先泡会,我去煮点粥。”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厨房走,身后咋呼的响起一句,“记得洗手喔大帅哥!”
“反正都是你吃的。”
“不要嘛大帅哥,洗个手手啦~”
迟桦用着让人一听就汗毛竖立的语气跟董益琳说话,没办法,他只能,“知道了姑奶奶你别讲话了,睡会。”
“好勒哥~”
说完,她自己也打了个寒颤,将整个人缩进毯子里,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睡梦里,她好像在一片黑幕中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她想伸手去够,身影却一蹿而过。巨大的黑幕被刺眼的白光撕扯开,白光退散,她孤身一人被众人围起来,抵不过她们的谩骂,她跌坐在地上,捂住脑袋,将身体缩起来。
她们嘴里在说,“这么能换男朋友,一定很好睡吧。”
“你看那浪荡的眼睛,不知道是要勾引谁呢。”
“哦哟哟,好楚楚可怜哦。”
“绿茶婊,到处勾引男人。”
“你们不知道吧,她从初中开始就是这副骚样了。”
……
好奇怪,她只是在众多追求者中选了四五个能对上眼的罢了。
污言秽语侵蚀着她的大脑,她被迫从梦里醒过来。一睁眼,是梦里的那个身影,他正在帮自己擦脚,抽噎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抬头,她哭了。
董益琳用手抚去迟桦脸上星星点点的泪痕,柔声道,“怎么哭了,又做噩梦了?”
她放下手里紧攥的小毯子,张开手臂就环住他的脖颈,搂的很紧很紧。董益琳愣了两秒,随后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哭了。”
反应过来,迟桦猛得一下推开董益琳,自己用手背揩去泪水,“没事,你公司还有事就回去吧。”
迟桦原本以为自己能对这些话语抛诸脑后,结果却在每个睡梦里被反复侵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言不虚。任她如何装作无所谓的表象,那些话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日子久了,刺随着血液的流向,行走在她的全身上下,所过之处,都疼痛难堪。
“我男神有女朋友了。”
“你男神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哪个男神。”
“就我立志要追的那个。”
“噢噢噢,那个周周,周什么来着。”
“周左青。”
“哎对对周左青。”
“谁啊,是哪个绝世美女能配的上你男神。”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大二的骚狐狸吗。”
“大二的我认识的不多。”
“迟桦啊,你认识的,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你姐妹男朋友追求她吗。”
“她啊,我想起来了,男朋友换的比我衣服过季还勤,人长的挺好看的。”
“你们说什么呢,那么起劲。”
……
又是女生abc,不过这次没有那个故事里的男主角抵挡这些恶俗难听的悄悄话,她切切实实地听了去。
“我把后面的会都推掉了,陪你。”董益琳起身,从厨房端来刚煮好的粥,放在茶几上,用汤勺舀出一碗,递给迟桦,“喂你还是自己喝。”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她接过小碗,张嘴就抿了一大口,被烫的不轻,刚收干净的眼泪又从眼角溢了出来。
董益琳伸手去抓那碗粥,“那么大的人,喝粥都不会吗。”被她死死握着,滚烫的粥溅落到他虎口处的皮肤上,她才放开手,喃喃了句,“对不起。”
迟桦垂下脑袋,接着,泪珠啪嗒啪啪落下,紧锁眉头,又重复了遍,“对不起。”仰起头,想将泪水全部憋回去,双手拉过毛毯盖过脑袋,重复着,“对不起。”
“迟桦。”董益琳正了声,将小碗放回茶几上,用纸巾擦去那一小滩粥,皮肤留下淡淡的红痕,不去管它,他扯下毯子,“什么事,说。”
发丝凌乱的美人靠在沙发上,双腿蜷起,全身戒备,用毯子将自己裹得严实,双眸里噙着水色,视线飘忽在盛粥的那口陶瓷锅上。
“我……”她抬手揩去眼泪,“我是不是很恶心,很差劲。”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哭势愈凶,迟桦攥紧了双拳使劲的锤自己的双腿,“我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我没想那么多……”
“迟桦!迟桦!”董益琳抓住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你听我说。”
仅有三两句,董益琳心领神会她的意思,因为她的故事里,不仅有一位男主角,或者说,除去陆璟淳,男主角另有其人。
“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没有错,你不恶心。喜欢就谈,不喜欢就分,这没有错。可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太过草率,明白吗。但那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告诉你该如何谈一段恋爱,如何爱一个人,错不在你,冷静下来好吗。”
“冷静下来好吗。”董益琳凑上前,将她护在怀里,如同安抚一个孩提般轻柔,“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不管是对待感情,还是对待自己。”
怀里的人冷静下来,他按住她的肩膀,推至与自己分开写距离,“谈恋爱不是一件小事,是大事,要认真对待,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他人的替身,认真对待那一位,认真对待自己,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我们会时不时地遇到新人,或许和他的接触让你感到很放松很快乐,可是那都不是爱,不是喜欢,那只是一种新鲜感。”
“从现在以后,都要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好吗。”
迟桦似懂非懂,懂了他的字面意思,却没懂他的言下之意。迟桦重重点头,吸着鼻子,将委屈的眼泪摒回去。
思忖间,董益琳的脑袋凑过来,缓缓地,一直到鼻尖与她相距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董益琳想赌一把,赌她听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赌她会放下过去的所有,接受自己。
意料之中的,迟桦一把推开了他,支支吾吾,倾身向茶几的方向,“我……我喝粥。”
说不失望是假的,也罢,已经等了那么些年,再等等,也没有关系,只是,他真的好失望。
“喝完粥就裹紧被子睡觉,药在电视机下面中间的柜子里,水壶里有热水,泡芙在冰箱里,要吃先放温,热水袋快充好了,在你脚跟旁边,我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