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左青是宛宁人,祖上三代都是地地道道的宛宁人。
宛宁和南江接壤,不同于南江的快节奏生活,国际化都市,宛宁倒是在经济发达的基础上将生活慢了下来,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迟桦就常说,老了要去宛宁市里买套院子养老,闹中取静,没事打打牌,种种花,吃自己种的菜,搭棚子不算违章建筑的话,还可以造个鸡窝。
不过还是有成千上万的人从宛宁迁来南江,到底算不得一线城市,南江仍旧是大多都市人的梦寐之处,周左青的父母也算得其中一二。
说来也巧,初到南江,只能租的起南江郊区镇上的小洋房,成了迟桦的邻居。
这些堪比市区独栋小别墅的洋房,大多都是在郊区设厂做生意的老板们自己雇人盖的房子,样式各异,还连带十几亩地。迟家是当时那一片房子造得最气派,最新式的地主家。
迟家隔壁的小洋房,就是周左青家租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带独立卫浴,在二楼,算是和房东同住。
更巧的是,周左青的父母在迟家的厂里工作,周左青就是迟桦口中那个归她管的小弟,她就是混迹芸香路28号一条街的孩子王。
由于手下要管的小弟太多了,当时的周左青五六岁,没吃上多营养均衡的饭菜,喝上多好品质的牛奶,长的矮,黑黢黢,没能在迟桦脑容量局促的记忆里留下一笔。
但不能说完全没有印象,被周左青一提,她大概通通都能记起来,“原来那个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很喜欢打架,还总是打输,划破皮了过来找我包扎,牙齿缺掉半颗,脸上脏兮兮的小野兽就是你啊。”
“……”,周左青,“你的形容词未免太过多样了,还没有一句是夸我的。”
“有夸的有夸的,虽然眼睛很小,鼻子也不算很挺,还没我挺,但是嘴唇特别性感,让人看了特别想亲一口,那个脸啊肉嘟嘟的,全身上下只有脸上都是肉。”
周左青,“……”
季节总是灵活地晚于节气好久之后才来,那天晚上的风很清澈,吹多了稍微有点凉,赶走了冗长夏日的最后一丝热意。交杯换盏中,秋意浓了,他的爱意也愈浓,不过他们没有拿杯盏,有的只是墨绿色的啤酒瓶,但是无伤大雅。
迟桦没醉,却失言了,将心底的话袒露给周左青,作为交换,周左青也倾吐了那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你是变态呢还是恋物癖呢,为什么要收集我的创口贴,你不会从那么大点就暗恋我吧小屁孩。”
“哦哦哦我现在明白了,我说你怎么姐姐叫的那么溜呢,原来是从小叫到大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事情,你接着说。”
“上天可能眷顾我,我借读在跟你同一所高中,你成了我的学姐,我又得叫你学姐。”
“等等,你也在平川中学?”迟桦一脸不可置信,紧皱眉头,努力搜索着脑海里关于周左青的内容,“你等等,让我捋一下。”
“哎哟别捋了,我说给你听。”周左青抓住迟桦扣在太阳穴上的双手,握在手心里,继续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唯一参加手工社的娘炮,那个站在司令台下面,班级队伍最前面,很矮很瘦弱一直盯着你看的体育委员,那个没什么事就往高三跑来倒水喝的无聊人。”
迟桦,“……”
“我是魅力太大了???让你这么挂念???”听完周左青的一席话,迟桦的眉头拧的更深了,脸上一副苦涩的表情,“说真的,你那个时候真的好丑啊,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整容了?打美白针了?”
脑袋上一痛,周左青轻敲了下口没遮拦的迟桦,“我这是为爱蜕变好吧,高中的时候家里做上生意了条件好了,我就天天喝牛奶,跑步,健身,好好读书,怎么着也要考进来南大找你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南大。”又吃一记揍,迟桦缩起脖子揉了揉脑袋,“谋杀亲夫啊你。”
“脑子里装的什么,学校红榜上不是标着吗,优秀毕业生,2020级高三五班迟桦,南江大学。”
“看来我还是太优秀了,被一只小野兽惦记了那么多年。”
话音伴着迟桦的手一起落到周左青的鼻尖上,她轻轻用手捏了捏,复用唇亲了亲,“这个嘴唇还是非常性感。”
小孩不甘于蜻蜓点水的亲吻,乘胜追击,覆上迟桦的嘴唇,再离开时,他呢喃了句,“那这样算下来,我们也是青梅竹马。”
“这哪算什么青梅竹马,我都不记得你,我跟小拾那是……。”
“迟——桦——”
迟桦的名字从周左青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几乎是从咬紧的齿缝中溢出来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迟桦连忙伸手抚住他的脸庞,凑上去,在他的左右两边的脸上啄了一口,“错了,亲亲,不生气哈。”
“算你识相。”
周左青的童年不算一帆风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个自闭儿罢了,没有固定的同学,固定的朋友,甚至连家人的陪伴都不甚温暖,只是机械化的“钱给你了”“饭在锅里”“好好上学”。
迟桦不是太阳,却成了照亮他的光,循着这道光一直追,竟也追上了这颗发光体。
像一个恒久的星星,替他包扎,请他喝饮料,吃辣条,成为他的榜样,成为他的日思夜想,成为他的指路明灯,照亮他,温暖他。
小恩小惠里,俘获一颗死心塌地。
“小野兽,发什么呆呢。”迟桦朝盯着自己愣神的周左青挥了挥手,左右晃动脑袋在他的眸中看自己变形放大的脸。
一把揪住她不安分的手,他道,“姐姐,你终于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