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那人戴一副墨镜,长发在风中颠颤,因易知秋特意提起这首歌,娄牧之便留心听起歌词。
    “有人问我你是究竟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歌手闭着眼睛,唱得忘我,拨吉他的手指晃成一道道剪影,街道喧嚣,掺杂着断续的噪音,娄牧之却清晰地听到了易知秋的声音,琴弦音过,他用手指打着拍子,跟着调子低唱,吐露的每一个音节都袭击了娄牧之的耳廓。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
    不会明了。”
    深埋于心底,尚不明朗的情愫因这片灯海,这首歌,这个人而疯狂涌窜,娄牧之喉结动了下,他不由自主攥紧了袖口的衣料,好像这一瞬不抓住点什么,他就会即刻沦陷今夜的斑斓里。
    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地上交错,如藤蔓缠绕,易知秋扛不住美丽心动,他微微抬起手臂,在夜色中,他的影子牵住了娄牧之的手。
    此刻景色梦幻,歌声迷朦,娄牧之不晓得身后的两具影子牵上了手,但他仿佛觉得,只要转身,一定能看到易知秋的笑,是那春风也逊色的笑。
    可是他却舍不得回首。
    第36章 恋爱的犀牛
    窗外的香樟树在春风里沙沙作响,一个星期嗖地过去了,今年英语组的竞赛玩起了新花样,第一轮表演,第二轮演讲,第三轮才到考试。
    英语组全力筹备一出话剧,站在舞台的男老师叫周琼,穿一件黑色皮衣,留着一头狂野的中长发,长得像黑豹乐队的主唱张淇,他是个深度话剧迷,独爱廖一梅。
    这部戏被文艺青年们称为永远的爱情圣经,周琼把剧本改成了英文版,每天下课就逼着学生来礼堂排练。
    山河之间夕阳坠落,橘黄色的余晖从门口撒进教室,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周琼抬着剧本,正给同学们讲戏,娄牧之饰演男主角马路,江子雁挑大梁,演女主角明明。
    娄牧之穿着一件白衬衫,手里拿着台词本站在舞台中央。
    (1)「you are my warm gloves, cold beer,
    shirt with sunshine flavor, dream day after day
    you are sweet and sad, with fresh desires smeared on your lips.」
    “停停停!”周琼挥手,打断了排练:“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段是整部戏的高潮,你要带入情感,情感懂吗?你完全没有起伏的情绪,怎么可能打动观众呢。”
    娄牧之第十六次被喊卡,他低垂着脑袋挨训。
    周琼声情并茂地演示一遍,细致到每一个动作,语气和表情,跟他强调了至少三遍转承启合,末了,还不放心地问:“能明白吗?”
    娄牧之点头:“明白。”
    “记住,在这个时刻,你就是马路,”周琼指着江子雁:“她是你爱慕的姑娘,你要把她想象成你的梦想,你最渴望的东西。”
    “嗯。”
    周遭的同学小声地抱怨,已经六点了,他们早饿得饥肠辘辘。
    周琼听着窃窃私语,不再过多赘言,只是说:“好了好了,最后一遍,演完就散。”
    垂头丧气的同学们听到即将解散的好消息,忽地抬起脑袋,一个个打起精神,各自就位。
    就在这时,礼堂踏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最后一缕夕阳擦过易知秋的头发,他刚进门就看着娄牧之悄悄冲他比了个手势,告诉他还有五分钟,他弯下身子,低调进场,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周琼拍手打板:“开始。”
    灯光亮起,舞台上人影,人声接连变换,故事发生在1999年,带着世纪末的气氛和情绪,不管是情绪还是光影,都渲染得十分到位,但是易知秋对话剧不感兴趣,瞥了几眼就去玩游戏了。
    整座礼堂充斥着年轻的,野蛮的,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满含激情的台词在易知秋耳边掠过,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领着卡丁车冲锋陷阵。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忽地暗下来,突如其来的漆黑惊得易知秋抬头。
    偌大的半圆弧高台,只有一束光,打在娄牧之和江子雁身上,但是从易知秋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清楚他一人。
    娄牧之下巴微仰,修长细腻的脖颈像是流光软玉,他的目光顺着江子雁的方向,易知秋却觉得,他在看自己。
    「you are my warm gloves......
    话剧腔的他与平时说话声不一样,但依然是易知秋喜欢的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明亮。
    不知不觉,易知秋放下了手机,娄牧之每念一句英文台词,他便自动在脑海中翻译为中文。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语气,眼神,光晕,他身上流动的一切都变得肆意鲜明,朝易知秋流淌。
    游戏页面弹出一条消息,显示game over,易知秋紧紧捏着手机,却早已遗忘侧翻在悬崖边的小卡车,他突然发现,话剧也可以很有意思。
    一旁的周琼目不转睛地看着表演,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一边开心一边奇怪,少年怎么突然开窍了?
    江子雁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色长裙,是热烈而绝望的明明。
    (2)「我想起有那么一天傍晚,在三楼的顶头,你睡着了,孩子一般,呼吸很轻,很安静,我看着你,肆无忌惮地看着你,靠近你,你呼出的每一口气息,我都贪婪地吸进肺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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