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言不知道这条时间线上的李重轲,是发生了什么改变,说起来从之前便是如此,他怎么会突然主动接下了教周屿涵学舞的工作呢?
    沈言越来越感到自己对这个时间线上的李重轲,是不了解的,又或者,他真的曾经彻底了解过李重轲吗?
    如今连自己曾经无比笃定的这一点他都不再确定了。
    李重轲,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言的作词本上被他无意识地画满了无意义的线条,却什么能用上的都写不出来。
    而在他的面前,三人的队形和动线已经逐渐成型,只在一个方向上始终留出了一个缺口,沈言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的身形也融入到了那个画面中,四个人的eros的舞台,已经一步一步地趋向最终完成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对于不能加入到此时他们的练习中,心里也是有着怨的。
    怨恨自己,为何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断腿。这是就算其他三人都没有指责他,但他自己心里也终究难以过去的一个坎。
    音乐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
    “写了什么?”李重轲的声音突然从沈言的身侧传来。
    沈言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忙着将如他内心一般一团乱麻的作词本掩藏起来,“……没写什么,有点没思路,都不能用。”
    “是吗?”李重轲向后靠在墙壁上,“那也是很正常的,哪有人灵感会源源不断的?更何况你不是已经写出一首好歌来了?”
    沈言知道他说的是《不想爱》,但《不想爱》毕竟已经过去了,沈言想要为这个或许对于他来说也是“全新的”eros写些新歌出来,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脑中的各种思绪就像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根本无法进入创作的状态。
    如果自己一时既不能参与练习,也不能给eros写出新歌来,那他还有什么赖在这个团体里,拖大家后腿的意义呢?
    成为负累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但沈言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确是eros的负累,是其他三个人,在拖着他前行。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与此带来的郁结的感觉沉在他的心脏位置,沉重地向下持续坠着。
    “沈言,别逼自己太紧了,”李重轲居高临下地又揉了两把沈言的头,沈言皱了皱眉,但他现在坐在轮椅上实在不好躲开,只能徒劳地让了让,当然没能让开李重轲的大手,“你已经做到很好了,你可以再多相信自己一点。”
    “李重轲,你不会觉得,现在的eros,带着我是一种负累吗?”沈言看着远处时映星和周屿涵已经径自去喝水休息,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如果我写不出来歌,又一时跳不了舞,那么我对于eros,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他苦笑了两下,“如果……当时选上的是其他人……eros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出道了吧?”
    “市场每一天都在变化……谁也不知道耽误了这段时间,会变成什么样。”甚至公司也有会因为错过了时机,有取消出道计划的可能,这在之前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沈言,你到底在怕什么?”李重轲把功能饮料的瓶子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抛着玩,“你对你自己没有信心吗?”
    “我……”如果是当年的出道前夕的沈言,应当是会被这样的话变得热些沸腾,但现在的沈言是七年后的沈言,是见遍了人间冷暖的成熟的沈言,所以他回答,“我不知道。”
    或许是创作瓶颈,或许是重遇了岳林,或许是李重轲的改变让他越发不确定未来的走向……沈言知道自己又有了退缩的心态。
    “你看我们练习也看了这些天,arrow的新编舞,应该都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吧?今天新调整的动线,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但记住了和能跳,是两回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那在练习生中,沈言最出名的是什么?”
    “练习室钉子户。”沈言下意识地就答道。这是练习生之间给他起的外号,说沈言简直是一个能在练习室007的人,就像钉子户一样赶不走。
    “那不就成了,”李重轲又揉了揉沈言的软发,“既然觉得愧疚,那就抓紧把腿养好,到时候不管你是要通宵加练还是怎样,我都陪你就是了。”
    “沈言,”李重轲在他面前蹲下来,抬头直直地看向沈言的眼睛,“听我说,你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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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精神参与一天练习的沈言,作词本上还是一个字也没写。
    但李重轲在他面前,抬眼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神,让沈言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来自夏天的声音。
    是微风、是海浪、是蝉鸣和风吹落叶的声响……是许多许多美好的意向。
    他觉得自己抓住了灵感迸发瞬间的一角。
    他知道自己应该写些什么了。
    但对眼下的沈言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烦恼。
    两根金属的栏杆间,他用手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艰难地试图迈开腿行走。
    而仅仅是尝试着迈出两步,都已经足以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直汗湿了整个后背的衣服。
    他咬着牙,忍耐着这钻心彻骨般的剧痛,汗水顺着他已经发白的面颊滑落下来,“……李重轲,你就不能出去吗?”
    他说得咬牙切齿。自从他开始如此痛苦的复健流程,他就不止一次希望李重轲能放他一个人,而不是搬一把椅子,在一边看着他如此痛苦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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