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已经很贫穷了,求求泥萌不要让本来就很贫困的六姐雪上加霜
安小六挑了一圈后,指着那个被系统判定“质量较好的铁锅”说:“我要这个。”
铁匠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个小乞丐逛了一圈,居然选中了自己的得意之作。
“这个、这个,您还要不要再看看别的?这个有点太重了。”
铁匠觉得安小六没钱,把这个好锅卖给安小六没赚头。
“我就要这个,”安小六斩钉截铁说,“多少钱?”
铁匠报了个价,安小六直接砍一半。
“大闺女,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俺就没赚头了,”铁匠急了急了急了,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数,“最低这个数!
安小六倒吸一口气:“大伯,要是按您的价格,我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最多这个数!”
两人就这口铁锅,一文一文的掰扯,互不相让宛如吵架。
系统分外激动,不断发出“别听他丫的,狠狠砍”、“听他胡扯,他就想坑你钱”之类的尖叫,恨不得敲锣打鼓为安小六摇旗呐喊。
而店外,因为花钱大手大脚、被责令照看东西的男孩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眼看就要睡着了
“狗哥,进来给钱!”
“诶,多少?!”
狗哥瞬间恢复精神,一路小跑来到店内,摸向胸口里的钱袋。
不一会儿,大获全胜的安小六提着一口大铁锅离开热气腾腾的铁器店。
身后是嘴里不断嘟哝“亏了亏了”却喜笑颜开的中年铁匠。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段时间每路过一个市镇,安小六就会购置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东西,油盐酱醋、锅碗瓢盆……
数量不多,样数不少。
当安小六把新买的铁锅和自己厚着脸皮向铁匠索要的“添头”,一把烧菜用的铁勺倒扣在板车上时,狗哥终于问道:
“姊姊,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又是锅又是碗,还有一小袋大米和豆子,想到姊姊昨天还买了一个麻袋,用来装林子里薅来的野菜(干),狗哥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还看不明白?当然是烧菜做饭了。”
“可咱们不是有钱了吗,去店里吃不好吗?”
狗哥觉得去店里吃就极好,想吃什么点什么,还有茶水可以喝,店小二的态度也好,不会像之前在侯监集见到的那些人一样凶巴巴的驱赶自己。
“不能总去店里吃,钱就那些,用光了就没有了,”安小六想了想又补充道,“否则不等你找到妈妈,咱们又要露宿街头了。”
安小六有些感慨。
作为一个乞丐,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要饭了,这可真是职业生涯的头一遭。
想想人生真是瑰丽而曲折,她脑子里住了一个叫“富贵儿”的系统,身边还多了一个叫狗哥的小孩,原本打算平心静气迎接乞讨行当第二个黄金期时,她居然要转行了!
对安小六想法一无所知的狗哥,在听到露宿街头后,果断放弃了去店里吃的想法:
“我听姊姊的,咱们就不去店里吃了。”
下午,安小六又从一家文房店里买了便宜的笔墨纸砚。
她对狗哥说:“待会到了住的地方,你告诉我你妈妈的样子,我看镇上人不少,兴许有见过你妈妈的。”
狗哥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不去凤阳了吗?”
“凤阳还是要去的,”安小六垂眼说,“因为有了纸笔,现在就可以画像。”
事实上,在得知男孩之所以沦为乞丐是出来找失踪的妈妈,安小六就曾求助过系统“可否帮忙寻找狗哥的母亲”。
系统当时回应说“距离太远,无法锁定目标”。
安小六心里是有些庆幸的。
因为狗哥的母亲听起来真不像什么好人。
她对狗哥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范畴,听起来就是一个恶毒的女疯子,偏偏狗哥对母亲满怀憧憬,每每提到母亲眼睛都是亮的,让安小六于心不忍。
就算狗哥的母亲真有什么问题,谁能忍心阻止一个孩子去寻找他的妈妈呢?
安小六还是决定帮这孩子一把。
果然,听到安小六现在就可以帮着画像,狗哥眼睛亮晶晶的:
“太好了,姊姊,我们现在就去找客栈。”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两刻钟后,邸店里的安小六呆滞放下笔。
她按照狗哥的描述如实绘出他母亲的模样。
和想象中不同,那是一个样貌极其丑陋的女人。
和狗哥秀气的眉眼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狗哥,这——”
“哇,姊姊好厉害,”狗哥迫不及待抽出安小六所绘的画像,“真像啊,这就是我妈妈。”
男孩反复端详着母亲的画像,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妈妈了,还有阿黄,”狗哥声音沮丧,片刻,他抬头看向安小六,“姊姊……”
他的目光透着对这幅画的渴求,嘴巴却像是被线缝上了一样,不肯说出一句索要的话。
安小六有些奇怪,她这段时日与狗哥相处,发现这孩子在为人处世上有巨大的欠缺。
“想要?”安小六看着男孩问道。
男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安小六伸手将男孩拎到自己面前,平静地说:“喜欢就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不能向别人要东西,”狗哥摇摇头,“我不能求人的。”
“这是为什么?”
狗哥抿了抿嘴,说道:
[“我妈妈常和我说‘狗-杂-种,你这一生可千万别求人家什么,人家想给你,你不用求自然会给,人家不肯给,你便是苦苦哀求也是无用’。
“我妈妈吃香甜的东西,倘若我问她要,她非但不给,还会狠狠打我一顿,骂我‘狗杂种,你求我干甚么?干什么不求你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去’……”]
小少年眼中露出些许受伤的神色,随后又坚定道:“我是绝对不会求人的。”
“原来是这样啊,”安小六不动声色说,“那个‘娇滴滴的小贱人’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
狗哥一脸茫然。
虽然心生不满,安小六却没有指责狗哥的妈妈,而是说:
“你妈妈说的有道理,人活在世上确实要有骨气,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狗哥你看,我用钱时会向你要,你有觉得我很讨厌吗?”
“姊姊当然不讨厌,姊姊对我很好,给我饼吃、不让我挨打、会背我还带我找妈妈,晚上又给我讲故事。”
狗哥一口气讲了一大串安小六的好,语气坚定毫不犹豫。
安小六心里很高兴,嘴上却说:
“这样就对了,任何事情都不能生搬硬套,咱们俩相处不讲究那些,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就像我想要什么都告诉你一样,这不是求人,这是坦诚。”
“可是、可是……”
狗哥被安小六绕晕了,潜意识里他还是认为要听妈妈的话,但又觉得姊姊说的也有道理。
这段时间姊姊确实是要什么说什么,他好像也没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有什么不好。
“你不理解咱们可以慢慢来,画像你先收着,待会我另画一幅,你可以给我多讲点你小时候的事情,我帮你画下来。”
安小六没有继续给男孩灌输大道理。
因为道理这东西不是讲出来的,言传身教比滔滔不绝可管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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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月亮缺了又圆。
夜晚下了一场大雾,原本在邸店里睡觉的狗哥肚子饿了。
邸店与客栈不同,环境差也不提供吃食。
狗哥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想到包里还有几个馒头,准备拿出来吃。
隔壁两侧的屋子传来男人们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狗哥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不想打扰地上熟睡的姊姊。
岂料狗哥刚下床,熟悉的声音响起:
“唔,狗哥?”
狗哥吓了一跳:“姊姊,吵到你了?”
他发誓自己动静已经很小很小了,可姊姊睡觉太轻了,一点声音都会将她吵醒。
“没有,是饿了吗?”狗哥听到安小六困顿的声音。
“唔,是。”
狗哥揉了揉干瘪瘪的肚子。
就在这时,姐弟俩闻到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
那股味道是……
“炒栗子!”
狗哥和安小六异口同声地说道。
黑暗的房间中,安小六舔了舔嘴:“狗哥,想不想吃糖炒栗子?”
“想!”
“走,咱们出去买点!”
“嗯!”
姐弟俩轻快地走出房间,离开邸店。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
夜色凄迷,浓雾笼罩。
远处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她穿着满是补丁的青色衣服,弯着腰,身体就像一座拱桥,手里提着一个很旧的竹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很厚的棉布。
“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十文一斤,糖炒栗子,又香又热的糖炒栗子,十文一斤……”
她苍老的声音在黑夜中就像老旧的风箱,颤巍巍的,带着岁月的痕迹。
“姊姊,我们帮帮她吧,那个婆婆好可怜呢。”狗哥小声说。
“那就买两斤吧,咱们没有那么多钱。”
“嗯,”狗哥重重点头,“姊姊,那我去买栗子了。”
“去吧。”
安小六拍拍狗哥的背,看着男孩一路小跑来到老人面前:
“婆婆,我要两斤糖炒栗子。”
“好嘞!”
狗哥捧着两个纸包,里面是热乎乎的炒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