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猜猜哥给你们买了什么。”
裴响接过其中一个袋子,“我去,你终于回去继承百亿家产了?”
限量款联名球鞋,全球官方发售数量只有两千双,每一双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编号,抢购难度极大,国考录取率都比这个高。
梁清年不愿意跟着家里人做生意,一心只想搞医学,气得他老子直接停了他的生活费,想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转头跑国外进修去了,学费都是跟裴驹借的。
梁清年笑道:“目前没有这个计划,你跟乐牙一人一双,哥够意思吧。”
“够够够!”裴响点头如捣蒜,“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梁清年笑得合不拢嘴,他是家里的老幺,就想有个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以前就爱跟着裴驹蹭他的弟弟玩。
裴响欣赏够了心爱的球鞋,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路遇声在,“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路遇声清冷的面色掩映在灰暗的夜色中,他看着裴响走远。
那个男人很自然地揽着裴响的肩膀,问他,“怎么,那人是你的追求者?”
“你疯了吧,他是男的,我可是直男。”
“真的吗,看不出来啊……”
不知站了多久,路遇声缓缓抬眸,灯光辉映的别墅,在北城寸土寸金,是无数人一生遥不可及的地方。
裴响和乐牙吵作一团,身旁的人皆是笑意,眉眼疼爱。
脑海里不自觉响起张嫣嫣的话——
“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天上的云,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路遇声,我们才是一路人,太阳的光辉从来照不到逼仄的臭水沟……”
他和张嫣嫣住在同一个街道。
破败的楼房,随地乱扔的垃圾,以及夏季里萦绕不断嗡嗡作响的苍蝇,和粗俗的骂街混杂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他生活了十九年。
他踩着油污灰尘堆积的楼梯上楼,矮小铁质门板锈迹斑斑,门锁的位置遍布砸痕,铁门半敞着,嘈杂喧闹的电视声从里面传来。
路遇声刚打开门,一个酒瓶迎面而来,重重砸在了他的右肩。
醉醺醺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兔崽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窄小的客厅里,他的父亲一身酒臭,不修边幅瘫在沙发上,手边是无数空了的酒瓶和烟头。
路勤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看什么,还不快给我买酒去,没看到我没酒喝了。”
路遇声面色阴沉,眸子里不带一丝亮光,他走过去一把抓起路勤的衣领,拖着他将他扔到了门外。
路勤恼怒地连声叫骂,各种脏污字眼不要钱地砸在路遇声身上。
“我说过,不要再来这里!”
“你说个屁,这是我老子的房子,自然也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路遇声是十三岁的时候才知道他还有父亲,靠着捡垃圾养大他的爷爷去世的那天,那个醉醺醺的男人闯进了房间,打翻了爷爷的遗照,翻箱倒柜将爷爷留下的钱拿走。
他冲过去和他撕打,可那个时候的他,太弱小了,他打不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反被狠狠踹了几脚。
路勤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又是和谁打架,青紫一片,“拿点钱给我。”
路遇声冷声道:“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你给我滚。”
路勤嗤笑道:“你现在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了,你猜猜要是学校知道你连自己的亲爹都不管,还会要你读书吗?”
路遇声视线冰冷,“你可以去试试,大不了一起死。”
路勤看着他的脸色,猛地沉下脸色,怒骂了一声,大概知道今天要不到钱了,骂骂咧咧下了楼。
对面的房门打开,张嫣嫣精致的面容露出,她唇角轻勾,“你去找裴响了?”
路遇声转身进了屋内,沉默着打扫一室狼藉,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他的烦躁。
张嫣嫣跟了进来,黑色的高跟鞋尖轻轻踢开一个酒瓶,“我们这种人,注定会被裴响这样的人吸引吧,就像飞蛾扑火,可太亮了,反而不好。”
柔若无骨的手搭上了路遇声的肩膀,取下残留的一片玻璃碎渣,“那样的小少爷,被毁了挺可惜的吧。”
路遇声骤然转身,眸子里满是狠厉,“ 别动他!”
张嫣嫣轻笑,精致的眉眼里微不可察滑过一抹悲伤,“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动他。”
路遇声看着她,半晌,冷漠的声线回荡在狭小的房间,“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
张嫣嫣一怔,愣在了原地。
同是陷在沼泽无法抽身,她只是想把另外一个试图爬出的人拉下来,她走不出这片黑暗,也不想看着他离开。
高考前夕,张嫣嫣一点点靠近裴响,像蛛网上的蜘蛛,用温软的蛛丝一点点麻痹对方的神经。
他怒不可遏,警告她离裴响远点。
张嫣嫣只是笑,把手机里的照片给路遇声看,“你说,要是你爸爸知道了,你和这样一个富家公子搞在一起,他会不会很开心?”
照片里,裴响喝了酒,搂着他的脖子亲吻。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喜欢你呀。”
罂粟花在悄悄绽放,背后却是无边无际的阴暗泥沼。
他可以不在意,高考、人生、亦或是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