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少年特有的清澈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隔着浓重的雾气隐隐绰绰的看着他挺直的鼻梁以及深黑的眼眸,“蘭上,我刚刚我好像遇到了一个熟人,他的眼睛是我熟悉的,他的声音是我熟悉的,但是我却不记得他。”
“正常。”蘭上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听他说道,“当年你初到人间不仅四处挑衅滋事,还处处留情,没准刚刚的那个就是哪个被你玩弄了感情的冤魂。”
“怎么会”阿萝隔着浓雾瞪了他一眼,“我刚刚摸到了他的手是暖的。”
“摸手?”蘭上微怔,扶着阿萝的手掌寸寸收紧。
阿萝疼的“嘶”了一声,蘭上慢慢的松开了手,不甚在意道,“没准是个妖怪呢。”
阿罗摇头还要争辩只见蘭上放开她的手,抬手向前一挥,浓厚的迷雾顿时消失,他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
随即身子陡然缩小,变成乌鸦模样虚弱的倒在了阿萝怀里,还逞强道,“爷根本没放在眼里。”
阿萝将蘭上抱在怀里,问它,“你刚刚怎么不见了?”
一下子消耗了太多的法力它有些虚弱,它哆哆嗦嗦的钻进阿萝怀里,闷声道,“我刚刚拦你但是没拦住,一回神你就不见了踪影,等找到你的时候就见你隔着雾气说话,我以为你被小妖给勾了魂便给你拉了回来。”
阿萝紧紧的抱住蘭上,下巴蹭了蹭蘭上的小脑袋,“蘭上,等我找到小相公,我们就回家。”
“回家?”
“嗯!”阿萝用力的点点头,“回家,回我们的家。”
蘭上努力抑制住自己要上翘的尾巴,装作不在意道,“随便你。”
反正你去哪我便去哪,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谁也分不开他俩就是了。
“对了,刚刚那狐狸精说的截胡是什么意思呢?”阿萝有些疑惑。
蘭上抬起翅膀搔了搔嘴巴,不甚在意道,“谁知道呢,应该是她在意的东西让咱们占了吧。”
话音刚落,这时突然有一道有些熟悉的鱼腥气从湖边传来,阿萝与蘭上对视了一眼,她抬手指了指嘴巴指尖状似无意的拂过腰间的玉佩。
蘭上心下了然,它探出小脑袋瞅着阿萝腰间的玉佩问道,“是不是你拿了人家的玉佩?还是你又抢了人家的东西?”
阿萝一脸正直道,“天气良心,你觉得我是那种觊觎别人东西的人吗?”
蘭上问她,“玉佩好看吗?”
阿萝肯定的点点头。
蘭上半真半假道,“这不就得了吗!你那些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呀?”
阿萝恼羞成怒,她拽下玉佩往地上一摔转身就走,“都说了我不是贪图它好看。”
俩人走远之后,就见那被扔在地上的玉佩被一道细细的水流卷起,顺着水流缓缓的淌入了湖中。
不远处的灌木丛下,阿萝和蘭上趴在地上默默的观察着,直到玉佩不见了踪影蘭上回头得意道,“我聪明吧!反应快吧...快夸我!”
“嘘——”阿萝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示意它小一点声,等湖边完全没了动静她瞬移回房中表情凝重道,“蘭上,刚刚那个应该是我白天吃的鲤鱼精的伴侣。”
“你怎么知道?”蘭上扇着翅膀疑惑道。
“我白天捡到玉佩的时候那上面有丝不属于那鲤鱼精的气息,和刚刚那个精怪是一样的,而且双鱼玉佩一雌一雄,杀了一个另一个肯定要来寻仇。”
“那怎么办?”
“不怕。”阿萝伸手将蘭上抱在怀里,胸有成竹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刚刚在那玉佩上留了丝神识,只要那鱼精有动静我就知道。”
“阿萝你好聪明啊。”蘭上扇着翅膀撅着嘴巴在阿萝脸蛋上乱啄。
“停停停,对了...你刚刚说我贪小便宜,什么意思啊你!”阿萝眉毛一竖,趁机骂她是吧。
“没有没有,都是作戏给那鱼精看你不要在意啦。”它讨好的伸出翅膀握成拳给阿萝捶肩,“我家阿萝能在乎那点东西吗?不能!你说你看上什么了蘭上给你抢去!”
“去去去!鸟嘴里吐不出象牙。”
“嘤嘤嘤嘤...”
阿萝趴在桌子上拿着毛笔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它,叹气道,“唉...你说我这才到这几天,怎么就遇见好几个妖怪了呢?”
蘭上边扑楞着翅膀边啄毛笔边气喘吁吁回道,“这宅子有古怪,初看这陆府与旧宅相似到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旧宅是我一手建造而成,所以这建宅之人肯定对你我很熟悉,甚至在我们那住过,明儿我找张府里的地图咱俩瞧瞧。别到时候你小相公没找到,先吃妖精吃撑死了。”
“我记得当初宅院建好了之后你广发请帖邀请人家来参观咱们的新居,隔壁山的对面海的再加上山里的小妖怪长住的短住的太多了,现在根本就没有头绪啊。”
“没事没事。”蘭上啄了啄阿萝蹙紧的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安心找你的小相公,这事儿我来解决。”
“我的蘭上啊。”阿萝抱住蘭上,使劲的蹭了蹭它的羽毛,“你怎么这么好呀。”
“松开松开。”蘭上使劲的挣脱阿萝的怀抱,幸亏现在是鸟身看不到它已经红透了的脸,“咳咳...我不帮你谁帮你,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最好的朋友呢。”
“蘭上,我找到小相公肯定不会忘了你的。你去找地图,到时候咱俩一起看一起解决,别把我家蘭上累着。”
“哼,算你有良心。”
而另一边,雾气徐徐散去后陆广白站在凉亭里有些失落的看着空荡荡的手,他刚刚好像见到了一个故人,但是与记忆中相差实在是太大一时间他也有些分不清。他仰起头看着缀满繁星的夜空,又或者刚刚不过是因为他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相爷,天寒露重该歇息了。”阮清托着披风出现了陆广白的身后。
他点点头,又看了眼这庭院中的一草一木转身离去。
阮清跟在他身后指尖朝湖中点了点,只见湖中似有东西在翻腾,不过须臾便消失不见,她轻挥手,院中又弥漫了浓重的大雾。
第二天阿萝睡醒之后看见蘭上正叼着毛笔在桌案上涂涂画画呢。她凑到跟前,一看乐了,“不错啊,速度挺快啊。”
她拾起桌上的地图看着蘭上得意洋洋的瞅着她,她揉了揉它的脑袋,“好蘭上,可累坏了吧。”
蘭上抬起翅膀抹了一把嘴巴上的墨汁,逞强道,“我是谁啊,这都是小意思,不算什么。”
阿萝伸手将它抱在怀里,抹去它羽毛的上墨汁心疼道,“你快睡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就好。”
蘭上也困极了,它点点头脑袋一歪就化作了一枚墨色玉佩落在了阿萝的手里,阿萝小心翼翼的将它贴身放好,拿着地图转身走了出去。
可出来后就犯了难,这陆府颇大,她总不能挨个庭院去看吧。她愁得在院里来回转圈圈,一个没留神就撞到了院里的树上。阿萝捂着脑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树眼睛一亮,有了!
西院外。
“哎呀哎呀,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西院的管事和小厮一见陆知夏回来了马上忙前忙后,接马鞭的接马鞭端茶水的端茶水,很有默契的没问陆少爷一身的稀泥是怎么弄的。
陆知夏漂亮的小脸上蹭满了黑糊糊的泥巴,全身上下跟洗了个泥水浴一样别提多脏了,他一把推开小厮端过来的茶水大吼道,“没看到本大爷身上都是泥吗?备水去啊!”
“是是是!”小厮乐不得赶紧走远,离去的时候给管事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管家瞪他一眼,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道,“哎呀,您看我这眼瞎的,少爷你怎么弄的啊”
陆知夏没好气道,“被陈宇和韩科算计了。”
管事脑子一转,这陈宇和韩科一个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一个是护国将军家的长孙,而这陈尚书和韩将军与自家相爷明里暗里都不对付,以至于小辈们也相互看不上眼。
管事不敢往下接话,陆知夏撇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昂起下巴就往回走,他们不敢动他舅舅,就变着法子欺负他,陆知夏将拳头握紧,总有一天他要还回来,但是现在最主要的是...
“水呢!给爷备的水哪去啦!!”
陆知夏回到房里一看水还没备好,他气的拿起挂在墙上的鞭子怒气冲冲的走到庭院里,“丫鬟呢?丫鬟呢?”
管事上前小声提醒道,“让您沉湖了。”
陆知夏气的牙疼,“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给你催催水去!”管事连忙逃走。
陆知夏拿着鞭子冲着庭院里面的花花草草一顿抽,刚在陈宇和韩科那受了一肚子的气回家里还事事不顺,他抬起腿狠狠的踹了院里的大树一脚。
只听树上传来“哎呀”一声。
陆知夏疑惑的抬头,就见在斑驳的树影间阿萝抱住微微晃动的树干双眉紧促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
陆知夏也恼了,长这么大谁敢对他这么无礼过?
他又踹了一脚树干朝阿萝喊道,“呔,树上那猴你哪来的?”
“猴?”阿萝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就见那跟泥巴成了精似的少年点了点头。
“你才猴呢!”阿萝将地图标记好收进怀中,一跃而下看也不看那泥巴精转身就走。
“唉唉,本大爷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识抬举呢!”陆知夏一见阿萝要走伸手就拽住她的袖子。
阿萝低头一看袖子上五个黑漆漆的爪子印,再看了眼陆知夏黑黝黝的脸,一想到他刚刚打断了她看地图,眼皮抬了抬从牙缝里面挤出俩字道,“放手。”
陆知夏见阿萝对他爱理不理的有点窝火,“不放!本大爷和你说话那是看得起你!”
阿萝深吸了口气,“再给你一次机会,放手!”
陆知夏一听火气顿时冲上脑门,“唉唉...你这人...啊!!!”
只听“噗通!”一声。
阿萝收回脚,眯着眼幸灾乐祸的看着被踹飞到湖里的陆知夏,大喊道,“好好洗洗吧,泥巴精!”
“噗...咳咳咳...”陆知夏在湖中挣扎的看着阿萝离开的背影,“你等着!本大爷抓到你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晚间阿萝正窝在小厨房吃饭呢,就见管事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你怎么还吃啊快去伺候少爷。”
阿萝还没反应过来了就被他拉走了,结果还没等进门,就听见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
“你瞎啊没看到本大爷的腰受伤了吗还碰那,找死啊你!”小厮诚惶诚恐的给陆知夏上药,
一旁围着的林管家问许大夫,“我家少爷没事吧”
徐大夫小声道,“没事,就是淤青,擦点药就好了。”
结果阿萝一进屋,就见那洗的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矫情货肚子下面垫个软垫趴在床上正在来回使唤人呢。
陆知夏一见阿萝,呲着一口小白牙笑的阴森,“呦,是你啊。”
阿萝一见他漂亮的和画儿似的脸蛋,笑眯眯应和着,“是我是我。”
她笑嘻嘻的凑近他,看着他的脸蛋,还是那么好看,和记忆中的小相公那是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