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神秘高人果真与妖帝浮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慕清寒恩怨分明的性子,会因为感念其恩情而陷入两难的境地也无可厚非。
花映雪不希望走到那一步,更不愿看到慕清寒在恩人和师父之间摇摆不定,左右为难。
所以她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也不敢对自己抱有绝对的信心,认为慕清寒一定会和她站在同一边。
可理性和感性的存在必然是对立而又统一的,在理性告诫她“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同时,感性却在见缝插针地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慕清寒给予她的照料和保护。
这场无声的交锋最终以感性渐渐占了上风收尾,而在感性的影响下,花映雪的心绪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越发确信慕清寒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她的事,先前的怀疑和顾虑亦随之转化为了对慕清寒的关切和担忧。
来历不明也好,身世蹊跷也罢,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将慕清寒视为无关紧要的人,毋庸置疑,她其实远比她想象中更在乎他……“姑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若是乏了,奴婢这就伺候您安置吧。”
正当花映雪仰头望月、感慨颇多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夏月的声音。
“你走路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啊?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花映雪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随即转身埋怨道。
“姑娘息怒,是您赏月赏得太入神,这才没听到奴婢的脚步声。”见花映雪受了惊吓,夏月忙俯身行礼,语气恭敬地解释道。
“我记得百里城主离开鸾凤轩之时,你们并未露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把房间准备好了,果然是聪明伶俐、细致妥帖。”
“对了,成惜呢?她醒了吗?有没有伤到哪儿?这丫头,怎么年纪越大,本事反倒越不如从前了……”
“想当年,她在下山历练时,误打误撞地闯进了一处魔窟,孤身一人对阵十余只妖魔都没在怕的,愣是把对方杀了个片甲不留。”
“可今晚只来了一个陆之山,她就被轻松撂倒了,这事儿要是让她师父知道了,她还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此时花映雪的手里依然攥着那张符纸,为了防止夏月察觉到什么,花映雪只好通过闲聊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花映雪怎么也没料到,她这一番明显是在针对成惜的吐槽却歪打正着地刺激了夏月的记忆。
看着花映雪说起成惜时的神情,夏月的脑海中亦随之浮现出了一些模糊而又残缺的画面。
在那段若隐若现的记忆里,她似乎也有一个形影不离的好友,尽管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那种亲密的感觉始终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是谁?为什么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她的脸?难道……是城主对我做了什么吗?’“你没事吧?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见夏月两眼放空、表情呆滞,花映雪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没事……成惜姑娘还在睡着,奴婢们怕惊扰了她,就没把她叫醒……”倏然回神的夏月微微一怔,继而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个夏月虽然可能被百里舒楠抹除了一部分记忆,但她毕竟曾是跟翠荷同住在一间屋子里的好友,有关翠荷和百里舒楠的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她的记忆能恢复,说不定还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投石问路总好过坐以待毙,看来,我得尽快想想办法才行……’花映雪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夏月数息之后,这便有了新的打算。
无论最终成败如何,只要一切尚未成定局,她都应该和慕清寒一起努力,而不是让慕清寒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风险和压力。
“想就这么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可不同意,你去泡一壶安神茶来,今晚又是受惊吓,又是费口舌,睡前我得喝杯安神茶,好给自己压压惊。”
借着泡茶的由头,花映雪顺利地支走了夏月,随后她便来到了之前的卧房,果不其然,成惜还躺在床上,睡意正酣。
“喂!醒醒,别睡了!”花映雪先是推了推成惜的胳膊,而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奈何她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可是你逼我出绝招的,待会儿别怨我哦!”
面对毫无反应的成惜,花映雪非但不生气,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反而还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只见她兴奋地搓了搓手后,居然直接一把捏住了成惜的鼻子,从她游刃有余的动作和迫不及待的神情来看,这绝不是她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不一会儿,成惜的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脸也因为无法呼吸而憋得通红。
她本能地张开了嘴,一边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一边半梦半醒地呻吟呼喊,仿佛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怕的梦魇一般。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睡意也随之消散瓦解了,清醒的意识渐渐取代了混乱不堪的思绪,接下来恐怕就该轮到花映雪措手不及了。
正当花映雪乐此不疲地进行着幼稚的整人把戏时,成惜突然双目圆睁,翻身坐起,一头撞向了花映雪的怀里。
毫无防备的花映雪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一仰,结果却被眼疾手快的成惜狠狠地推了一把,随即摔了个仰面朝天。
花映雪吃痛地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本想借题发挥地怒斥成惜一通,可考虑到此事本就是她自作自受,她又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你幼不幼稚啊?”成惜抹了一把脸,没好气地说道。
“谁让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是担心你在这没门的房间里睡觉会着凉,才好心来叫你的。”
“可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胆敢动手殴打自己的师叔,简直是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自知理亏的花映雪不愿被成惜说教,于是只好仗着师叔的身份,胡搅蛮缠地倒打了成惜一耙。
“唉?我就不该奢望能跟你讲道理……陆之山呢?他半夜擅闯鸾凤轩,究竟有何目的?你……没被他发现吧?”
成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已习惯了花映雪“恶人先告状”的无赖招数“你还好意思说呢,陆之山长年修习旁门左道,固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可你也不至于弱到被他一招撂倒吧?”
“要不是我够机灵,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地睡到现在?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花映雪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继而随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同时还不忘见缝插针地数落成惜两句。
“他出现得很突然,又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滴水不漏,以至于我当时根本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