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大嘴一咧,不屑地道:“他是抱了卫军的大腿,我这几个府兵也不赖啊!”
陆鸿笑了笑,没再和他拌嘴,因为前面的陈森 已经一阵小跑迎了过来。
“大人,您没事我就放心了——右武卫卫陈森旅,正与敌对阵,请将军示下!”老陈老远地便打着招呼,走到近处的时候双脚啪地一并,行了个军礼叱吼一声。
陆鸿知道,这家伙是请他来亲自指挥,不过他可没打算跟这两盘菜多耗功夫,再说了,这些兵他也不熟悉,根本就没办法指挥。
他又抬头望了一眼,对面一共三千四百六十三号人——如果不算正中间躺着的那位的话——陈森完全能够拿下。
于是他挥了挥手,笑道:“行了,你少跟我装。”顿了顿正色道,“立即归队,速战速决!”
陈森大声领命,再行军礼,按着刀转身便走。他人还没走回队伍中间,便大喝一声:“一团、三团钳形进攻,二团布阵正面推进——休教走脱一个!”
众军齐声应命,三个团“哗——嚓”一阵抬脚移步的动静,眨眼间变阵已经完成,随着陈森再一声令下,左右两翼拔刀疾冲,阵中阵后张弓搭箭朝天便放,中间一团人马则以横直阵向前,弩箭在前平射、弓箭在后抛射,百步之间弩发五矢、弓发六矢而已,便已冲到对方阵前!
此时新罗、日本两军前番“一骑讨”失败,士气大丧,此时又被弓弩一顿攒射、射乱了阵脚,又不及变阵抵御,装备上更加天差地别,特别是吃了毫无准备的亏,被陈森三阵欺近身来,哪里来得及反抗,刹那间便溃不成军!
三千多人被一千五百人左右合围、正面掩杀,一个个口中鬼话连篇,扑通扑通直往海水中跳跃逃命,那“四国第一兵家”大久保直人还没来得及施展他的兵术,便死于乱军之中……
新罗大将军朴善侯则冷静得多,带着数百人且战且退,终于被他抢到停在岸边的一艘小船,几名士兵奋力划桨,那小船一动则离岸二三尺,不多时便越走越远,再也追赶不到了。
这时陆鸿这边一骑直冲而出,大伙儿凝目看去,却是方才用火器击伤成凹斗的胡立涛,只见他点燃引线,举起火击器便轰然一击,只可惜距离太远,没打中一人,只将船帮击穿了一个窟窿。
那朴善侯听得这一声巨响,心中大为惊惧,更加催促士兵快划,谁知道刚才那一击虽然不曾打中了人,但是小船却被崩出了一个窟窿,此时哗啦啦直从外冒水。
众人只见那小船越划越远,也越划越低,最终在朴善侯等人的大叫声中沉到了水里……
郑新等人一阵大笑,气氛显得分外轻松。
那边陈森也秉持了陆鸿“速战速决”的命令,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便砍瓜切菜般将群龙无首的两支敌军砍杀大半,其余人等要么投降要么投水,总之是大获全胜!
此时月亮已经偏西,东方遥远的海平面上已经微微露出几分曙光。
陈森快
步走到陆鸿马前,抱拳说道:“禀告将军,此役歼灭敌人一千七百八十八人,俘虏六百四十人,其余投海失踪,死伤暂时无法统计;本军战死一百一十六人,伤二百三十二人——伤亡不重,敌军的生铁片子打不穿铠甲,呵呵……”
陆鸿微微一笑,说道:“辛苦了,收拾自家兄弟的尸首,押送俘虏进城,其他人就地掩埋。”
“是!”陈森面容轻松地答应一声。
一通忙乎过后,两千多人便聚到一处,一起回城去了。
这一趟整个儿的伤亡都不算惨重,除了相州军最后的巷战之中死伤不少,其他几个拨人马实际损失完全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这一场平州兵变总算是圆满解决了,陆鸿下令吴卫连夜带人追回出逃的百姓,同时安顿人马,抓紧了最后一个时辰的夜晚,补充睡眠——这一天所有人都没能睡个好觉。
但是陆鸿并没能睡着,他还在想着成凹斗的事情。
这个人本来也能像扶吐瀚一般,为大周做一个成功的边镇悍将,并且以他的能力,很可能名垂青史!
当然了,即便是现在史书当中也绝对会有他的位置,毕竟起兵造反这种事总是要被后世的史官们提上一笔的,况且还是勾结南唐,引起了有可能卷入数十万人的战争……
说起扶吐瀚,陆鸿就更加睡不着了,他不知道如今怀远军已经推进到了甚么位置,如今扶吐瀚麾下有一万二千本部兵马,加上李嫣的三千红袖军、赵清德的三千清灵军,一共一万八千人,要打西部肯定够呛,但是如果加上平卢军和燕郡守捉城的兵力的话,总数能够达到四万人!
这些兵如果能够用好的话,灭掉一个西部应该是够了,就看扶吐瀚如何将这支杂牌儿军捏合在一块儿,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否则这四万人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算术,而很可能相互掣肘,最后甚至不如只带那一万二千的怀远军本部人马。
八月卅日一早,陆鸿以三千城防军为先锋,三千陈森的援军押后,六千人急速向营州进发,打算在两天之内穿过营州,直达西部战场!
而此时,新罗军在陆路上已经陈兵三万于平壤城下,与东部大军两万合兵一处,征伐民夫数万,合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渡过跋涉二百里,在鸭绿水便安寨。
室韦发三万兵马穿过松漠草原,在饶乐草原与两胡十万大军集结一处,预备向濡河谷发起大规模的攻击!
平州方面有榆关守军八千、石城骑军六千、明垤关守军四千,其余各据点守军一共二千,合计两万,由扶吐瀚麾下军副指挥室全权督战,只许严守,不许进攻;而檀州、蓟州、营州、幽州各方面所有兵员已经早在几天前便已活动起来,各守要害,并且约定防御链的支援计划,务必在第一线阻截住三胡兵马。
而我们的陆鸿之所以决定亲自前往辽东督战,倒并非对平州的安危完全放心,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多少把握。
假如契
丹、奚、室韦三军决定以平州为进攻方向的话,他根本不知道榆关能够守多久……
但是他如今手上兵力多寡完全难以保证,如果东、西、南三部同时起兵的话,那么他们在辽东即将面对的就是二十万至三十万的敌军,甚至更多!
况且内部和北部两家肯不肯归附都是一个问题,即便肯归附,愿不愿意出兵也是一个问题,甚至陆鸿必须做好一个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五部同时起兵,那么他不得不用几万人的兵力与敌军数十万人周旋……
与三胡的兵马相比起来,辽东的战场显然充满了更大的困难,和更大的不可预知性!
而且辽东的局势进展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他几条战线的发展方向,假如他能在短时间内平定辽东,那么他不仅在这片地方能够得到喘息之机,并且解了腹背受敌的局面,而且能够收五部之兵向其他战线增援——比如从直出南苏州,向契丹腹地发兵,那时整个儿的形势便会调转过来!
所以陆鸿必须亲自到前线指挥,以求给予对方最大的压力,和对己方产生最大的鼓舞作用。
不过,好在事情的发展比他的预料要乐观不少。
九月初一,南部业态城发生政变,一名叫做泉三周的人——也就是曾经抢过范翔舆图的家伙。
这名业态城道使高保正的两大心腹之一,突然宣布效忠大周朝廷,率领业态城中上民数千人,连夜攻陷了内城,斩杀道使高保正,并且开城迎入平海军,举城挂满大周旗号,宣布脱离南部统治,成为第一个向大周朝廷倒戈的城池!
同日,新罗与东部联军强渡鸭绿水,数万人遭遇安东守捉八千人的顽强抵抗,守捉使贺高率军潜至上游,乘舟顺流而下,将敌军渡河大军截为两段,分而歼之,联军被杀、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东部傉萨被贺高当场斩杀!
九月初二,南部傉萨高晋真发兵四万、号称十万大军,铺天盖地一般向业态城碾压而来。但是由于道路狭窄,城门两边山势险峻,被江庆率领的平海军守住要道,攻打两天两夜不成,被泉三周翻过山头抄了后路,大败而归,平海军老校尉古超兴追击敌人途中不幸误中流矢殉国……
同日,内部傉萨宣布接受大周册封,交出一切统治权、兵权,封为迁安王,安东都护府长史孔良暂时接管内部数城,并且以仓岩州新筑城池为中心,征发六万大军分守各地。
九月初三,陆鸿率部在西部安市州与敌军遭遇,因为先锋城防军军心涣散,怯战不前,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败仗,前锋三千人损失四成,暂时退守一个叫做白鹭城的小城,等待扶吐瀚大军的消息……
此时整个东北粗算至少有五十万兵马参与到这场惊天动地又混乱不堪的大战中来,这一场大混战参与国家、部族之多,在大周历史上可以说破天荒的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