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雾的视线从车窗外一直倒退的树木里移开，缓缓地转过头来。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说别的女人和自己的女朋友很像，会带有某种撩妹的暗示？”
    沈皓祯立即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确实是这么觉得。当然了，我说的不是长的样子，而是背影，还有给人的感觉——难怪田馨那段时间总是发神经，试图证明你就是林疏影。”
    程晓雾毫不客气地说道：“林疏影死了，是你害死了她，你到现在依然在试图逃避这个事实。如果能证明我就是林疏影，证明她没有死，你就可以从此心安理得了，是么？”
    沈皓祯能清楚地感觉到，林疏影这三个字，不仅是他自己心里的一根刺，也深深地刺在了程晓雾的心里。
    只要一提起她，程晓雾立即变得牙尖嘴利甚至咄咄逼人，让他完全招架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刺伤。
    对他来说，希望她还活着，他只是希望她能活着，能继续享受生命，希望她能继续感受到阳光雨露，而不是躺在那冰冷的骨灰盒里。
    一想到林疏影，刚才轻松愉悦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了，就好像她已经不在了，他多享受一秒活着的乐趣都是罪过。
    程晓雾察觉到了他情绪的骤变，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她忽然觉得自己总是以这么尖锐的语气来提起林疏影，似乎有些不应该，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
    在想到当初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时，她心里有无尽的悲愤，心情矛盾，却无从宣泄。
    她低着头出神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她连忙拿出来，没想到居然是俞湾。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天劫》宣传通稿后面的评论有你黑料，多留个心眼。”
    程晓雾愣了一下，赶紧把信息退出来，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最近《天劫》的宣传新闻。
    有一条是今天刚发的，点击率还挺高的，主要内容就是炒了一下女一号和男一号的绯闻，被拍到两个人牵手逛街，疑似有情况，然后又拍到片场亲密搭肩互动。
    这边女主角马上回应，说不是男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聊得很投缘，以后如果有什么新进展的话会第一时间给大家分享，之类的话。
    而男主角稍后也出来避谣，说很喜欢她，但是现在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
    这两人的回应也是有意思，明明是在避谣，但是却把话给说得非常宽松，让人感觉完全有可能进一步发展。
    这倒不算什么新鲜事，圈子里经常这么干。
    毕竟情感八卦是大家都热衷的事，拿二三线艺人的绯闻来炒一下，很容易就能把话题度给拉上来。
    对于这种手法，程晓雾其实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关心的是俞湾说到的评论黑料。
    她于是继续往下翻。
    帖子点击和转发量还挺大的，下面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人发的回复帖，“女二号程晓雾的演技，论配角怎么毁全片，简直是教科书式的表演，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先笑为敬。”
    后面还附了一段视频，这才刚发上去不到半个小时，点击量已经破万了。
    程晓雾点开那视频，原来是一段片场的片花，正是她前面被导演反复ng的时候，被人给录下来的。
    片花里的女主角穿得仙气飘飘，男主角眉清目秀、白衣胜雪。
    而做女奴打扮的程晓雾，衣衫褴褛，脸也抹得黑乎乎的，头发结成一头脏辫，却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男主角，简直不忍直视。
    而拍摄的角度还选得很刁钻。
    本来她长得挺好看的，在圈内不说惊才绝艳吧，但她身材好气质好，站在最火的一线女星身边都不会轻易被比下去。
    最起码打扮得干干净净的话，可能比女主角还要好看几分。
    可是叫人家这么一拍，把她给拍得矮了一截不说，还显得气质猥琐。叫她这么看着男主角的时候，就好像癞蛤蟆在觊觎天鹅肉一样，好端端的悲情大戏，都给拍成了滑稽剧。
    不用说，这视频完全是在黑她。
    这视频后面的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激增，全部都是不怀好意的羞辱和取笑。
    “我的天啊这的女演员是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猥琐哈哈哈，笑死我了，见过演技差的，没见过演技这么差的。”
    “心疼我家柯炎，我感觉和她对戏以后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目测这个视频要火，我觉得今天的表情包已经有了。”
    “真是毁原著系列啊，求求导演和剧组了，还我美丽质朴的云桑小姐姐来好吗！”
    “听说这女的还是盛世集团大少爷的女朋友啊，哈哈哈哈我就想知道盛大少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差评和嘲笑，一条又一条接踵而来，她看得几乎都没有人家发得快。
    其实她以前在帮沈皓祯打理公司的时候，这事并不陌生。
    负面的评价有时候并不一定会带来坏的影响，相反，还可以带来很多热度和流量。
    在这个流量至上的娱乐时代，只要不碰触道德底线，负评带来的流量也很可观。
    当初手下的艺人，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而且她也处理得很好。
    只不过，以前她帮别人处理，而现在却是她亲自来面对。
    很多东西，道理是这么讲，但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非常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你明知道被人骂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骂得足够狠的话，还能让你由黑转红。
    但是真当满屏都是肮脏的字眼，所有路人在提到你名字的时候全是鄙夷和恶毒攻击的时候，那种心理上的伤害和冲击其实很痛。
    明知道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这个视频的恶意中伤，但是她心里依然忐忑。
    这是她的第一部戏，还没上映就被骂，不好受。
    她用力地咬着嘴唇，一页一页继续翻下去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你在看什么，是剧组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晓雾被吓得一个激灵，抬头见车已经停了，沈皓祯正凑过来看她手机的屏幕，她连忙用手去捂，“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