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是没在。
    但是这不能怪别人，她本来就应该在的。只是最近私事一件接着一件，忙得不成样子，倒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耽误了。
    作为一个女二号，开机都已经好几天了，人都不在，没出现过，剧组里什么消息她都不知道，本来就是她的不对。
    剧组里拍戏，并不是按照剧情的发展这么一幕一幕拍过去的，而是经常随意调整顺序，把布景和人物差不多的几场戏，都尽量放在一起拍，这样布景和道具上就会更方便一点。
    所以按照实际情况调整是常有的事。
    她再不敢说话，连忙找出剧本里离别的那一段来温习。
    摄像机准备，男女主角已经到位了。
    这是一场很重要的戏，云桑依然穿着破衣服，混在公主的女奴中，护送公主去魔族谈判。
    而与公主冷战了数日的微君，在她离开神族的时候，还是来送行了。
    他出现之前，云桑频频回头，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可他出现了以后，心里眼里却只有公主，他和公主执手相看，泪眼相对。
    云桑低着头等着他们话别，然后伸手去拉一拉公主的衣角，示意她，公主，该走了。
    微君终于看了她一眼，交待她，“你们要保护好公主。”
    云桑点头。
    公主于是上了辇车，女奴云桑再一次回头，深深地看一眼微君，心中死意已决，知道这一次就是诀别。
    这一场戏，云桑的镜头也不多，但是却是饱含深情的。
    她爱慕微君，又无法说出口，更无法表达出来。因为公主是为了人族的利益而决意牺牲自己，所以她更不可能试图去夺公主所爱。
    程晓雾心里能理解这种感觉，但是她没有经验，第一次叫她来演，就是一场难度这么高的戏，她其实心里非常忐忑。
    更重要的是，她跟饰演男主的柯炎根本就不认识，一上来就演感情戏，真的有点尴尬。
    男女主的台词都说完了之后，她与柯炎四目相对。
    刚对视了不到两秒钟，导演非常不客气地喊出来：“卡！”
    柯炎大概是没有遇到过这么蹩脚的女演员，带着几分不太友好的神情撇了撇嘴。
    导演指着她就直接开怼，“我说你怎么想的啊，公主就在你边上站着呢，你这啥眼神？这给你含情脉脉的啊，你眼睛里清清楚楚都写着勾引，你当自己演什么，艺伎啊？”
    程晓雾顶着他的批评，站好姿势重新演，镜头刚打到她脸上，导演直接炸毛了，“停停停！这什么水准，隐忍不发啊，懂不懂什么叫隐忍，你这个感情根本就不能直白地宣泄，他是你男神，他是天上的云，你是地上的污泥，你能直视他吗？
    算了算了，全体休息五分钟，自己好好想想明白，别让整个剧组都跟着你为这种最基础的东西一遍又一遍ng！”
    程晓雾退下来的时候，女一号就站在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片子里她是公主，云桑要扮成她的女奴，现实里她看着程晓雾的眼神，也像一个美丽的公主看着卑贱的奴婢。
    她确实是影响了整个剧组的进度，非常愧疚地坐在边上，仔细思考着刚才导演的话。
    导演脾气虽然爆了点，说话并不好听，但是却清楚地把她的问题给点了出来。
    等到重新开演的时候，程晓雾调整了状态，站在那里的时候，她稍微闭了一刻的眼，再睁开时，她已经把自己给代入了云桑，真正融入了角色。
    她来到天界的时候，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她，并把她带回来的，于他而言，这个人界的女奴并不陌生。
    卑微的云桑，低着头站在公主的身后，感觉到微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他的眼里心里，却始终都只有公主，她不敢奢求他能多在意她一点，却动也不敢稍动一下，她在心里暗暗地希望他的目光能停留得更久一点，也许这样就能把她这个人记住。
    直到微君郑重地嘱咐，“你们要保护好公主。”
    云桑才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后退一步，全身都匍匐在地上，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她不会说话，这样行一个大礼，倒比剧本上要求的点一点头更合适。
    导演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喊停，让他们继续演下去。
    云桑起身，公主上辇，微君目送。
    公主的辇启程远去，云桑跟在后面走，却在走得快要看不见的时候，回头再看了他一眼。
    微君白衣飘飘，站在天边，负手而立，目送自己心爱的女人踏上不可能回来的征程。
    他穿白衣的样子，他满眼悲伤的样子，程晓雾在那个瞬间，忽然想起了白衣的盛清宣。
    在她遇见盛清宣的第一天，隐约记得他似乎也是穿着白衣。
    那天在程晓雾家里，他问她想不想换一种方式活着，那天他看她的眼神，一如今日的微君。
    明知道自己爱的那个人，已经踏上了无法归来的路，却只能眼睁睁地就着她走。
    程晓雾看着柯炎的时候，忽然就红了眼圈，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
    公主和她的随从消失在天尽头，这一场戏也就算是拍完了。
    程晓雾的状态居然很不错，这场完全需要从动作表情来表达的感情戏，她就这么给接了下来，作为新人，可以说是已经做得很好很意外了。
    一场戏拍下来，导演居然鼓起掌来，“这一场很好，晓雾这个状态很对。”
    程晓雾看着男一号走开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莫名的有几分怅然。
    她下午只有这一场戏，拍完这一场，也就先去卸了妆，在边上歇着，看其他人继续拍了。一边看，就一边琢磨着别人的戏是怎么表达的，努力地学习吸收。
    一直到很晚，整个剧组的戏都结束了，程晓雾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了，她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上面有沈皓祯的信息，“我在外面等你。”
    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发的了。
    她连忙收拾东西，跑出去时，果然见沈皓祯的车就在外面停着。
    他的车足够醒目，想不一眼看到都难。
    她刚要过去，就见林湘从后面赶上来，抢在她前面，直接朝着沈皓祯的车跑过去。
    程晓雾索性就放慢了脚步，在不远处慢慢地往前走，由着她先过去。
    林湘跑过去，笑吟吟地敲了敲沈皓祯的车窗，“皓祯，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