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风】
与鲛人族的一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我们没有在南海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返回了魔宫。
我们俘虏了十几个鲛人,峦澈下令让人拔去了他们鳍、刮去了他们的鳞,然后将他们分散着囚禁在魔宫中。
我看着魔宫水牢里的一池鲜血,还有峦澈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神情,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心慌。这样的峦澈虽然让我捉摸不透,可我却依然选择相信他。
过了月余,极北之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形如幽魂,不动声色地解救了几乎全部的鲛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当峦澈感应到他留下的灵力的痕迹时,第一次露出了嗜杀如阎罗的表情。
他告诉我,来的是凤凰。
我不禁咂舌。有峦澈这样厉害的人物在我身边,我原先也就一直小看了凤凰,直到这一刻,我才见识到了凤凰的厉害。
他竟然能随心所欲来往于极北之地,根本无视紫月之境外风雪的极寒,这难道就是世间至阳的力量么?
我咬着牙关,开始重新审视这天下闻名的妖孽。
峦澈最终还是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他想的周全,却也容不得半点差错。我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布的棋局,做出了我这一辈子最疯狂的决定。
我把魔尊之位让给了他。
历代魔尊一旦登上了这个位置,就能独享紫月澎湃的力量,那是上古魔神给魔族留下的一道保佑。
我知道峦澈的三昧真火还没有达到至精至纯的地步,或许当了魔尊,能让他在修炼之路上走得更顺畅一些。
哎,谁让我喜欢这家伙呢。
峦澈真是够傻的,我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他还不明白我的心意。我知道他只把我当作一枚棋子,可他至少是把我当作了最重要的那一枚,没了我,他的计划几乎不可能实现。
所以说,在他的心里,我应该也是一个重要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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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峦澈】
我在魔宫中转眼生活了两百年,仇恨就像是一块堵在我心头的淤血,日复一日地提醒着我我在父亲的坟前立下的承诺。
我到底是堕了魔,魔界的浊气和古籍中记载的禁忌法术,让我的修为突飞猛进,也让我变得狂躁不已。
霍长风这个傻子,她把魔界一切的秘密都告诉了我,还主动禅让了魔尊之位,让我有了更好地吸纳上古魔神力量的机会。
可我还是不满足,我的心还在渴望更多。
每每看到霍长风那身飘逸的黑袍,还有勾人的媚眼时,我都会有一种想要把她吃干抹净的冲动。我总觉得她的身体能承载我的燥火,能让我变回从前那个单纯得只知道守卫天下的干净少年。
可我绝对不能这么做,她还在我的计划里,若是因为我的冲动让她动摇,我或许就会失去唯一一次复仇的机会。
所以我愈发不接近她,不管是看见她唇角妩媚的笑,还是闻见那股芬芳的蔷薇香,抑或是听见她脚踝上叮当作响的铃铛声,我都会觉得烦躁不已。
我问过自己,到底把她当作什么,是盟友,是主仆,是棋子,还是……爱人?
哈,我轻声笑了。爱人?霍长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我对她没有爱,她的存在只对我的计划有用,于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是这么想着,我的心却又急躁了起来。我大概是在这邪魅的紫月下修炼得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沉不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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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风】
峦澈在躲着我,他不愿意和我说话,也不愿意和我一同吃饭,甚至不愿意与我共处一室。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我却觉得不安。
终于有一日,我忍不住把他拦了下来,然后问他:“我何处惹你嫌了?”
他的脸隐在兜帽下,看不见表情,只听见他冷漠的声音:“没有。”
“那你为何躲我?”
“没有。”
“没有?你当我是傻子么?”
他这才侧了侧脸,可我依旧看不见他的表情:“那你要我如何?天天跟在你身边对你俯首称臣?霍长风,你可别忘了,魔尊之位,你已经给我了。”
我不曾想他的语气会这样冲,心也顿时凉了下去。
我冷笑了一声,说道:“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两百年的情谊,在你眼里竟是这样不值一提。峦澈,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硬成这个样子。”
峦澈的下颚线紧紧绷住了,我能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怒火,可我毫不在意,直接一把把他的帽子摘了去:“我竟是忘了,你不过是个胆小鬼。你连自己的模样都不敢面对,怪不得如今也开始躲着我。”
峦澈那张精致的脸一下子暴露在紫光之下,他的双眸狠戾,抬起手来瞬间擒住了我的手腕:“你以为你很懂我么?我不敢面对自己?你知不知道这一张脸让我感觉多恶心?你知不知道,我宁愿顶着我原先那张狰狞可怖的脸,都不愿意变成你们口中什么‘倾国倾城’之人!”
我盯着他的眼睛,被他步步紧逼,最后背部抵上了墙面,终是退无可退。
峦澈的个子早就比我高出不少了,他站在我的面前低下头来看我,燥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额头上,可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嘲弄和阴寒:“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讨厌这张脸,因为这张脸和凤凰的一模一样。两百年前他杀了我的父亲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他的样子牢牢的记在了心里,我成为魔的那一天,也就变成了他的模样。”
“你说我不敢面对?哈,真是可笑。”他弯下腰来,把嘴唇凑近我的耳朵,“霍长风,你别自以为和我相处了两百年,就能对我评头论足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能这样平静地听完他的话,我的心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或许是我早就知道了他的态度吧,他对我永远的不冷不热和若即若离,其实都已经把一切都表明了,不是吗?
霍长风啊霍长风,你何时变成了这样优柔寡断的样子?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又有什么好纠结呢?
我垂下眸来笑了笑,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阿澈,难道我爱你,还不够明显么?”
我感觉到了耳畔的呼吸一滞,接着他直起身来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带上了那个兜帽。
他露出讥讽一笑,声音薄凉:“我竟不知,妖魔也懂得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