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看佟贵妃那表情，就知道自己又白替她打算了。
    这女人就不怕她老了后，生病无人探望吗？
    “朕原本还想着，和嫔失去了女儿，心里难受，想把十八阿哥放到你宫里，让你们一起教养呢。”皇帝摇了摇头道。
    “那皇上还不如给王贵人晋位，让她自己养着十八阿哥，亲额娘对孩子，那才叫真的好，挖心掏肺的那种，臣妾可比不上。”
    皇帝听她这么说，有些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行，你就当朕没说这话，跪安吧。”
    佟贵妃闻言瞥了他一眼。
    哟！
    这是生气了？
    那就慢慢气着吧！
    “那臣妾告退了。”佟贵妃起身笑了笑，带着倩雨走了。
    “不识好歹的女人。”皇帝等她走了后，才低声说道。
    站在他身边的梁九功闻言连忙低下了头，装作没听见。
    皇上也就当着他的面说说而已，贵妃娘娘在时，皇上可不敢说。
    “太子最近这几日在做什么？”皇帝偏偏不让他装死，转过头问道。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锻炼，想早些康复。”梁九功说着微微一顿：“对了，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妾雪薇有了身孕，快两个月了，已经报了内务府。”
    皇帝听了梁九功的话后，轻轻皱眉。
    这事儿他还不知道呢。
    换作从前，太子肯定先来禀报他这个皇阿玛。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皇帝总觉得他从木兰围场回来后，每次见太子，太子对他这个父皇都淡淡的，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了。
    以前的太子，总是时不时往他身边凑，刻意巴结他这个皇阿玛。
    现在倒是转性子。
    也不知是他长大了，成熟了，还是有人教的。
    这样也挺好，要是成日里在他面前晃悠，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他这个皇阿玛帮忙处理，他只会更嫌弃太子。
    “太子的腿，康复的如何了？太医怎么说？”皇帝问道。
    从木兰围场回来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皇帝见太子的次数不多，加起来没超过十回，太子在他面前走得很慢，看得出腿脚有点问题，但也不算严重。
    也不知最近这几日是否好了些。
    “回皇上的话，太医说……太子殿下若能在一年之内康复，那是最好的，若一年之后走路依旧不顺畅，那就证明太子殿下的腿有些瘸了，太子殿下便加紧锻炼，想早些康复。”
    皇帝听了梁九功的话后，突然站起身来：“朕去瞧瞧太子。”
    “是。”梁九功应了一声，连忙让人去准备龙舆，皇帝却要自己走着去，众人只好小跑着跟在了他身后。
    到了太子住的院子，皇帝并没有进去。
    今日没有下雪，天气虽然很冷，但太子依旧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敢懈怠。
    若换做从前，这么冷的天气，他早就在屋里饮酒作乐了。
    皇帝见了后，心中倍感安慰。
    自己这儿子，总算长大了，用不着他太操心了。
    皇帝也不打算进去了，正想离开，里头却传来了太子十分暴躁的吼声：“滚滚滚，都给孤滚，一群没用的狗奴才，孤用不着你们来扶。”
    原来是太子打算加快脚步，结果受伤的左腿突然一软，他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站在他身边的郭槐的人伸手去扶，反而被他大声怒骂。
    皇帝见了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小兔崽子，脾气依旧这般暴躁易怒，简直让他太失望了。
    为君者，一定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喜怒不形于色，才能让朝臣们畏惧，像太子这般动不动就发火的，反而容易被大臣们找到他的弱点，进而拿捏他。
    皇帝本打算进去呵斥太子几句，却发现太子一瘸一拐进屋了。
    太子这会儿正在火气上，走路的时候也没有像平日那般拼命控制，看起来就瘸的很明显。
    似乎比老七还严重。
    皇帝见了后，脸色变了又变。
    国之储君，当然不能是一个瘸子，未来继承皇位的，身体更不能有缺损。
    倘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有十几个儿子，其中也不乏能力出众十分优秀的，如今的太子和几个弟弟比起来，除了是中宫皇后嫡出的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优势可言。
    就在此时，还在院子里没有进去的郭槐发现了皇帝等人，连忙小跑着过来请安。
    没过多久，太子也出来了。
    他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想让自己走路的时候腿脚看起来正常一些，但依旧无法完全掩盖自己有些瘸腿的事实。
    “皇阿玛万福金安。”太子上前请安。
    “你这腿还有多久才能完全康复？”皇帝皱了皱眉道。
    太子闻言心中一沉，不过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道：“回皇阿玛的话，太医说，儿子这腿伤起码要一年才能完全康复，其实骨头已经长好了，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儿子之前受伤，不得不在床榻上躺着，长期血脉不畅，导致腿上的经络和血肉稍稍有些萎缩，必须长期锻炼，多走动，才能康复，请皇阿玛放心，儿子绝不会偷懒，一定会早日痊愈的。”
    皇帝听了他的话后，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
    他真的不能接受自己的继承人是个腿脚不便的。
    这样会让天下人耻笑的。
    他又不是没有儿子。
    回到清溪书屋后，皇帝把太医院几位擅长治疗外伤的太医都叫了过来。
    “你们老实告诉朕，太子的腿伤能完全康复吗？会留下暗伤吗？他以后走路会不会一瘸一拐？”皇帝说着扫视了诸位太医一眼：“你们要是敢用平日里那一套说辞来糊弄朕，别怪朕处置了你们。”
    第950章 起了废太子的心思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的腿伤恢复的并不算太好，有一大半的可能会留下暗伤，刚开始这几年，每逢下雨，太子殿下的腿就会疼，到了冬日里，会疼的更难受，除此之外……瘸腿的可能性也很大。”为首的太医连忙说道。
    皇帝听了他的话后，心里有些发凉。
    这些太医说话向来有所保留。
    太子这腿伤，十有八九不会痊愈了。
    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嫡子以后会是个瘸子，皇帝心里却十分难受。
    难道他真的要废掉太子，换个储君吗？
    若是不换，他又无法接受自己的继承人是个瘸子。
    “梁九功，你去把议政大臣们都叫来。”皇帝让太医们退下后，转过头沉声吩咐道。
    “皇……皇上，现在吗？”梁九功有些不敢确定道。
    现在就快到午时了，皇上突然要召见所有的议政大臣，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现在就去。”皇帝沉声说道。
    “是。”梁九功应了一声，便要去找张鸿绪传旨。
    “慢着。”皇帝突然喊道。
    梁九功还以为皇帝改变了主意，却听皇帝道：“叫南书房大臣们先来觐见。
    皇帝年少即位，议政王大臣们把持着朝政，他亲政后经过多年的努力，总算把朝政握在了自己手里。
    为了巩固统治，削弱议政王大臣们的权利，皇帝设立了南书房，命一些重臣和自己最信任的官员，甚至包括汉人官员，轮番在南书房值守，慢慢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便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
    不过，议政大臣们都是皇室宗亲、八旗贵胄，依旧很受皇帝器重，尤其是打仗的时候，能帮得上皇帝的，被皇帝委以重任的，都是这些人。
    大家也算互相牵制吧。
    皇帝之所以先召见南书房行走的官员，是因为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是“自己人”，有些话他可以和这些大臣们说，有些事他可以和这些大臣们先商议。
    如果叫议政大臣们过来，那就会成为定局。
    比如……他觉得太子不能堪当大任，加之腿有些瘸了，不该继续做储君，南书房的大臣们会给他一些建议，皇帝可听可不听，而议政大臣们，一旦商议出结果来，就连皇帝都很难改变。
    梁九功很快让张鸿绪派人去传旨了。
    皇帝突然要召见所有南书房值守的大臣，众人都非常吃惊。
    加之都快午时了，皇帝召见的又急，不得不让人猜测这其中的原因。
    来的最快的就是陈廷敬，一来他住的地方离畅春园比较近，二来……他之前就在外头溜达，正巧遇到了传旨的太监，便直接进宫了。
    随着南书房大臣们一个个到了皇帝听政的澹宁居，皇帝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他有些急了，应该改日再召见这些大臣。
    外头现在肯定议论纷纷。
    不过，储君的废立关乎国运，他又怎能不急？
    于是乎，这些连午膳都没用的重臣们，在澹宁居待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这些重臣们，有的赞同废太子，有的则奏请皇帝再缓一缓，还有的并未表态。
    皇帝最终没有下定决心要废太子，因为……他想再等等，万一太子的腿伤慢慢恢复了呢？
    万一太子改了他那些臭毛病，越来越出色了呢？
    皇帝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没必要这么早做出决断。
    他还想再给自己养大的儿子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机会。
    当日夜里，胤禛便得知了这个消息，而且，给他送秘信的还不止一人。
    其中有一人是富察氏马齐，那是他的小舅子岳兴阿的岳父，大家是亲戚，平常走动的多。
    布尔和成亲那日，他在佟佳氏府邸与祖父佟国维和岳父大人隆科多他们秘密商议了一些事，当时祖父还提到了马齐，言外之意，大家既然是姻亲，自当互相帮忙。
    所以，马齐派人给他送密信，告诉他皇阿玛今日召见南书房大臣们，其实是在商议废太子一事，他倒不是特别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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