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头龟二抬头看他,也是泪流满面,却突地想到一事,道:“大嘴梆子呢?”
“疯牛国趁火打劫,从北港入侵,大嘴梆子听说这面有国师化巨须挡着,便赶去北方了,说要蓦集北方十城之兵抗击疯牛兵。”矮子王看着缩头龟二,道:“国师问他做什么?”
“我就知道他会做无谓的抵抗。”缩头龟二怒哼一声:“这些蛮夫,除了一身蛮勇,一无所长,立即传命他不必垂死挣扎,投降。”说到这里又补一句:“要他向雪槐投降,千万不可向切皮投降,切记切记。”
“我立即传召。”矮子王点头。
“你向雪槐投降后,可命妇女小孩昼夜啼哭,雪槐即便有复仇之心,也叫他不忍下手。”缩头龟二复又叮咛,矮子王点头记了。
“我也实在是尽力了。”缩头龟二一声长叹:“但愿天佑我矮子国。”说着身子慢慢消散,终于神魂俱灭。
“国师,国师。”矮子王哭叫一会,即便传召,命大嘴梆子即回京师向雪槐投降,飞骑连夜赶去,大嘴梆子在北方蓦集了五六万新兵,正下决心死守,接到矮子王召令,大怒,叫道:“要我向天朝军投降,决不可能,我要降,也只向疯牛国投降。”真个开城向切皮投降去了。
次日一早,雪槐率风神八族狐女族及东海国大军上岸,横海四十八盗留守,二十余万大军直指矮子国都,踏上矮子国土,石敢当仰天一声长啸,纵声叫道:“小矮子,你家石爷爷来了,往日你们不是很威风吗?今日你石爷爷找上门来了,有种的来决一死战啊,可别当缩头乌龟,让石爷爷瞧不起你们。”
所有狐女族战士和东海国士兵都和他一样,激动异常,千年来受尽了矮子盗的气,今日竟能踏上矮子国土,如何能不兴奋,随着石敢当的啸声,十余万人一齐纵声长啸。
海风劲吹,将十余万人的啸声远远送了出去,却只惊起一地的落叶和几只林雀,更不见半个矮子兵。
龟行波叫得脸红脖子粗,喘着气看石敢当道:“情形不妙?”
石敢当巨眼虎视,道:“什么东西不妙,你看见小矮子了吗,那是好极了。”
“不是这个不妙。”龟行波摇头:“我是说,小矮子可能真的会做缩头乌龟,不敢和我们对阵呢。”
“那我们就进他们的乌龟窝,将龟子龟孙龟蛋全揪出来。”石敢当大叫,钢叉一振,当先急驰。
矮子国南港到京都之间,共有五城,本来各有兵马防守,但自大嘴梆子水军被全歼,仅余的十余万陆军溃散,五城守军也全部逃散,包括城中居民,逃得干干净净,雪槐大军一路过去,竟是未能见到了一个矮子国人,更别说与矮子兵厮杀作战,石敢当憋足了劲却找不到对手,气得哇哇大叫。
军行一日,傍黑时分,前军报发现了矮子国人,石敢当狂喜大叫,急冲出去,雪槐等众将也一齐跟上,但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叫众人都是一呆。
矮子人给围在一个小山谷里,约摸有数千人,却都是妇女孩子和老人,眼见给天朝军围住,自认必死,人人嚎哭,凄厉之极。
雪槐等居高临下,默默看着,落日余晖,瑟瑟秋风里,众人的影子给拉得老长,越发有一种狰狞的味道。
好半天,石敢当高举的钢叉慢慢垂下,身子也慢慢蹲了下去,以手捂脸,就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过了一会,却又猛地跳了起来,狂叫道:“你们还有男人没有,你们的男人哪里去了,你们凶残的矮子盗哪里去了,出来,有种的出来,和姓石的决一死战。”
山鸣谷应,决一死战的回音远远传了开去,谷中的数千人给他的怒吼声一吓,哭声齐止,一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看过来,却都是一张张的泪脸,然后便是更大的哭叫声,矮子国人不懂天朝话,不知石敢当说的什么,眼见他凶神恶煞,只以为石敢当要动手了呢,所以更吓坏了。
“唉。”石敢当猛一顿足,扭身就走,走出数步,却又猛回头,对着雪槐狐女扑通一声跪下,叫道:“雪兄弟,族长,不是我姓石的临战怯敌,但要我去残杀没有还手之力的妇女孩子,我下不了手,虽然我知道,假若今天的情形倒过来,是矮子盗围住了我天朝百姓,我天朝百姓不会有一个活口,妇女会被**,再老的老人和再小的小孩也会被乱刀砍死,但要我学矮子盗,虽然明知是这样,我还是学不来。”
狐女上前两步,扶他起来,有些激动的道:“石大哥,你没错,矮子盗是禽兽,但我们不是,禽兽的行为,我们永远也不要去学。”说着,她扭头看向谷中的矮子国人,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眼中的神情,有愤怒,有怜悯,但更多的是骄傲。
雪槐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低沉,他虽谨慎,但心中却确切的知道,不可能再有大仗打,心中的杀气根本无从渲泄,那种情形,就好比一个武士含恨苦练武功,功夫练成,却突然发觉仇敌早已死了,一身本事,全无用武之地,真真沮丧到极点。然而听了狐女这番话,雪槐心中的血气却突地高涨,扫视三军,扬声叫道:“狐女族长说得好,矮子盗是禽兽,但我们不是,禽兽的行为,我们永远不要学,我们来,是来报仇,是来让小矮子知道,天朝不可辱,欺我天朝,终会有报应,而不是来学矮子盗的禽兽之为,所以大家都记住了,我们是人,是天朝人,我们有雷霆之威,也有仁善之德,我们将扫灭矮子国,给他们留下永不可磨灭的天朝武士无敌的记忆,但我们却不能留下一丁一点的禽兽的劣迹,有辱及天朝国体者,军法无情。”众军轰然应诺。
术奇捋须长叹:“仁者无敌,这正是我天朝文明始终不曾灭绝的根本原因,小矮子学我天朝千年,这个仁字却始终没有学会,否则何至于国破族亡。”
大军下山,一路上,碧青莲紧紧的牵着雪槐的手,雪槐看她神情颇为激动,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碧青莲对他甜甜一笑,道:“我当然高兴,因为我的丈夫真的很了不起。”说着看向旁边的狐女,道:“当然,我的族长姐姐也很了不起。”
“就你的嘴儿甜。”狐女笑嗔,看向雪槐的眼光里,也满是敬仰爱慕。狐女心中一直很矛盾,即想大杀矮子国人以报昔日的血仇,却又担心矮子盗的恶行会在雪槐军中重演,如果天朝兵以报仇为名,对矮子国**掳掠,无论老人小孩一概残杀,她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劝,因为那是千年的血仇啊,血债血还,天经地义,她真的害怕会出现那种情况,却没想到雪槐会下这样的军令,一下子就把她心中的担心全扫空了。
雪槐注意到她的眼光,扭头看她,明白她心中意思,微微一笑,眼见她一张俏脸艳若红霞,不由大赞,道:“我的月影越来越漂亮了。”
狐女得他称赞,又羞又喜,眼中却露出顽皮之色,道:“什么叫越来越漂亮了,就是说我以前不漂亮喽,是啊,跟你的天下第一美女比,那自然是乌鸦比凤凰了。”
雪槐全没想到狐女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又惊又喜,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呢,碧青莲早在一边鼓掌大笑道:“好好好,我的乖师妹好族长竟然也学会吃醋了,真真值得浮一大白。”
“敢笑我,看我撕了你的小嘴儿。”狐女大羞,作势举手。
碧青莲咯咯笑着往雪槐身后一躲,叫道:“槐哥救命,族长大人要撕我的嘴呢,你若不救我,到时亲起来只剩半边嘴儿,可就亲不够了呢。”
大庭广众的说起亲嘴,可把狐女羞着了,嗔道:“要死了,你声音也小点儿啊,当心给人听见。”
碧青莲见她害羞,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雪槐也是心中高兴,猛地揽了两女,每人脸上亲了一下,狐女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叫,一张俏脸刹时间比那晚霞还要红上三分。
大军连过五城,不见半个矮子兵,出城避灾的矮子国百姓倒是所在多有,众军得雪槐军令,不去管他,只作视而不见。雪槐心中杀气已经平静,冷眼看四处逃避的矮子国百姓惊惶凄苦,心中颇多感概,想:“矮子盗犯我天朝时,穷凶极恶,无所不用其极,先还以为其族类是多么的强悍,却原来到国破族亡时,也不过是惊惶怯弱,有若羔羊。”和众将说起心中感想,众将一齐点头,龟行波道:“其实恶人都是这样,你越怕他他越恶,你若是拿硬拳头和他拼命时,他反倒是怕了你,以前我东海一听矮子盗之名就吓得发抖,此战后,小矮子原形毕露,即便百年千年后小矮子元气恢复,我东海也绝不会再害怕。”
石敢当哼了一声,道:“小矮子就是小矮子,他若敢跳,当头给他一棒,再把他打矮三分,他就不跳了。”
三军豪气飞扬,一路急进,第四日晌午,到了矮子国都,矮子王率朝中百官及合城百姓出降,照着缩头龟二教他的苦肉计,赤了上身,背一捆荆条,披头散发,眼见天朝军到,立即长跪痛哭,眼泪鼻涕齐泪。
雪槐得报,打马上前,一眼看到矮子王的情形,又好气又好笑,想:“这负荆请罪也是我天朝古礼了,小矮子学别的似是而非,这个倒是有三分神似。”
矮子王见了雪槐,痛哭流涕,叫道:“本王无德,不自量力,屡犯天朝,终致天威震怒,天兵大致,现今国破族亡,本王深自愧悟,自负荆条,请罪于大将军马前,望大将军痛责本王,而赦我国民,感恩戴德,三世不忘。”说着不绝叩头,他身后妃子百官早得叮嘱,这时便也同声大哭。
雪槐微微冷笑,冷哼一声道:“休哭得鸹噪,我也不耐烦打你骂你,你面对天朝,自己给我跪直了吧。”
矮子王一生没直过腰,给雪槐一声冷哼,腰杆却一下挺得毕直,正对天朝方向,恭恭敬敬,跪得毕直。
雪槐冷笑一声,环视众将,道:“大家下马,且喝一杯。”
众将下马,便在矮子王之前坐地痛饮,秋阳正烈,众将敞开衣襟大喝,好不痛快,矮子王晒得汗如雨下,却是不敢动弹半下。
李伶儿心中高兴,一时唱将起来,开腔却还是那句:“悲莫悲兮生别离。”
梅娘娇嗔:“你唱点别的好不好,今儿个咱高兴呢。”
“遵命。”李伶儿云袖一舞,换一支曲子,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听他唱,碧青莲也兴致大发,道:“李大哥唱得好,我也来献舞一支。”纤指轻弹,青莲花生出,小蛮腰轻扭,上了青莲花,舞将起来。青莲花中花雾弥漫,莲香四溢,碧青莲小腰长袖,人比花娇,众人一时都看得呆了。
雪槐回想当日在巫灵,也是这一曲“天外仙音”初识佳人,当日的自己,为情所困,漂泊异国,而今日,轻舞的佳人已是他以整个生命爱着的爱人,地方也换了,远在东洋万里,矮子国都之外,而心境更是完全不同,今日是怀拥佳人,手掌雄兵,扬威异域,回头想去,当真恍若一梦。
矮子王一生长于深宫之中,惟好酒色,自信也见过些美女,看过些歌舞,但目睹碧青莲如此美色如此舞姿,却是呆若木鸡,与碧青莲相较,自己以往看过的一切,糟糠不如。
铁流儿看不懂碧青莲跳的什么,眼睛乱瞧,一眼看到矮子王呆看着碧青莲,恼了,一跳过去叫道:“竟还敢偷看青莲小姐跳舞,信不信大爷我一钩钩出你的眼珠子?”
雪槐微微一笑,道:“五哥不必管他,就让他看吧,让他见识见识我天朝的美女,天朝的歌舞,天朝的文明,让他知道,我天朝的一切,绝非他这小国寡王可以想象得到的。”
他这一说,铁流儿便算了,道:“七弟这话也有理,好吧,就让你看,看得留口水吧。”话未落音,矮子王的口水真个啪嗒落了下来,铁流儿一愣之下,哈哈大笑,叫道:“乖儿子,还真听话呢。”
雪槐这场酒直喝到太阳偏西,他是存心要教训一下矮子王,也是要给矮子国留下一个永世难忘的记忆触怒了天朝,他们的王,就要跪着给天朝军陪酒。
矮子王全身衣衫早已湿透,头昏眼花,膝盖更象是针扎般的痛,但他的身体就象给雪槐的那一声冷哼施加了禁制,无论如何也不敢动一下。
雪槐冷眼瞟着矮子王一张虚胖的脸惨白若死,知道罚得他也差不多了,站起身来,眼光如电,直视着矮子王道:“千年来,矮子盗屡犯我天朝,掠我财物,残我百姓,今日天兵到此,本是要血债血还,但我天朝乃礼仪之邦,仁善之国,那等**妇女残杀老幼的禽兽之行,我们做不出来,所以暂饶你一国老幼性命,但你及你一国之民,须深体我天朝仁善之心,从此改头换面,学着做人,再莫要习那禽兽之为,否则下次天兵再临,屠绝你矮子一种,那时就悔之晚矣。”
“多谢大将军饶命之恩。”矮子王狂喜拜倒,心中却在低叫:“国师果然神算,天朝虽有龙的身体,却真的只是一颗绵羊的心。”
雪槐看他一脸喜色,冷哼一声,道:“限十日之内,矮子国所有兵器全部上缴,凡藏有兵器不上交者,杀无赦。”
“所有兵器全部上缴?”矮子王有些不明白,看向雪槐,给雪槐冷眼一扫,全身发软,忙叩头道:“是,是,本王即刻下召。”
“你和你的百官不许入城,就在城外好好反省,稍有异动,杀无赦。”雪槐一声喝毕,率两万军入城,其余二十万大军驻于城外。
到矮子王王宫外,眼见矮子王宫建筑风格和天朝一模一样,但大处时显小器,细处又多乏雕琢,跟其他东西一样,都是形似而神不似。
雪槐冷笑一声,对龟行波道:“这种王宫,我也懒得进去,你率五千兵进宫驻扎,矮子盗劫掠天朝千年,掠走我天朝财物无数,残杀老幼我们做不出来,但掠走的财物要夺回来,被残害的百姓更应得到赔偿,你找到矮子王的国库,将所有财宝尽数装船,带回天朝后散发给东海沿岸一带多受矮子盗劫掠的百姓。”说着扫视众将,道:“小矮子狼子野心,即便受了这个教训,不能保证他们以后绝不再生歹心,我烧了他们所有的舰只,毁了他们所有的兵器,再取走他们所有的财物,彻底掏空他们的国力,则就算小矮子歹心再起,数十年之内也休想恢复元气。”
龟行波道:“其实要想永绝矮子盗之患,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小矮子斩尽杀绝,彻底灭此矮子一种。”
雪槐转头看向他:“那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
龟行波一呆,搔搔头,道:“我还是去找他们的宝库吧。”
雪槐与众将相视大笑,石敢当捶他一捶,道:“你神龟大将军终究是人不是狼,吃人的事,你玩不来的。”
龟行波老实点头,却又挺了挺肚子,威风凛凛的道:“但我神龟大将军打狼的本事却是有的。”眼见石敢当斜眼看过来,又补充一句:“当然,是在雪大将军的率领下。”众将又笑,笑声中,铁流儿叫道:“找宝库我最拿手,龟将军,我跟你去。”
龟行波大喜,道:“我就担心矮子王有秘藏的宝库找不到呢,有铁爷相助,那就不怕了。”
铁流儿给他一奉承,眉花眼笑,拍胸脯道:“龟将军放心,有我鬼扯媳妇脚出马,包保矮子王妃一条短裤都藏不住。”
龟行波倒是一愣:“矮子王妃的短裤该不是什么宝物吧?”
听他两个说得猥亵,梅娘秀眉大皱,臭铜钱陈子平几个却早笑做一团。
矮子王当日即老实下诏,收缴全国兵器,一时间兵器堆积如山,雪槐命搭起高炉,将收缴来的兵器尽数融化,铸成九尊矮子盗的跪像,面对天朝遥遥跪拜。龟行波则在铁流儿相助下,将矮子王宝库及国库即竭搬空,军队是要钱养的,没有钱,休想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雪槐这一招,较之烧船毁兵器都要绝得多,此后数百年间,矮子国始终未能练出一支足可威胁邻国的军队,雪槐这釜底抽薪之计可说起了很大的作用。
龟行波搬空矮子国库,矮子王自然得报,雪槐先以为矮子王即便不出声反对,至少也会来求恳两声,他倒做好了责骂的准备,要矮子王多想想,千年来矮子盗到底劫掠了天朝多少财物,残害了天朝多少百姓,被残害的百姓该不该得到赔偿,谁知矮子王屁也不敢来放半个,他如此没有半分血性,雪槐也就再不理他,命人打探矮子国北方之事,大军却就此止住,一则已知切皮正由北而来,二则矮子国即已无兵,又不想残杀百姓,则再去占几座空城也实在没必要。
探子未曾回报,矮子王却突然连滚带爬的到了雪槐军帐前,一见着雪槐就扑通跪倒,叩头哭叫道:“大将军饶命啊,大将军饶命啊。”
雪槐莫名其妙,叱道:“只要你深自悔悟,我并没说要杀你啊,又饶你什么?”
他这一说,矮子王改了话头,却叫:“大将军救命啊,大将军救命啊。”他哭得眼泪鼻涕齐来,却拿袖子去抹,抹得一袖的鼻涕,碧青莲看不得他这脏样,转身不看,狐女喝道:“你好歹也是一国之主,怎么这等景象,好好的把话说清楚了。”
矮子王给她一喝,眼泪吓住了,半直起腰,先前右边袖子抹了一袖子鼻涕,这时左边袖子再抹一袖子,却还没抹干净,一条鼻涕从鼻孔里牵出来,横挂在脸上,他自己却还不知道。雪槐又好气又好笑,抬眼不看他,但听矮子王一说,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切皮在北港上岸后,大嘴梆子率北方十城向他投降,切皮假作优待俘虏,每日好酒好菜招待大嘴梆子,却以清点人口为名,让大嘴梆子召集十城民众,然后将七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子分批赶入矮子国北方的赤魂海峡,全部淹死,女子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则全部驱赶上舰,留作奴隶。
切皮是以清点人口为名,所以对所有人都进行了登记造册,被赶下海淹死的男子,共一百七十余万,准备留作奴隶的女子则更多达近两百万,矮子盗死在外面的很多,这大半年来光给雪槐杀掉的便有好几十万,因此矮子国一直都是女多男少。
碧青莲本来背转了身,这时也急转过身来,众将杀人如麻,也是齐声惊呼,便是雪槐,听到那个数字,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他出征之前一腔杀气,可真听得一百七十多万人竟被活活赶入海中淹死,也是心惊肉跳。
焦耳叫道:“疯牛人爱吃半生牛肉,禀性里也就有一半野性未变,再想不到竟残忍至此。”
商昆道:“男人死了也就死了,最惨是那些女人,疯牛人野蛮粗壮,精力充沛,极为好色,而且我听说他们那东西要比东方人长大,棕巴国有许多被他们强*奸的女子,半夜里的惨叫声,就象在受酷刑。”
“有这事?”石敢当大为好奇,道:“他们那东西。”话未说完,旁边的妙姑猛地去他腰上掐了一把,这一把掐得有些重,石敢当啊的一声痛叫,商昆这些日子和众将混得有些熟了,和石敢当这种爽快人的关系尤其好,常开玩笑,这时便笑道:“对了,就是这种惨叫声。”
石敢当嗔目怒叫:“你娘哎,老子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怎么叫声会是一样的?”众将哄堂大笑。惟梅娘狐女碧青莲几个女子不笑,狐女猛地转身,看了雪槐道:“大哥,这事你要管,矮子盗是禽兽,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女人不该受这种残害。”
雪槐点头,看向矮子王道:“死了的人活不转来,这种惨痛的教训你尤其要记住,要多想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报应,至于那些女人,我会让切皮放了她们。”
“多谢大将军。”矮子王狂喜叩头,抬起头来,却有些疑惑的看着雪槐,道:“但切皮会会听大将军的吗?”
他说的矮子话雪槐能听懂,众将是不懂的,但有焦耳同声翻译也就懂了,他边说,边又伸袖子抹鼻涕,在右边脸上又留下一条鼻涕,石敢当看得呕心,猛一下揪着他衣领提了起来,喝道:“你以为大将军和你一样啊,切皮不听,大将军会打得他听,亏你也做矮子王,我看了只呕心,你还是到外边玩着灰听消息吧。”将矮子王直扔了出去,就象扔出块脏抹布。
雪槐对狐女道:“我即刻去见切皮。”
碧青莲叫道:“我们也去。”
梅娘点头道:“切皮上次虽给七弟打服,但这次抓了几百万女人,等于是叼了块大肥肉,硬要他吐出来,说不定他会翻脸,大家齐去,他若敢翻脸,百万军中我们也杀他个十进十出。”
雪槐也知道她们不放心,尤其是碧青莲,自重会后,那种爱,炽热如火,如果把她比作莲花,这时的她,已为雪槐全部盛开,全部的美与鲜艳,全部的娇柔与莲香,都绽放了出来,雪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疼她,更绝舍不得让她担心,当下点头道:“好,那就一起去。”
当下出帐,铁流儿一马当先,在地下猛钻,雷电双鸦则在空中展翅疾飞,雪槐几个随后。从矮子王口中,雪槐已知道,切皮现驻赤魂城,那是矮子国北方滨海的大城,几人一路赶去,遁术虽快,也用了大半日时间方到。
雪槐先以剑眼看赤魂海峡,赤魂海峡长有数十里,这时却给浮尸辅满了,就象辅了一层落叶,死尸腹中灌满了水,个个鼓胀如猪,不知名的海鸟或飞或停,啄食死尸,海鱼也成群涌来,死尸虽多,却仍互相争抢,不时的会起一阵骚动,有一只小海龟却悠闲,竟趴在一具浮尸上晒起了太阳。
雪槐虽知这些死尸中,不乏曾劫掠过天朝沿海的矮子盗,但看了此等惨象,心中仍觉凄然,不愿多看,转眼看向城中,情形却更加凄惨,但见赤魂城内外,到处都是女子,有老有少,十个却有九个都在哭,有的哭,可能是因家人的惨死,而有的哭,却是因为正在受疯牛兵的凌辱。
人在某些时候,真的是生不如死,死了,一了百了,再怎么惨,不会动,再怎么痛,也不必要哭,而活着,却是要苦受煎熬,这时的赤魂城内外,就象是一座人间地狱,在这地狱中的矮子国女子身受之惨,言辞无法形容。
看着矮子男人死,雪槐心中还只有几分凄然,而看了这些女子的惨状,却是又惊又怒,剑眼一扫,搜到了切皮。
切皮正在大宴众将,所有的疯牛国将领包括切皮在内,身周都有好几个裸女,殿中还有一队裸女在歌舞,边上端盘执壶的也尽是裸女,有一个疯牛国将领淫兴大发,竟就公然按着一个裸女在施暴,那女子尖声哭叫,她的哭叫声里,疯牛国众将却是纵声大笑,交杯换盏,肉飞酒洒。
雪槐越发惊怒,剑眼灵力加强去切皮身上一刺,切皮虽在半醉之中,仍给刺得一下子惊跳起来,雪槐这才注意到,切皮胯间竟还有一个裸女。
切皮急穿了衣服,望向雪槐这边道:“原来是雪大将军来了,请入城来,一起喝一杯。”他这话以巫功发出,直传出来。
雪槐不愿碧青莲等看到那些凄惨的场景,在城外收了遁术,扬声喝道:“切皮,你出来。”
切皮听雪槐声音不对,过了一会儿才出来,却是好手齐出,包括巴曼在内,有七八个人,衣服大都没有穿整齐。
切皮眼见雪槐来了不少人,且个个都是好手,眼中不免露出惊疑之色,但看了碧青莲狐女两个的秀色,却又是眼睛一亮,飞身过来道:“雪将军,听说你打下了矮子国都,恭喜恭喜,小矮子不自量力,犯你天朝千年,这会儿一定是血债血还了。”
雪槐冷眼看着他,摇摇头,道:“我只全歼了矮子国水军,小矮子陆军闻风溃散,矮子王请降,我天朝大军虽占其国都,并未妄杀一人。”
切皮眼中露出不信之色,道:“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小矮子投降你就一人不杀,那你千辛万苦渡海远征为的什么?”
“我渡海远征,是奉大皇帝之命,宣扬我天朝天威,是要告诉小矮子我天朝不可辱,并摧毁矮子**队,让他们再不能作恶,至于普通百姓,我们虽有血仇,但下不了手。”
听了雪槐的话,切皮眼中越发惊异,定定的看着雪槐,就象在看一个怪物,好半天才摇头道:“雪将军,说实话,你们天朝人真的让人难以理解,我最近找了一个天朝来的老先生学了一下你们天朝的文化,那老先生说什么推仁让礼,又说什么止戈为战,我老半天也弄不明白,战争就是为了征服,就是要杀光敌族的男人,强*奸他们的女人,在他们女人的肚子里留下我们的种子,让敌族所有的老人孩子在我们的笑声里放声哭嚎,这才是战争的意义,象这一次,我一下就杀了小矮子将近两百万人,还抓来了他们所有有生育能力的女人,我准备在她们肚子里,全部留下我疯牛人的种子,到明年这个时候,哇哇叫的,就全是我疯牛人的种了。”他说着哈哈大笑,身边的疯牛国将领也一齐仰头大笑,都是一脸得意。
碧青莲几个听不懂疯牛话,不知切皮在笑什么,碧青莲看向雪槐,雪槐摇摇头,看向切皮道:“战争是残酷的,战场无所不用其极,但无论是谁,都有父母妻儿,我天朝有句话,己所不欲,无施与人,假设今天的情形倒过来,是矮子盗占了你疯牛国,奸杀淫掠,你心里会怎么想?我天朝久受矮子盗荼毒,正因为深受其害,了解那种痛苦,所以我们才不做那种事情。”
“我还是无法理解。”切皮摇头,道:“但我佩服你们,如果换了是我疯牛国曾受过矮子盗侵掠,我只会百倍报复,而绝不会什么因自己感受过那种痛苦,便不让别人再受那种痛苦,己所不欲,无施与人,嘿,又是奇怪之极的话。”
雪槐知道他无法理解,微微摇头,看向切皮,道:“不论你理解还是不理解,我这次来,是请你放了那些矮子国女人。”
“为什么,不。”切皮大声叫,坚决的摇手:“绝不可能,你们不要是你们的事情,但我们要,我们的士兵在异国他乡需要安慰,需要快乐,而我们远征异国的惟一目地就是寻找快乐,现在我们找到了你却让我们放弃,绝不可能。”
“你必须放了她们。”雪槐语调开始变冷。
切皮神情一僵,直看向雪槐的眼睛:“你在威胁我吗?”
雪槐也直视着他,话声锋锐若刀,道:“你必须放了她们,并且你的舰队必须即日离开矮子国。”
四目对视,无形的暗流激涌,切皮咬牙,道:“如果我不干呢?”
“你不干,我会挥军北来,舰队则会绕到你们的后面。”雪槐声音更冷:“陆战水战,任你挑,当然,你也可以两样都挑。”
“你是不是疯了。”切皮气极败坏:“我们是盟友啊,你怎么可以为了和你们有血仇的矮子盗攻打自己的盟友?”
“我说过了,己所不欲,无施于人。”雪槐语调略微放缓,道:“总督大人,你已经杀了一百七十多万矮子国人了,够了,放过他们的女人吧。”
切皮再次看向雪槐,当他确信雪槐略为温和的语调只是为了顾及他的面子,而不是决心有所动摇时,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天朝是我向往了多年的神秘国度,而雪将军则是我一生最敬佩的人,因为我用尽了一切手段,在拥有优势兵力的情况下,水战陆战,仍是两度惨败,我们疯牛人只听从强者的吩咐,所以我会听从你的吩咐,放了这些女人,撤回棕巴国去。”
“那我就谢谢你了。”雪槐微笑,道:“算我欠你个人情,改天我请你喝酒,天朝狐女族的十里香,我可以告诉你,那是这世间最好的酒。”
“好极了。”切皮不由自主的舔了一下嘴唇,眼光去碧青莲狐女梅娘三个身上一溜,转眼看向雪槐,道:“雪将军,我放了两百万人你才请我喝一顿酒,我未免太亏,所以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想吻吻你身边美人儿的玉手,算是一点小小的搭头,你不会拒绝吧?”
他永远一副小商贩嘴脸,雪槐倒不由笑了起来,道:“这三位美人的玉手珍贵无比,是不能做搭头的,但我可以替你问问她们。”当下看着梅娘三个,低笑着说了。
梅娘未开口,臭铜钱五个早齐声叫了起来:“不行。”铁流儿更大捋袖子:“这大鼻子是不是找打?”
狐女也是一口拒绝,碧青莲却是咯咯一笑,看向切皮,道:“行啊,不过花儿好看却扎手,你要想清楚,莫谓言之未预。”说着伸出玉手。
切皮听雪槐说了,狂喜,急步上来,一只熊掌也似的毛手刚要托着碧青莲玉手,却忽地眼前一花,碧青莲一只纤嫩的玉手突地变成了一朵青莲花,切皮还只以为自己眼花了呢,那青莲中却又突地飞出一只蜜蜂,嗡的一声叫,对着切皮巨大的鼻子便直扑过去。切皮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大叫,捂着鼻子踉跄后退,惹得臭铜钱几个哈哈大笑。
切皮一脸尴尬,碧青莲咯咯笑着看着他,道:“我早说过了花儿有刺的,你偏不信。”
雪槐笑着翻译了,切皮连连点头,道:“信了信了。”看向雪槐,道:“雪将军,这三位美人都是你的夫人吗?”
“她是我结拜的义姐。”雪槐向梅娘一指,随后伸手搂了碧青莲狐女,道:“她们则是我的夫人。”
“雪将军好艳福。”切皮舔了舔嘴唇,一脸艳羡,看一眼梅娘,问雪槐道:“不知雪将军的义姐有丈夫了没有,我可以追求她吗?”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道:“我是说真的,我打算做为疯牛国第一个遣使团的团长去你们天朝,如果她没有丈夫,我应该有机会追求她的。”
陈子平几个看切皮眼光在梅娘身上扫了扫去,猜切皮是在说梅娘,都看着雪槐道:“这大鼻子在说什么?”
雪槐微微摇头,先不答陈子平几个,看向切皮道:“我义姐身边这五个人你看见了吧,他们都是我义姐的追求者,他们同时又都是结拜的兄弟,你若插进来,只怕会给他们打破脑袋哦。”
听了他这话,切皮扫一眼陈子平五个,缩缩头,道:“那就算了。”看向雪槐,道:“我说的是真的,明年春天,我会率团来天朝。”
雪槐点头:“我等你喝酒,十里香,由我的夫人亲酿。”说着拍拍狐女的肩,复看向切皮,道:“但现在请你遵守诺言,放了那些女人,即刻撤出矮子国。”
“一言为定。”切皮点头,却要笑不笑的看着雪槐,又怪模怪样的搓手,雪槐一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陈子平几个却以为他搓手是要动手打架了,顿时个个兴奋得捋袖子,切皮看了梅娘半天,他们正想要狠捧他一顿出气呢。
但雪槐知道切皮不是这个意思,脑中一闪念,猛地想到一事,便就笑了起来,看了切皮道:“你是想和我击掌为誓。”
“是,是。”切皮用力点头,那情形,生象一个小孩子得了个新玩具,急于试新一般,道:“上次和雪将军击掌为誓,很是有趣,这些日子都没试过呢。”
雪槐更是大笑,当下伸手,道:“来,三掌为誓,一诺千金。”
切皮兴高采烈的伸掌,与雪槐击了三下,一时兴奋得作鬼叫,当下便回城放人退兵。
雪槐几个在城外直等到切皮舰队离岸,始才回来,虽与切皮击掌为誓,但雪槐还是信不过切皮,怕他说话不算数,要现场守着,他的担心没有错,切皮当时兴奋,过后却又肉痛了,他却狡猾,舰队虽离岸,并未开出多远,天一黑便又摸了回来,大军上岸,将城中来不及逃走及在赤魂海峡上哭奠的女子全部掠走,约莫也抓走了四五十万人,随后舰队飞快的离岸,这时才是真正的走了。后来矮子国多有疯牛人之种,便是此趟被强*奸的及掠走的女人所生。但矮子国人后来却反而非常感激疯牛人,因为赤魂海峡这一淹,北方的矮子男人几乎死绝,若不是疯牛兵留下种子,这些矮子女人想要找一个男人来做种,还真是不容易呢。这些矮子女人感激,剩余的矮子男人也感激,因为剩下的矮子男人实在太少了,都成了宝贝,人人争抢,每一个矮子男人,哪怕就是瞎子跛子秃子瘌子,以前三世也讨不到老婆的人,现在都会有几百上千个女人争抢上门,瞎子还要挑美女,跛子还要捡腿长,每天躺在人肉堆里,好吃好睡好玩,你说这些矮子男人感激不感激?
雪槐几个回来,把切皮已放人撤离的消息告诉了矮子王,矮子国人感激涕零,矮子王则是越发感概缩头龟二的神算,知道雪槐不可怕,一时便又有些得意洋洋,有恃无恐起来。
雪槐大军在矮子国都驻扎了十多天,索然无味,一腔杀气被老人孩子恐惧无助的眼光消磨得无影无踪,反是人人丧气,恰好收缴矮子国兵器融铸的九个铁人也已铸成立好,雪槐当即便下令班师凯旋,同时放飞鸽,向天子及定天公主报捷。
铸成的九个矮子铁人都是背手反跪,立于矮子国引为神山的白头山下,皆面向天朝,班师这日,雪槐命矮子王召集京中所有百姓齐到山下,雪槐手执长剑,眼发电光,扫视数十万矮子国百姓,厉声喝道:“千年来,矮子盗屡犯我天朝海缰,此次天子发威,天兵愤怒,扫灭你矮子一国,本是要血债血还,屠城绝地,就此灭你矮子一种,但我天朝仁善为本,不愿屠杀妇孺老幼,我饶你们性命,你们须深自反省,悔悟何以会有亡国灭族之祸,却切莫要以为我天朝宝刀不利,不敢杀你们,因此而有恃无恐,变本加厉,有此想法者,且看此头。”说着厉喝一声,飞身而起,长剑劈破长空,一剑劈在那九个矮子盗铁人中一个的脖子上。
这九个矮子盗铁人,个个高达数十丈,重达十数万斤,手指比人腰身还粗,脖子更粗若合抱,一般人刀剑砍上去,除了震得手发痛,顶多留下一线白印子,然而雪槐这一剑,却将那铁人脖子一剑劈断,铁人脑袋直滚下山去,轰隆巨响,有若天雷震怒,所过之处,山石飞扬,合抱粗的大树也是一撞两断,其势之威,直似天崩地裂,数十万矮子国百姓目睹此状,无不面无人色,矮子王知道雪槐不会杀他,本来很有些有恃无恐,见了雪槐这一剑的威风,刹时又吓软了,两边侍从虽竭力架持,身子也无法站直,而下面淋淋沥沥,竟是吓出尿来了。
天威尽显,雪槐长剑一摆,大军班师,到海边上舰,大黑鲨箭飞等自然问起,石敢当一一细说,众海盗无不听得豪气飞扬。
天朝舰队西归,大凉国却在东南,大凉舰队送出百里,在雪槐劝说下,终于回航,珠妹是棕巴国人,到底故土难离,商昆痛惜恋人,便也留在了大凉国,进大凉王宫做了卫队长,术奇也答应暂留三年,替大凉国训练水军。
依依分别,到傍黑时分,梅娘几个却来见雪槐,梅娘笑看着雪槐道:“七弟原来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雪槐一愣,笑道:“不知梅姐何以相责。”
梅娘还未接口,铁流儿早跳起来叫:“我们要去魔女宫,这是七弟你亲口答应的。”
雪槐顿时醒悟过来,忙点头道:“对了对了,是我说过的,咱们现在就去。”
梅娘几个尽竭大喜,臭铜钱却在一边长叹一声,道:“大家都可以去,只可怜老五不会水遁去不得,这样好了,大家兄弟一场,我就多费点心,魔女宫到底是如何精彩,我好生记住了,回来说给你听好了。”
“呸,我才不要你好心呢。”铁流儿猛呸一声,紧一紧腰带道:“我早准备好两块压舱石,只要到魔女宫上头,往下一滚,保证比你们还先进宫。”说着真个就要去搬压舱石系在腰上,雪槐呵呵大笑,拉了他道:“好了好了,不要压舱石,借青莲一朵青莲花,轻轻易易就下海了。”
铁流儿大喜,对着碧青莲连连作揖,叫道:“好弟妹,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佛祖保佑你给七弟生一百个胖娃娃。”
“啊呀,那我岂非成了老母猪了。”碧青莲咯咯娇笑,心中却是怦然大动,想:“若真能给槐哥生一百个孩儿,那我可要幸福死了。”
碧青莲弹出两朵青莲花,梅娘六个加一卦准阿黄坐一朵,碧青莲两女与雪槐坐一朵,阿黄当先窜上青莲花,碧青莲纤手叉腰,指了阿黄娇声道:“臭阿黄,你若再敢在我的青莲花上放屁,我就把你扔下海里喂鱼。”
她这一说,雪槐记起当日阿黄在青莲花上放屁的典故,不由大笑,心中却倍感温馨。
阿黄双爪合抱,对着碧青莲吱吱连声,似乎是在向她保证绝不再在青莲花上放屁,哄笑声中,大金龟驼了青莲花,痴游向魔女宫,中途碧青莲又记起了铁流儿的话,伏到雪槐怀中,娇声道:“槐哥,我们真的生一百个孩儿,你说好不好?”
狐女在一边扑哧一笑,道:“好师妹,莫怪我不提醒你,我们族中的女孩儿,一旦嫁人,只要生到两个孩子以上,水蛇腰就成了母猪腰了,你若真给槐哥生一百个孩儿,那便一定会应了先前在舰上的话,天下第一美人变成天下第一大母猪了。”
“那我不要了。”碧青莲急忙摇手。
雪槐呵呵笑,搂了她道:“不怕,就算我的好青莲成了大母猪,也一定是天下最漂亮的大母猪,一样是我的心肝宝贝。”
“我才不要呢。”碧青莲推他,却又勾了雪槐脖子,媚声道:“槐哥,到时就算我身子变了形,你也一定要爱我的啊。”
“早说了大母猪也爱,怎会不爱你。”狐女笑。
“敢笑我。”碧青莲咬牙,一下抓住狐女推到雪槐怀里,道:“槐哥,快爱她。”
说说笑笑中,不觉便到了魔女宫,志叔张嫂接了。
云山六友游历天下,可谓见多识广,但见了魔女宫的宏伟壮阔,仍是惊叹不已,尤其对魔龙罩的功用最感奇异,这夜有月,仰头望去,但见星月在天,万里无云,身处深海之底,感受却如置身良家小院,那种奇异的感觉让梅娘六个情不自禁的拍手叫绝。
雪槐先带着众人在宫中游历一番,魔女宫实在太大,众人玩了小半夜,还看不到十分之一,志叔张嫂早已备办好酒菜,几人趁兴痛饮,都微微有些醉意了,雪槐却突地发觉席中不见了碧青莲和狐女,寻将出来,原来碧青莲两个不胜酒力,在后殿小亭中闲坐赏月呢,狐女倚坐在亭中长椅上,碧青莲索性躺着,头枕着狐女大腿。
看了她两个的情形,雪槐大觉温馨,走过去道:“你姐妹两个说什么体己话儿呢?”
碧青莲见他过他,娇娇的伸出手,衣袖褪下去,白白的两只胳膊玉藕儿也似,雪槐一拉,她就势便躺在了雪槐怀里,慵懒的躺舒服了,道:“我跟月姐说,这里真舒服,都不想出去了呢。”
“好啊。”雪槐笑:“扫灭了矮子国,我也没什么事了,待回去接了夕舞和灵霜,我们就回来,回到我们自己的家里来。”
听他说到夕舞,碧青莲两女神色都有些发僵,狐女坐正身子,看着雪槐道:“槐哥,你别生气,就我们所知,夕舞真的不是好人。”
三十九章仁棋仁心虽然深知若不能揭开夕舞敬擎天的真面目对雪槐危害极大,但一则没有确实的证据,二则雪槐对义父和夕舞看得实在太重,所以碧青莲一直不敢当着雪槐的面直说,再想不到狐女竟在这会儿借着酒意说了出来,一惊之下,坐起身子,紧张的看着雪槐。
雪槐完全没想到狐女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愣之下,叫道:“月影。”
狐女并不回避他的眼光,而是直看着他,道:“师父师姐其实早已怀疑夕舞敬擎天的身份,但碍于你对敬擎天的敬重,一直不敢说,事实上,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你的义父敬擎天就是七杀教主,而你遇的许多事情,都是夕舞一手促成的。”
雪槐的身子猛烈的一震,碧青莲急叫:“槐哥。”
雪槐看一眼碧青莲,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极度的担心,碧青莲和狐女的爱,雪槐心中没有半点怀疑,对荷叶道人的人品和眼光,雪槐也一直是极其敬重的,但即便如此,雪槐仍然不能相信狐女的话,他看向狐女,道:“月影,你们有证据吗?”
狐女微微摇头,道:“敬擎天始终没有公开承认自己是七杀教主,也没有公然现身带领七杀教邪徒作恶,所以说我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扰,但这并不能说明。”
“你不要说了。”雪槐腾地站起,转过身去,碧青莲急叫一声:“槐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哭道:“槐哥,我们都是担心你,生怕你蒙在鼓里给给他们害了。”
雪槐抓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激动的情绪,道:“我知道,但是正如月影说的,你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怎么就可以肯定七杀教主是义父呢?”说到这里,雪槐再次深深吸气,情绪终于完全稳定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狐女和碧青莲,道:“月影,青莲,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说,你们错了,我是义父一手带大的,除了夕舞,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义父,他是这世间最正直的人,虽然身为人臣,有些事不得已,但一生行得端走得正,眼里见不得半点卑劣之事,说他是七杀教主,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信。”说到这里,雪槐微微一笑,他的信心已经全部恢复了,轻抚碧青莲的手,看着狐女,道:“至于夕舞,那就更不要说,我已经知道你们怀疑她的原因了,是因为夕舞上次在巫灵时身边带了天风道人等邪魔是吧,但那是巨犀王想借七杀教的势力成就霸业,义父夕舞为人臣子,有些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的。”
说到这里,前面传来铁流儿的叫声,雪槐上前拉了狐女的手,道:“好了月影,不说了,我们到前面喝酒去,你们都是主人呢,可不能慢待了客人。”拥了两女向外走。狐女看一眼碧青莲,碧青莲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到前殿,原来是铁流儿要和阿黄赌酒,但梅娘以还要赶回舰队为由阻止他不许他赌,所以几人起哄,这时见雪槐三个出来,笑道:“七弟呀,虽然两位弟妹都是绝世的美人,但也不必这么一转眼不见就要去搂着抱着吧。”
“姐姐笑我们,姐姐才是绝世的美人呢。”碧青莲有意要引开雪槐的思绪,道:“姐姐可知道那大鼻子总督那日跟槐哥说什么吗?”切皮的话,碧青莲后来都向雪槐问明白了,但梅娘几个没问。
“那大鼻子说什么?”梅娘笑看着雪槐,道:“他一定拿我和你的两位夫人作比,说我太丑了,是不是?”
“哪有这样的话。”雪槐笑着摇头,看着碧青莲,笑道:“你说。”
梅娘看向碧青莲,碧青莲咯咯娇笑,道:“姐姐不知道,姐姐的魅力大着呢,那切皮说明年春天他会做为疯牛国遣使团的团长来我天朝,主要的目地就是想要再见到姐姐,到时他会象一条疯牛一样疯狂的追求姐姐呢?”
她话未落音,臭铜钱几个已直跳起来,臭铜钱怒叫道:“我当时就说那大鼻子看六妹的眼光不对,果然是不安好心。”
铁流儿则直问到雪槐面前:“那大鼻子明年真个要来?”
雪槐笑着点头:“他自己是这么说。”
女人都是敏感的,梅娘那日自也感觉到切皮眼光不对,但对碧青莲的话终是要信不信,这时见雪槐也是这么说,再应对那日切皮的眼光,终是信了,一时便笑得花枝乱颤,道:“想不到那大鼻子倒是会痴人说梦,明年若来,我倒要看他是不是真个敢上门。”她这一说,更激得陈子平几个七窍生烟,铁流儿捋起袖子大叫道:“好好好,明年我就专等他来,打不折他的疯牛腿,我就不叫鬼扯媳妇脚。”
陈子平点头道:“好极,他若敢来,我专程给他打伞,包他日晒不着雨淋不着。”
奇光散人则叫道:“若晚上来,我拿七宝奇光给他照路,保证他不会摔跟斗。”
一边说笑,又喝了一通酒,看看天色差不多也亮了,便出宫回舰队中来。
这时入冬未久,仍是逆风,船行缓慢,雪槐虽急着想要见到夕舞,但急也没用,闲暇时便想:“天子得我捷报,必定晓喻天下,救夕舞的那位高人也一定是知道的了,他必已让夕舞来海边等我。”这么想着,越是心急难忍,只恨不得就让舰队缓行,自己和碧青莲狐女梅娘几个借遁术回去,但动了几次念头,终是忍住了,也因为那夜在魔女宫中狐女的话,这个念头雪槐也藏在心里,没和两女说。
船行两月有余,这日终于快接近神龟岛了,石敢当捶龟行波道:“神龟大将军,快到你老窝了,有什么好招待啊。”
龟行波也是十分兴奋,道:“别的不说,大家都上岸去,海上漂了这几个月,脚都软了,去岛上喝杯酒再说,大家若有兴,干脆住到过了年再回去也行。”回程几个月,离着过年已是不远了。
箭飞呵呵笑:“你那小乌龟岛有好大,不如大伙儿都去金龙岛,一块儿过年热闹呢。”他看向雪槐,雪槐微笑摇头,道:“你们回岛过年,但东海将士和狐女族风神八族战士不好去岛上过年,家里都有人在盼呢。”转头看向龟行波,笑道:“你的神龟岛也别去了,大家还是先回家吧。”心中却想:“我若留在金龙岛和四十八盗过年,夕舞知道了非大发小姐脾气不可。”回想以前夕舞发小姐脾气时的神情,不由嘴角含笑。
这日下午,雪槐正向天朝方向遥望,心中忽生感应,急运剑眼看去,见远远的海面上,一人正借遁术急掠而来,裙袖飘飘,竟是定天公主。
“定天公主。”雪槐又惊又喜,急与碧青莲两女借遁术迎上,一见面,雪槐喜叫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定天公主见了他也是十分高兴,道:“恭喜雪将军扫灭矮子盗,大扬我天朝天威。”显然她早已收到雪槐的飞鸽报捷了。
雪槐忙抱拳道:“雪槐此次大胜,都是借天朝天威,将士用命,所以才一举成功,公主请上船,容雪槐细禀战况。”
雪槐心中以为定天公主是收到捷报过于高兴,因此远来海上迎接,当然便要先禀战况,不想定天公主却摇了摇头,道:“我来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另有一件大事,此事关系我天朝气运,必要借雪将军神功,所以急急赶来。”
雪槐一惊,道:“什么事。”让定天公主万里远来海上寻他,这件事绝对小不了,旁边的碧青莲两女一时也都紧张的看着定天公主。
“这件事过于紧急,而且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定天公主看着雪槐,道:“雪将军,你交代一下,立刻跟我走,路上我跟你说。”
雪槐点头,回头看向碧青莲两个,未开口,碧青莲已先叫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不行。”定天公主摇头,道:“这件事事关天朝气运,只雪将军一人有回天之力,其他人不可插手。”看着碧青莲两女,微微一笑道:“没事的,不要担心,此事虽大,但以雪将军之能,定可办成,两位放心好了。”
碧青莲还要再争,雪槐拉了她手道:“好了,我随公主先去,你们不要担心,告诉梅姐几个及众将,让他们先自行回去,我随公主办完了事,立刻回来与大家相会。”
碧青莲急得眼泪直掉,但知道争不过雪槐,只得含泪点头,却直扑到雪槐怀里,哭叫道:“槐哥,你一定要尽快回来的。”雪槐点头,道:“一定。”复搂一搂狐女,眼见定天公主已先行掠去,当下急追上去。
雪槐赶上定天公主,问道:“公主,到底是什么事。”
定天公主转眼看他,道:“雪将军,你听没听说过地脉的事?”
“地脉?”雪槐点头:“听人说起过,不过不是太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地脉?这件事和地脉有关吗?”
“是。”定天公主点头,道:“所谓地脉,便是大地的灵脉,万物春生夏长,百兽生机勃勃,都是因了地脉的一点生机,便如婴儿在母体里,正因为有了母亲的孕育,婴儿才能化胎成形。”
雪槐明白了,道:“难怪每到春天,小草就会发芽,我以前也奇怪,原来都是地脉的功劳。”说到这里他疑惑的看向定天公主:“地脉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定天公主点头:“地脉源于我天朝最西南天域圣山之下的地穴中,直通地心,地穴分出四条支脉,源源的施放着生机,我天朝的一切,便起源于她东向的那条支脉,但最近我得到急报,有一头九头邪怪闯入了地穴中,想独占地穴,用它的九个头吸尽地脉灵气,如果地脉断绝,万物将不再生长,百兽人类也将因没有食物而全部饿死。”说到这里,定天公主看向雪槐,道:“这就是我急来找雪将军的原因,别人都对付不了那九头怪,惟有借雪将军的盖世神功,才有除掉它的可能,望雪将军不要怪我太心急,让将军征尘未洗,又远赴绝域。”
雪槐急道:“地脉灵气,事关天下苍生,但凡雪槐能尽力的地方,甘脑涂地,万死不辞,雪槐只会感激公主的信任,绝不会怪公主。”
“雪将军为天下苍生作出的牺牲,百姓自会万世感戴。”定天公主看一眼雪槐,眼光有些异样,随即转头,加速飞掠。雪槐却并没有注意到定天公主的眼光,而只是在心底下定了百折不回的决心,一定要除掉九头怪。
天域圣山在天朝最西南,雪槐与定天公主由东海动身,要斜穿过小半个天朝,两人遁术虽快,也绝非三五天可到,这日已入九羽地界,雪槐情不自禁想到了宁天武和太子妃雅琴,也想到了那日出征前宁天武附在他耳边说的话,眼前又浮现出雅琴清明宁静的眼神,每每看到这对眼睛,雪槐心中就特别的宁静,现在也是一样。
“小武,太子妃,祝你们幸福。”雪槐在心中暗暗祝福,身子却是急掠出去,很快就过了九羽国。
十余日后,雪槐终于看到了天域圣山。
天域圣山乃是天地间最高的一座山,雪槐远远望去,但见天域圣山壁立天地之间,也不知有几万丈高下,其势之雄,直似要戳破青天,雪槐胸中有万丈雄心,但看了如此高山,也是深感自身的渺小。
所谓看山跑死马,尤其是天域圣山这样的高山,千里外就可以看到,因此雪槐两个虽看到了山,却也飞掠了小半日才到近前。
定天公主带了雪槐直入山中,直到最高的天域峰下,但见正西方向,黑黝黝一个大洞,洞高数十丈,里面也不知道有多深,一股巨大的水流从洞子里不绝涌出,借山势飞下,发出轰隆的巨响。
定天公主指了洞子道:“这便是地穴入口了。”
雪槐当即便运剑眼直看进去,那洞子时高时矮,七折八弯,直有千余丈深,到尽头,却又是一个大洞,此洞之大,不可思议,方圆竟约莫有数十里,最高处至少有上千丈高,巨洞的正中心处,生着一个地穴,这地穴方圆约有里余,青蒙蒙的生着雾气,雪槐估计这便是直通地心的穴眼,试着以剑眼往下一看,只觉深广无限,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底。
地穴周围,有好几条阴河,都是水势汹涌,雪槐两个立身处洞口的水流,便源于其中的一条阴河,而就在这条阴河的对面,趴着一个巨怪,这巨怪身子若蛇,果是有九个脑袋,雪槐一生见过的巨物中,以巨须王身子最大,但这九头怪身子却比巨须王还要大得多,九个脑袋上,十八只怪眼,或开或闭,或直视或斜瞟,若那胆小的与它眼光一对,包保要吓背过气去。
真的有九头怪,雪槐又惊又怒,心中杀气冲天而起,对定天公主道:“雪槐带路,公主请跟我来。”借水遁当先进洞。
一路上水声轰隆,震耳欲聋,但进了里面的大洞,阴河多了,水声却反到小了,盖因洞子实在太大,声音都扩散了开去。
雪槐先前虽以剑眼看过,这时身到洞中,亲眼看去,仍是另有一番感受,洞子之巨大,放眼望不到边,河流纵横,水气弥漫,衬托着犬牙交错模样各异的石壁,真有置身另外一个天地的感觉,而感受最强烈的,却是洞中弥漫着的那股生气,就仿佛置身于夏日雨后的田野,一股暖暖的湿湿的裹挟着各种气味的气流将你整个人包围着,让你又有些难受,又跃跃欲试,只想大吼两嗓子。
雪槐两个一进洞,九头怪就发觉了,有两个头抬了起来,其中一个对着雪槐两个吼了一声,其实沉闷厚重,象是大水牛的叫声,另一个头却转回去在脖子上咬了起来,那情形,就象狗在自己身上咬跳蚤一般。九头怪全身披着巨大的鳞甲,但颈部的鳞甲却比较细密,雪槐冷眼看得清楚,九头怪那个头回头咬着的时候,细鳞是张开的,很显然,鳞甲里面有小虫子什么的,让这巨怪难受了。
“就是这九头怪。”定天公主看向雪槐,道:“雪将军,你说怎么对付这种巨怪。”
“这怪物体形巨大,全身披甲,而且肯定练成了内丹,普通的刀剑根本伤不了它。”雪槐扫视着九头怪身子,叫,他想到的惟一办法,只有用天宇流星箭,还没等他说出来,定天公主却急了,道:“那怎么办,一旦九头怪过了阴河到地穴边上,甚至钻进地穴里,吸尽地气,大地将生机尽绝。”说到这里,定天公主眼中露出坚决之色,看着雪槐道:“雪将军,为了天下苍生,你我哪怕粉身碎骨,也一定要除掉九头怪,这样好了,雪将军,你在前面吸引九头怪的注意,我绕到后面去,身剑合一,或许能刺中它的心脏也不一定。”
定天公主大义凛然,完全不顾自身安危,雪槐心中敬佩,叫道:“公主且慢,一般的刀剑伤不了这巨怪,但我的天宇流星箭却一定可以将它射个对穿对过,公主放心好了。”说着解下定海弓,左手取一支天宇流星箭。
“天宇流星箭?”定天公主一惊,叫道:“你是说当年天虎与魔女合力射死逆星宫主的天宇流星箭?”
“是。”雪槐点头,将箭枝上的字给定天公主看。
“天宇流星。”定天公主低呼:“真的是天宇流星箭。”不过她眼中随即又露出疑问,道:“但我听说惟有魔龙手才能放出天宇流星箭啊,雪将军。”
雪槐微微一笑,道:“禀公主,雪槐便是天虎与魔女之子,这一次扫灭矮子国,我不但明白了自己身世,也打开了左臂上的封印,成就了魔龙手。”雪槐说着,左臂举箭向天,一声怒吼,左手突地变长变大,臂上红光生出,长出鳞甲,红光随即化为金光,雪槐再一声吼,回手搭箭。
“真的是魔龙手。”定天公主一声惊呼,面色大变,在她的惊呼声中,九头怪也觉出了不好,九个头同时抬起,齐声嘶吼,十八只怪眼也一齐张开,它九张嘴里叫出的声音竟各不相同,有的若狼嚎,有的若狮吼,有的若羊叫,还有一种,竟类似于婴儿的啼哭,怪异之极。不过雪槐能从这所有的叫声里都听出惊惶之意。
“雪将军,你这一箭真的真的能射死九头怪吗?”定天公主叫,奇怪的是,和九头怪一样,她声音里也有一种莫名的惊惶。
但雪槐并没有留意,还以为定天公主是担心天宇流星箭的威力,回身冲她一笑,道:“公主放心,天宇流星箭该当是这世间威力最大的利器,这次扫灭矮子国,矮子国师化身巨须王,先前我差点死在他手里,但等我得到了天宇流星箭,一箭就射死了它,九头怪虽比巨须王还要大,我相信也绝挨不了我一箭,实在不行,我就多射一箭好了,我还有两支天宇流星箭呢。”说完扭头,凝神定意,一点灵光,锁定九头怪,胸中杀气便如天风海涛,漫天狂涨。
雪槐确信,只要一箭,绝对可以射死九头怪。
便在万屠玄功的杀气运转到极致,要松手放箭之际,雪槐忽地觉得后背心一痛,似乎有一把剑,从后背直插到前胸,洞穿了他的整个身子。
有一瞬间,雪槐以为是是自己的神智出现了恍惚,怎么可能呢,背后除了定天公主,没有别的人,难道定天公主会杀他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当雪槐低头往下看时,他知道自己错了,确实是一把宝剑刺穿了他的身子,胸前可以看到剑尖,在不停的滴着鲜血。
雪槐耳朵里嗡的一声叫,那不是面临死亡的恐惧,而是因为信任崩溃,心的恐惧。他慢慢的转过头,看到了定天公主的脸。
定天公主眼睛大睁着,盯着刺进雪槐后心的宝剑,她双手还紧握着剑柄,但脸上却充满了惊讶,似乎她自己也难以相信,怎么可能刺出这一剑,当感受到雪槐眼光,她抬起头来,啊的一声叫,身子踉跄后退,带出的宝剑扬起一蓬血花。
“为什么,公主,为什么?”雪槐喃喃叫,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而只有迷糊,即便是亲眼目睹,他仍然难以相信。
“雪将军。”定天公主一声嘶叫,猛地跪倒,叫道:“射死我,射死我。”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雪槐能从定天公主脸上看到了痛苦,那是真正的痛苦,她刺这一剑,绝对不是情愿的,这就更增加了雪槐的迷惑。定天公主刺雪槐这一剑,虽是透胸而过,但并没有刺中雪槐心脏,而只要心脉不断,再重的伤,雪槐也死不了,他随时可以召唤神剑灵力自疗,但雪槐这时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可以说,定天公主是雪槐一生中最信任的人之一,雪槐可以把性命交到她手中而完全不必提防,但现在,这个雪槐最信任的人却在背后刺了他一剑,如果没有一个答案,雪槐即便能借神剑灵力自疗,此后的人生也将充满黑暗,因为他再也不能完完全全的相信一个人。那是极度可怕的,也是雪槐绝对无法承受的。因为即便是在最艰难最悲苦的时候,雪槐也相信,这世上还有他可以相信的人和可以相信的事,他极度嗜酒,古话说借酒浇愁,但其实在很多时候,支撑他的并不是酒,而是那一双双可以让他感到温暖的眼睛。
任何一个想自杀的人,只要他还能看到一双温暖的眼睛,他就绝不会死。
雪槐绝不能让这双曾带给他温暖的眼睛熄灭,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公主,告诉我。”雪槐跨前一步,因为用力,胸前的血直喷出来。
“雪将军。”定天公主嘶叫,终于抬头看向雪槐,叫道:“不是我愿意,但我没有办法,这九头怪其实不是想闯入地穴,而本就是守护地穴不让邪怪吸取地脉灵气的灵兽,我本来想借它杀了你,谁知你竟然有天宇流星箭,九头灵兽不能死,所以我只有亲自下手。”
听了她的话,雪槐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所谓请他来除九头怪,不过是要借刀杀人,可为什么要杀他呢?
“是谁要杀我。”雪槐再上前一步:“公主,告诉我。”
定天公主看着他,张了张嘴,却终又闭上,哭叫道:“雪将军,不要问了,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吧,射死我,一命抵一命。”
“不。”雪槐摇头:“公主,我不会射你的,我只要你告诉我真像。”
“雪将军。”定天公主捂着脸,悲痛欲绝,猛一下站了起来,叫道:“雪将军,不要问了,总之是我对你不起,我陪你一命好了。”飞身跃起,直向九头怪扑去。雪槐察觉到她去势,急收弓要拦时,却已不及。
九头对眼见定天公主扑来,其中一个头怒吼一声,嘴一张,哗的喷出一股水来,水柱即大又急,定天公主躲避不及,一下子给水柱打落阴河中。
“公主。”雪槐急叫一声,飞身入水去救,不想那阴河水势之强,简直不可思议,雪槐身子一入水,但觉一股巨力裹着自己身子一下便猛甩出去,别说他受伤后失血过多,就是不受伤,在这样的力道下也休想挣得动身子,更别说救人了,而事实上定天公主身子一入水便给冲了个无影无踪。
雪槐身不由己,给激流急冲出去,脑子迷迷糊糊中,只记得一件事,召唤神剑灵力给自己疗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槐悠悠醒来,一睁眼,见面前一双熟悉之极的眼睛,雪槐冲口而出:“仁棋。”
看着雪槐的这个人,竟然是年余未见的仁棋,雪槐翻身坐起,便要抱住仁棋,却觉胸中一阵剧痛,又扑通睡倒,原来伤势并未全愈,但雪槐全不管有伤无伤,急抓着仁棋的手,叫道:“仁棋。”一颗心喜得就象要炸开来。
看到雪槐醒来的第一眼,仁棋也是满脸喜色,但雪槐一叫出仁棋的名字,仁棋眼中的亮光突地就暗了下去,垂下眼光,摇了摇头,道:“兄台认错人了,我不是仁棋。”
“我的王子,你开什么玩笑啊。”雪槐哈哈笑,但笑容慢慢就凝结了,因为他看出仁棋不是在开玩笑。
“仁棋,怎么了?”雪槐坐起来。
“不要起来。”仁棋伸手扶他,那关心的眼神是如此熟悉,但这眼神与雪槐眼光一碰,却又缩了回去,同时想缩回去的还有他伸出的手,但却给雪槐一把抓住了。
雪槐看着仁棋,心中充满了惊疑,这绝对是仁棋,他的王子,他的挚友,那永远善良清明的眼神,甚至因长年累月心脏病的折磨而显得苍白的脸,都是如此的熟悉。
事实上哪怕仁棋外表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只要看到那双眼睛,雪槐就绝不会认错。
可为什么仁棋不肯承认自己呢?迷失了心智?不对,他的眼光是清明的,他明显是在躲避。
“为什么?为什么?”雪槐喃喃叫,心中充满了惊疑迷惑,甚至愤怒。他能感觉到抓着的仁棋双手的颤抖,但仁棋就是不肯抬起眼光看他。
脚步声响,进来一个人,这人三十来岁年纪,卷发碧眼,不类天朝人,倒象雪槐偶然见着的西胡人。
仁棋转头,叫一声:“西里奇大哥。”又侧头看向雪槐,道:“是这位西里奇大哥从河里救你上来的。”
“说什么救不救的。”西里奇呵呵笑,笑声爽朗,看了雪槐道:“我去河里打鱼,不想打上来的却是你这条大鱼。”说着举手,手中有一条鲤鱼,道:“我又打了条小鱼,炖了小鱼给大鱼吃,对伤口有好处呢。”说着哈哈大笑。
这真的是个爽快人,雪槐抱拳,道:“多谢大哥。”
“说了不要谢我,你要谢,谢小鱼吧。”西里奇呵呵笑,举一举手中提着的鲤鱼,道:“我去灶下炖鱼。”转身去了。
“这是哪里?”雪槐看向仁棋。
“这是善西国。”仁棋仍旧不肯看他。
“善西国?”雪槐低呼一声:“仁棋,你怎么到善西国来了?”
“所以我说你是认错人了。”仁棋咧嘴笑了一下,道:“你躺着,我去帮西里奇大哥。”说着也出去了。
知道这里是善西国,雪槐心中真的有些迷惑了,善西国是天朝最西边的一个小国,虽说与天朝算是搭界,但中间其实还隔着茫茫沙海,若是从巨犀过来,至少是万里以上,仁棋怎么会到善西国来呢?若说是普通商贾还有可能,但仁棋是王子啊,他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远来这万里之外呢。
不过雪槐的迷惑只是刹那间的事,随即就坚决的摇了摇头,他是决不会认错的,绝对是仁棋,可是为什么呢?仁棋为什么到了这万里之外的沙国,又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伤口隐隐作痛,这又让雪槐想起了定天公主,心中更是迷惑惊痛。
定天公主,仁棋,他两个最尊敬最信任的朋友,一个在背后刺他一剑,另一个见了他面却不肯相认。
“这到底是怎么了?”雪槐揪着自己的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天地好象都倒过来了。”
但雪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心中想:“公主刺我一剑,不是情愿的,仁棋也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他们都是被逼的。”想到这里,雪槐胸中杀气腾空而起:“我一定要弄清楚,不论他是人是鬼,是神是怪,我誓要让他粉身碎骨,让他即便做了鬼也害怕得全身发抖。”自冷灵霜那件事后,雪槐心中的杀气越来越重,除非不受刺激,一旦杀气给激起,便是难以抑制,不过似乎仍未达到万屠玄功的最高境界。
决心即定,雪槐心中便平静下来,伤口隐隐作痛,身子也有些虚弱无力,便盘膝坐下,召唤神剑灵力疗伤,先治好了伤,翻天覆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拦得住他。
不久,仁棋端了鱼汤和西里奇一起过来,看到雪槐正闭目调息,两人便在房门口停住了,悄悄后退,到房外,西里奇道:“木鬼兄弟,你这位朋友该当是位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我在族中也算有力了,但他那张弓,我举起来都为难,更别说开弓放箭。”
雪槐虽凝神调息,周遭的一切仍纤毫可察,自然听得到仁棋两个的对话,听到西里奇叫仁棋木鬼,雪槐心中一跳,热血激涌。木鬼这个名字,正是雪槐当日在巫灵的化名,仁棋自然听夕舞说过,身遭巨变流落异乡而取雪槐昔日的化名,正说明他胸中时时有雪槐这个朋友。
仁棋道:“西里奇大哥,以后你只叫我木兄弟就好了,不必叫我全名,而且我认错人了,这位兄弟并不是我相识的那位朋友。”
雪槐以剑眼看着仁棋,当仁棋说雪槐不是他认识的那位朋友时,眼里是极度的痛苦。雪槐差点便要跳起来冲出去,却终于忍住了,即知道仁棋有苦衷,那么强逼他也没有用,只有慢慢的问。
仁棋抬眼望向远方,眼中的痛苦慢慢的变为骄傲的光芒,道:“不过这位兄弟我也知道,他叫雪槐,他的名字在天朝尽人皆知,确实是位极了不起的人,一个极好极好的人,在这世界上,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一定可以相信他。”
雪槐一直以为,他背叛巨犀,一手破坏了冬阳王的霸业,仁棋一定会对他有成见,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仁棋应该可以理解他,但终是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份,仁棋不可能原谅他的,刚才他甚至在猜想,仁棋之所以不认他,可能是因为他做过的事太过份而不肯原谅他,却再想不到,仁棋仍会这么看他,这样的相信他。
泪水漫上雪槐眼眶,他在心中低叫:“仁棋,我的王子,我的朋友,我的兄弟,这么多事后,谢谢你仍这么相信我,可你即然相信我,为什么不把你遭受的变故告诉我,难道你只相信我的为人,而不相信我的剑可以杀人吗?”在这一刻,雪槐胸中的杀气再一次漫天狂卷。
仁棋两个说着走开了,雪槐心绪慢慢放平,再次借神剑灵力疗伤,神剑灵力灵验无比,小半个时辰后,雪槐体内的伤便差不多全愈了,只有表面的创口一时半会还难以愈合,但皮肉之伤对他已经没什么妨害了。
疗伤易,但想要仁棋承认自己的身份却难,随后的几天里,雪槐想尽了办法,仁棋却就是一口咬定雪槐认错了人,这天雪槐给逼急了,猛一下抓着仁棋的手,叫道:“好,你不承认没关系,你跟我去巨犀一趟,如果巨犀还有一个仁棋,那就是我认错了,否则就让大王认一认,看你到底是不是他的王子。”
听到巨犀两字,仁棋脸色大变,左手按着心脏,大口的喘着气,本来就显得苍白的嘴唇这时更是看不到半点血色,而他反抓着雪槐的手则在剧烈颤抖。
他这个样子叫雪槐吓一大跳,急叫道:“仁棋,怎么了,是不是心痛又犯了?”
仁棋闭上眼睛,牙关紧咬着,削弱而苍白的脸让人想到残雪后的冬草,雪槐又急又痛,急召来神剑灵力输入仁棋体内,但疗伤神验无比的神剑灵力对这种先天就有的心脏病却似乎并不管用,好一会儿仁棋才缓过气来,睁开眼,看着雪槐,以一种决绝的语气道:“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仁棋,请你不要再强逼我,否则我将不再认你这个朋友。”说着挣开雪槐的手,回身自去。
仁棋本就瘦弱,这时更是背影蹒跚,就象压着一座万斤的大山。
看着仁棋虚弱却坚强着前行的背影,雪槐的眼泪喷涌而出,他慢慢跪倒,以头触地。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雪槐真想把自己的胸膛撕开来,仰天怒吼。年关早近,眨眼便又过年了。善西国与天朝虽然隔得远,却深受天朝文化影响,写的就是天朝文,说的也是天朝话,也同样的过年过节,西里奇爱朋友,家里多了两个人,他乐坏了,想尽办法准备东西,让雪槐两个欢欢喜喜的和他们一家一起过年。
但雪槐哪有心思过年,仁棋之外,他心里还有个定天公主,丢开定天公主刺他之迷,最让他揪心的就是定天公主的死活,事实上清醒过来的当天下午,雪槐便沿着西里奇捞他起来的那条大河上下搜了一遍,往上直搜到天域圣山,往下也搜了数百里,并不见定天公主的影子。如果仅仅是给水卷走,雪槐相信定天公主不会有事,但他并不知道九头怪喷出的那股水是不是有毒,如果有毒,定天公主只怕已是香消玉殒。如果无毒,定天公主这会儿该已回到天安,但雪槐却不能回天安去问,因为他不能抛下仁棋。不能解开仁棋身上的迷团,不能带仁棋回巨犀,雪槐是绝不会走的,他有时也想,是不是巨犀出了什么变故,但想想又不可能,且不说巨犀有敬擎天坐镇,便是巨犀没有一个兵,只要他雪槐不死,天下诸候便没有任何人敢对巨犀妄动刀兵。
到底是为什么呢?问天不应,雪槐只有借酒浇愁。
西里奇所居之处是善西国的一座小城,名为净水城,那天将雪槐冲下天域圣山的阴河在这里就叫做净水河,城傍水而建,因而名之。城虽小,但因有净水的滋养,物产丰足,人烟繁密,十分热闹,加之又是新年期间,更是人来人往。
雪槐却只喜城中的酒馆多,他拿仁棋无可奈何,每日便只去酒馆中喝闷酒,这日正喝得有半醉,忽听对街吵嚷声一片,雪槐斜眼看去,对街也是一间酒馆,只见一个大汉抱住了一个女孩子,正强行往那女孩子口里灌酒,那女孩子哭叫着拼命挣扎躲避,旁边还有几条大汉在哈哈大笑,边上另有一个老者在苦苦哀求,那些大汉却根本不听他的。
雪槐一生最见不得人恃强凌弱,正要发作,忽又听得一片声嚷:“街正大人来了,街正大人来了。”
雪槐对这边的官府情形不熟,估计可能是管这一区的官儿来了,转眼看去,但见一条中年汉子,作官差打扮,身后还跟了四五个差役模样的人,直闯进酒馆中,冲着那大汉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欺负人,快快放手。”话未落音,却忽又指着那些大汉中的一人道:“我认识你,你们是大盗半边天的人。”
关于半边天,雪槐这些天老在酒馆里泡,听说过几次,知道是这一带的一股悍匪,不但人数众多,而且来去如风,纵横沙海,极度凶残,这一带百姓恨之切骨,却也畏之如虎。所谓半边天,即是这帮悍匪中匪首头子的外号,也是形容当这股悍匪到来时,气焰罩住了半边天,可见这股悍匪之嚣张。
这街正半边天三字出口,围观的百姓惊慌后退,那几名悍匪也是面色齐变,为首那悍匪一声叫:“动手。”几名悍匪弯刀齐出,那街正和几名差役刹时尸横就地。
先前那街正带人来时,旁边百姓都围上来看热闹,也就遮住了雪槐眼光,听到是悍匪半边天的人,百姓慌张后退,仍是将雪槐眼光拦得死死的,那几名悍匪出刀又快,因此雪槐竟是来不及出手救援。
几名悍匪劈死官差,冲出店来,为首的那悍匪竟仍搂着那女孩子,狂笑喝道:“上马,冲出去。”
这几名悍匪敢公然摸进城里来喝酒,身份暴露后更敢拨刀杀人,可谓胆大至极,然而净水城守军怯弱也是一个原因,匪首在这种时候仍然色心不死,就是因为根本没将守军放在眼里。
但这匪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今日晦星当头,撞着了雪槐,雪槐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无名火,杀气正自翻腾不休,这时哪里还客气,闪身出去,一掌拍在那匪首头顶,可怜,却就象拍西瓜,白瓢红瓤,四射飞溅,其他几个悍匪也是一样,给雪槐一掌一个,眨眼全部拍死。
那女孩子吓得昏了过去,边上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也都吓呆了,雪槐对那店东道:“报官。”说了这两个字,抽身便走,他心情不好,可不耐烦再留下来罗嗦。
雪槐走到小城另一端,又钻进一家酒店喝起酒来,却听几个喝酒的人议论,说前些日子有人在净水河里打鱼,一网下去,却捞起个妇女来,雪槐一听,心中一动,暗叫:“莫非是公主?”当下便请那说的人过来,取一颗金豆子给那人,让那人细说,那人惊喜交集,其实他也是听来的,当下备细说了,打上人来的所在,是在净水河下游,具体地点又不知道了。
雪槐谢了那人,当下便出城沿河而下,不知道具体地点,便只有一路打听,这样打听可有些难,有时问半天,没人听说过这回事,有时打听到投水被救的,细里问又不是,直问了两天,到第三天上午才找到正主儿,哪里是定天公主,却就是两口儿拌嘴,那妻子气不过,跳了河,那丈夫在气中不想下水去救,又怕妻子真个淹死了,他也搞笑,竟弄一张鱼网,一网把妻子作鱼儿一样打了上来,一时传为笑谈,不想越传越远,又传得变了味,倒让雪槐白惊喜一场。
问得备细,雪槐哭笑不得,只得仍回净水城来,却已是第三天的午后了,到西里奇家中,见西里奇蹲在门口哭,却不见仁棋,雪槐叫了一声西里奇大哥,西里抬眼看到他,猛跳起来叫道:“雪兄弟你跑哪里去了,快去救木兄弟。”
雪槐大吃一惊,急问是怎么回事,原来那日雪槐杀的那几个悍匪中,为首的悍匪的竟是匪首头子半边天的小儿子一撮毛,趁着新年进城来找乐子,不想给雪槐杀了。死了儿子,半边天气炸了肺,当天就公然派悍匪进城,要走了一撮毛的尸体,同时提出三个条件,一,限三天内交出杀死一撮毛的人。二,陪银十万两。三,城守伊东来和副城守杰哈亲自给一撮毛抬棺下葬以显一撮毛的哀荣,否则就要屠城。
净水城守军不到一千,半边天匪帮却有一千多人,且个个凶残悍勇,净水城守军根本不是对手,但一撮毛进城行凶被杀,反而要交出杀他的人更要赔他银子,尤其还要城守副城守亲自抬棺下葬以示体面,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城守伊东来开始不答应,但副城守杰哈劝说他以合城百姓安危为重,先答应半边天,缓过眼前,再请国王调兵围剿,方为两全,杰哈这么一劝,伊东来迫不得已只好答应。
净水城里的天朝人不多,雪槐当时虽是一闪身就走了,但官兵还是很轻易就找了来,雪槐不在,仁棋问明是这么回事,挺身就说一撮毛是他杀的,跟了官兵去。
“这些贪生怕死的昏官。”雪槐听完,惊怒交集,急道:“仁棋现在在哪里?”
西里奇一愣:“你是说木兄弟吗?城守和副城守带了他今早出的城,半边天约在白鸦谷交人,走得快的话现在也该到了。”
雪槐更急,叫道:“白鸦谷在什么地方?”
“过净水河往西。”西里奇手一指,不等他详细说明路径,眼前一花,早没有了雪槐的身影,眼前活生生的一个人,竟说没有了就没有了,西里奇一时间惊呆了,张大了嘴,好半天不知道动一下。
雪槐向西急掠,胸中杀气汹涌,这些天他胸中杀气本就翻腾不休,这时更是狂冲至顶。
“仁棋毫发无损就好,只要有丁点儿损伤,今日有多少人就要死多少人。”雪槐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天星遁魔**运转到极致,身法当真比闪电还快,一瞬间便赶出了近百里,眼前已出现山群,却并没有见到仁棋一行人,心中焦急,当下便运起剑眼往山中扫去,一眼看到一骑在山中飞掠,雪槐眼光前送,见前面一个山谷,谷中约有上千人,不用说便是半边天匪帮了。
那骑马已奔到谷前,但雪槐却后发先至,一闪便到了山谷上头,心中暗思:“看来我反而赶在仁棋前面了,这一骑定是半边天的探子,且看他说什么。”仁棋无事,他心中杀气稍定,隐下身子,且看匪帮动静。
但雪槐猜错了,那一骑并不是半边天的探子,骑到谷口,数名匪徒直冲出来拦住,那骑者是个独眼中年人,扬声高叫:“我是杰哈大人的特使,紧急求见大首领。”
几名匪徒带那独眼汉子进谷,到一个光头面前跪下,那独眼汉子从怀中取一封书信,双手递上,道:“大首领,这是我家大人给你老的信。”
“看来这光头便是半边天了。”雪槐冷笑,冷眼看那半天边,身材也并不见魁梧,只是脸上一脸凶悍之色,尤其是光头上两条刀疤,象两条红色的大蚯蚓交错爬着,特别的打眼。
半边天倒还认得几个字,接过书信一看,哈哈狂笑,对身边群匪道:“杰哈这个阴贼,让我顺手杀了伊东来,许诺他做了正城守后,每年给我们一万两银子呢,你们说怎么样?”
“这生意做得过啊。”群匪轰堂大笑,嚷作一团。
半边天看了那独眼汉子道:“成交了,但你告诉杰哈,他做了城守后我若每年收不到一万两银子,我就要他的脑袋。”
那独眼汉子狂喜叩头,飞马驰出。
“不但贪生怕死,更与盗匪勾结,嘿嘿。”雪槐冷笑两声,心中杀意已起,运剑眼回头看去,但见一群官兵押着仁棋还在七八里之外,仁棋骑在马上,身上倒也不见什么伤,也没绑他,只是前后各有执刀的官兵看住了,原来伊东来真以为仁棋是杀一撮毛的雪槐,敬重他的风骨,颇为礼遇。
眼见仁棋好好的,雪槐微微点头,转头看向谷中群匪,一点杀心冲天而起,唤出骷碌鬼王,道:“给我看住了前后谷口,休叫走了一人,今日我要将这帮盗匪斩尽杀绝。”
骷碌鬼王大喜应令,看骷碌鬼王化阵绿光逸去,雪槐上前两步,猛地里仰天狂笑,群盗齐惊,往上看来,雪槐电眼刷地盯住半边天,怒喝道:“半边天,我就是杀你儿子的天朝人雪槐,记住我的名字,到了阴间可别弄错了。”
雪槐这一眼里,杀气如山,半边天凶名赫赫,却给雪槐眼中的杀气惊得往后一仰,差一点摔下马来,又羞又怒,但他为恶多年,终还有点胆子,立时凝定心神,向上一指道:“给我围住他。”
雪槐戟指向天,怒喝一声道:“今日这谷中不会有一个活人。”声落身起,闪电般扑到半边天头顶,一掌拍下。
雪槐天星遁魔**全力展开,一般人绝无可能看得清他身影,半边天并无玄功,但他纵横沙海,也有两分真功夫,竟能于千钧一发中感应到雪槐掌风,举刀上架。他这一刀应对得不错,可惜并不管用,雪槐一掌就拍在他刀锋上,弯刀虽利,割不进雪槐肌肤,却反劈回去,刀背劈入半边天脑袋,将一个光头一劈两半。
弯刀方切入半边天脑袋,雪槐身子早已掠开,双掌倏伸倏收,第一掌必拍中一名盗匪脑袋,群盗虽多,无一人能看得清他身影,更别说避开他的手掌,但感一阵风过,脑袋早已炸裂,近的看不清雪槐身影,远的却能看清同伙脑袋炸裂的惨象,魂飞魄散,扭身要逃时,前后谷口却堵着骷碌鬼王,这老鬼见雪槐大开杀戒,乐得手舞足蹈,哈哈狂笑,他笑起来身子倏高倏低,绿光晃动,真如万鬼群舞,众盗立刻吓了个屎尿齐流,转身又往后奔,后面却又是个收命的阎罗。
雪槐身法如电,不到盏茶时分,千余盗匪给杀得干干净净,纵横沙海的半边天匪帮就此灭绝。
雪槐卓立谷中,环视群匪尸首,胸中畅快,猛地里仰天长啸,啸声直上九天,越拨越高,其势之烈,直似要毁天灭地。
即便在冷灵霜要被烧死的那一刻,雪槐虽激愤到极点,万屠玄功的杀气也未能到顶,而就在这一刻,万屠玄功的杀气终于大成。
让雪槐杀气破顶而出的,不是这几个盗匪,而是定天公主那不可思议的背后一剑,以及仁棋莫名其妙的不肯自认身份。雪槐愤怒,疑惑,却又不知根底,空负一身神功,却如搬着石头打天,无处下手,一腔杀气憋了这些日子,终借着这一场痛快淋漓的大杀,杀气破体而出,臻于大成。
骷碌鬼王俯身拜倒,颤声道:“主人天威,天地齐惊。”感应到雪槐杀气大成,老鬼吓坏了。
雪槐哼了一声,喝令老鬼进戒,飞身出谷,这时一众官兵已到谷外,却给雪槐啸声惊得个个面如土色,都以为不是人声,以为什么异物作啸呢,只有仁棋识得雪槐声音,即喜且忧,一见雪槐,急叫道:“雪槐,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西里奇让你不要来吗?”
雪槐身背弓箭,样子独特,杰哈是打听清楚了的,只是找不到雪槐,仁棋又自愿来顶认,因此杰哈便抓了仁棋来,但心里知道仁棋是个假的,只瞒着伊东来而已,这时一看雪槐的样子,立时向雪槐一指,叫道:“原来你才是杀一撮毛的正主儿。”
仁棋急忙摇头,叫:“一撮毛是我杀的,不是他。”
雪槐却冷然点头:“正是我,天朝雪槐。”
仁棋大急,叫道:“雪槐。”
雪槐看着仁棋,微笑摇头,道:“杀几个盗匪而已,又不是做了大好事,用不着谦虚到要隐姓埋名吧,更用不着你堂堂王子来冒名顶替。”
听说仁棋竟是王子,伊东来杰哈等齐看向仁棋,仁棋更急,叫道:“雪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知道你了不起,你甚至有本事带我走,但你知不知道,半边天威胁要屠城啊,如果没人给他儿子抵命,净水城的百姓就要遭殃了,我只是个无用之人,你就让我。”
他话未说完,雪槐却举手打断了他,道:“我知道半边天威胁要屠城,所以我就把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包括仁棋在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仁棋虽知雪槐了得,却也难以相信雪槐能以一人之力灭掉凶名赫赫的半边天匪帮。
雪槐并不识得伊东来和杰哈,但看他两人着官服,一个年老一个只是四十来岁,自然猜老的是伊东来,眼见伊东来发呆,道:“你是城守吧,半边天匪帮千余人已尽数死在谷中,不信你可叫人去看。”
伊东来果然派两名士兵入谷察看,两名士兵入谷一看,喜颠颠跑出来,一路狂叫:“都死了,包括大匪首半边天在内,真个都死了。”
伊东来这才信得是实,翻身下马,拜倒在地,叫道:“多谢勇士除此大害,从此我净水城百姓再不必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