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槐做了个梦,无数的红毛鬼潮水般涌上来,冲进大寨,射天雕海冬青奋勇砍杀,但红毛鬼杀也杀不完,越杀越多,乱刀从中,射天雕两个先后倒下。
雪槐猛地坐了起来,心口怦怦直跳。
静夜的军营,只有刁斗声清晰的传来,却越让人觉得静得可怕。
回思梦境,是如此的清晰,雪槐似乎还能看到射天雕倒下前血红的眼神。
真的只是梦吗?
还是天眼神剑又在向他示警?
难道天眼神剑不但能看到现在,还能看到未来?
雪槐霍地跳起,狂跳的心于一瞬间静于止水。
这世上的许多东西,一旦错过,永不重来。而对与错失与得,往往只是双脚刹那的迟疑。
他已做出决定。
雾雪两族战士连夜撤军。苦战四日,红毛鬼认识到雪槐可怕的战力,已开始在峡口左近的小山附近伐木筑寨,似乎有将附近小山借寨子连成一体的意思,那即便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雪槐大军赶进峡中,也能借连寨将雪槐大军连同峡口一起围住。
但西面还有一个缺口,借着夜色的掩护,雪槐一万七千战士悄无声息从缺口处逸了出去,随即爬上啸灵山。
上得山岭,天边刚露出第一缕晨曦,这时射天雕猛地叫了起来:“快看。”
雪槐海冬青顺着他的手指回头看去,但见就在他们刚刚逸出的山口处,突然钻出来红毛鬼,越来越多,很快就将缺口堵得死死的,大略估摸人数,至少在两万上下。
“是鬼帅铁忽钉新调来的,想将我们围死。”海冬青叫。
红毛鬼在峡口处先有八万人,这时竟又调来两万,可见铁忽钉对这里的重视,先前的红毛鬼虽已给雪槐斩杀了一两万,但加上这两万,红毛鬼绝不会少于八万人。
射天雕海冬青骇然相视。
只要迟得一步,红毛鬼堵死缺口,两族剩下的一万七千战士除了战死在峡口,再无第二条路。
海冬青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雪槐。这时晨阳正照在雪槐头上,在他头顶幻出一个金黄色的光圈,使他看上去有若天神。
而在射天雕两个心里,这时的雪槐,就是天神。
回军南下,走了半日,到了一条小河边,全军休息做午饭。
先前射天雕两个极力主张撤军,但真正撤军南归,两人却又都闷闷的,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雪槐知道为什么,雾雪两族剩余的战士虽然回去了,但这一仗是输了,风神八族也完了,剩余的这一万七千战士回去惟一的结局,只是战死在自己祖先的土地上。
雪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
一个人走到河边,看着河水,不知怎么地,雪槐突地又忆起那日初进风神原,小山上,维巴老爹象一只凶狠的老猴子一样吊在敌人身上的情景。
五族精锐已尽数被围在闪灵原,余下的老弱病残绝不是二十多万红毛鬼的对手,但风神八族从来都是不屈的民族,虽是老弱病残,也必将浴血死战,当日维巴老爹那一幕,将再次上演。
想象着那种悲壮的情景,雪槐心头象压了一块大石头,他突然特别的恨自己,当日为什么不取回天眼神剑,那么现在的情形就绝不是这个样子。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狐女族将族灭人亡,风神八族也将是这样。狐女,石敢当,射天雕,海冬青,善沙,红枫,还有维巴老爹和他的儿子媳妇孙儿,所有这些人,都将在不久之后死去。
在雪槐的眼前死去。
看向小河,雪槐心中的痛,正如这不绝的河水。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雪槐心中不绝的呼唤,猛地想起这些日子天眼神剑屡屡显示的神迹,心中一动,想:“天眼神剑的灵力到底有没有在跟着我?如果跟着我,那么?”
想到这里,心中狂跳,深吸一口气,念动无念咒,无思无念,随即将灵力放开,尽力去感受神剑的灵力。
不出他所料,他刚将灵力放开,立即便碰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正是神剑的灵力,两股力量瞬间融到一起,同时间雪槐眼前一亮,他突然看到了很多东西。
他看到了闪灵原中的霜千里,正在狂攻东峡口,而闪灵西峡已被波罗率红毛鬼封死,而在他身后数十里处,牙勃里正率领七八万红毛鬼翻越啸灵山向他狂追而来。
还有,东面风族正和攻城的红毛鬼苦战,西面冰族也是一样。
他似乎突然之间生了一只天眼,这只天眼可以随意的看到风神原上的一切。
雪槐睁开眼睛,狂跳的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略略一想他便明白了,那是神剑的剑眼,剑眼可以看到一切。
也就是说,他通过剑眼,可以看到一切,红毛鬼的一举一动,一切虚实,全在他掌握之中。
这时射天雕来叫他吃饭。雪槐强抑激动,先不吱声,心中盘算。他虽能看透红毛鬼的虚实动静,但无论如何说,他只有一万七千战士,红毛鬼却有二十五万大军。
吃完饭,射天雕海冬青起身整军,雪槐心中已盘算停当,猛地叫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们应该在这里将红毛鬼彻底打败,救出风电冰三族。”
他的话过于突兀,所有人都是一愣,海冬青看着他,迟疑的道:“但是我们。”
“你们信不信我?”雪槐不等他说完,猛地大叫。
海冬青射天雕对望一眼,射天雕猛地大声叫道:“天海之王,天海无敌,我们信你。”
“我们绝对相信你。”海冬青也纵声大叫:“天海之王,战无不胜。”
“天海之王,战无不胜。”一万七千战士一齐高呼。“好。”雪槐眼发锐光,道:“你们信我,我就带你们打胜仗,我们虽然只有一万七千人,但一定能打败红毛鬼。”转眼看向海冬青,喝道:“海冬青,你率五千人继续南走,沿途可将残破的衣甲兵器丢掉一些,间中做饭,亦不可减灶,五千人却要装出一万七千人的样子,明日晚间到啸灵城外,立即悄悄折回,抄近路东行,然后翻啸灵山,到冰族寒冰城东幽水埋伏,中途要灭掉一切痕迹,不使红毛鬼追兵查知你们去向,到幽水后,数日后必有红毛鬼败兵来到,待他们渡过大半,你可截住他尾巴斩杀,不可太贪,能斩获二、三千人便算大功。记下了没有。”
雪槐说这一切,犹如雾里藏花,海冬青完全的莫名其妙,但心中却反而兴无比,他深信雪槐的神通,心中认定,越是他不明白的,就越会有奇迹发生,大声应道:“海冬青记下了。”
“好。”雪槐随看向射天雕,道:“即刻拨军,斜向东行,一路偃旗息鼓,明日晚间,须到冰族天冰城外。”
射天雕也大声应了,当即兵分两路,雪槐率一万二千战士,掩旗东行,海冬青则仍往南走,吸引追兵。海冬青先前并不知有追兵,这时便派出探子,探知牙勃里果率大军狂追而来,一时间惊喜交集,对雪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雪槐一路掩行,第二日傍黑时分到了冰族天冰城下,但见城下杀声如雷,红毛鬼正在猛攻,城上冰族战士拼死抵抗,雪槐眼利,看城上抵抗的不都是年青人,也有不少老者少年,甚至还有妇女,情景惨烈之极。
鬼帅铁忽钉此次南犯,手下三大鬼将,牙勃里、波罗、金弹子,其中金弹子领军七万,负责攻打最东面的冰族,这时在天冰城下,至少有三万红毛鬼,而冰族全族也只有三万余战士,沙冰无冰陷冰三城失陷,已死伤万余战士,剩下不到两万人分守天冰寒冰两城,势单力薄,若不是城中老小拼死相助,早已城破,但撑到这日,也已尽了全力,不少地方都有红毛鬼爬上城头,后续的红毛鬼还在源源爬上,城破只在眨眼之间,雪槐大军来得正是时候。
一看城上情景,射天雕目龃欲裂,看向雪槐,雪槐点头,射天雕蓦地长呼:“天海之王率雾雪两族来援,天海之王,天海无敌,杀呀。”大刀一扬,抢先杀出,一万二千战士齐声高呼:“天海之王,天海无敌。”狂杀过去。
红毛鬼正为立马就要破城而狂喜,再想不到身后会有军杀到,顿时大乱,而冰族战士闻得雾雪两族来援,大喜之下亦开城杀出,两下夹击,红毛鬼立时溃败,左右逃窜。雪槐率两族战士一路追杀,直追出数十里外才收兵。
这一场杀,歼灭红毛鬼一万有余,天冰城于城破之即得救,当真喜从天降,合城欢呼。冰族族长冰滑原率合族老小在城下迎接雪槐,他六十来岁年纪,高挑单瘦,两眼因过渡疲劳而熬得血红,但苍白的老脸上却是一脸狂喜,他认识射天雕,却不识雪槐,一见射天雕便道:“你说天海之王来了,在哪儿?”
射天雕向雪槐一指,道:“雪槐雪将军,虽然他身上没有天眼神剑,但他就是天海之王,不过你信不信无所谓。”
这时的射天雕,对雪槐充满了绝对的信服祟拜,对别人信不信,反而漫不在乎了。
冰滑原一怔,看向雪槐,果然没看到天眼神剑,一时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称呼。雪槐微微一笑,道:“老族长,正如射天雕所说,我是什么人其实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寒冰城也随时有失陷的危险,我们须尽快救援。”
冰滑原连连点头:“是,是。”却到底没有认同雪槐就是天海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