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斥责

    郑行本待大骂一声:“要什么理由,乱世之中,兵马就是理由!”但被他兄长郑裕横了一眼,顿时噤若寒蝉。
    令他更为烦闷的是,其余的几个人却对自家兄长的话点头不已,纷纷说道:“思旷说得有理!”
    郑裕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策略。关于这一点,方才宏飞已经说过了,他想不出如何让孔恒不向李效求援。其实,某倒是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一下,我们有没有办法让李效即使收到了孔恒的求援,也不愿兵呢?”
    雷喻听得此言,惑道:“这恐怕不可能吧!李效势力之强大,兵马之充足,即使比起咱们来,也是毫不逊色的。况且,放眼方今天下,我们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但凡是能损及我们的事情,他们不但会做,恐怕还会主动去做呢,而若有人求着他们去做,他们又如何会不愿呢?”
    郑裕点头道:“听起来,这个难度也很大,不过比起让孔恒不向李效求援来,诸位以为哪一个难度更大呢?”
    众人略略思忖,就明白过来其中关键。的确,并州军若攻冀州,对于孔恒来说,自然是性命交关的燃眉之急。但对于李效来说,却并没有切肤之痛。赵平若得冀州,自然是实力大增,但一时还难以威胁到他李效。当然,这并不是说,李效会坐视这样的事情成为事实,若是能损害赵平的利益,李效是绝不会犹豫的。
    众人沉思了一阵子,陈武率先开口说道:“思旷言之有理!不过,要找一个借口倒是不难,要让李效按兵不动,却是难上加难啊!”郑行见众人一个个紧皱眉头,不耐起来,道:“既然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咱们不如暂时放弃进攻冀州,先行谋取司隶。某提议,先取河内,再攻河南。”
    众人纷纷变色。要知道,这司隶虽然并不是李效根本之地,但自从他占据这里之后,就已经将之视为腹心。全天下人都知道,李效如今已经颇有意定都长安,赵平若对河内用兵,虽然不会直接威胁到长安,但李效为了安全计,在赵平撼动他的根本之前,必定会率先动对赵平的决战。而这,无疑是如今的赵平所不愿面对的事情。
    唯有赵平听言,丝毫没有变色,只是淡淡地问道:“彦明何出此言?”
    郑行高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今凉州、雍州、司州州、青州、徐州都已经被李效所得。我们并州南下的道理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所以说,我们若要南下进去中原,就必然要越过李效的地盘。
    这李效可不是孔恒,不会任由我们借道的。我们想要经过他的属地,必然要和李效撕破脸皮,恶战一场。而且,我们也不能拖时间,因为我们并州通过这几年的展,已经可谓是兵精粮足了,而李效虽然势大,新征服的青、徐等地却仍有不少反对他们的力量。若是我们坐等他静下心来把这些问题处理干净,自己却毫无建树,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雷喻点头赞成,道:“难得彦明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不错,我们若要进取中原,就必须要先与李效进行一场恶战。而且从河内、河南两个司隶属郡突围最是省力。只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如今自家菜园子里的菜都还没有收取,却去采摘别人菜园子里的菜,这样有意义吗?
    我们为什么要攻司隶?按照你说的,要进取中原。只是,即使李效也和孔恒同样好说话,任由我们借道之后进取中原,我们能做什么呢?南下攻取荆州吗?且不说我们没有水师,根本行不通,就算是我们有一支无敌的水师,我们能向对面起冲锋吗?对方毕竟还是我们名义上的朝廷,只要扬州城内每日的天子临朝还在持续,我们就还是名义上的大汉臣子。作为臣子的,能轻易向天子辖下的地盘动进攻吗?”
    郑行顿时哑口无言,顿了一下子,他忽然嘀咕一声:“有何不可,这小皇帝早已名不副实,还不如让兄长来做!”
    众人一怔。郑行这话应该说,确实是说出了赵平的心理话,但这话大家只能在心下想想,又岂能随便宣之于口?
    赵平脸色一沉,喝道:“彦明,你又灌了黄汤胡说八道了!你且先回去歇下吧,记住了,切不可再胡说了!”
    郑行兀自不敢罢休,轻声嘟囔道:“本来就是!”赵平倏地立起身来,断喝道:“还不快走!”
    郑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位兄长,闻言再也不敢多言,红着脸向后院去了。
    郑行闷闷不乐地来到后院,他的新婚妻子沈氏连忙迎了出来,见到郑行闷闷不乐,她一边帮他解去外袍,一边说道:“夫君为何闷闷不乐?”
    郑行的这个妻子就是沈浩的妹妹,虽然称不上一等一的绝色,却也是很有几分姿容,加上言语得体,举止端庄,不仅他的父母喜欢,就是郑行自己也是颇为喜欢。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对于婚姻的不屑,他反而暗暗庆幸当初听了两位兄长的劝告,娶了一个好妻子。
    “贤妻有所不知,方才某正和诸位兄长在前面畅谈,本来正说到高兴之处,我却说了一句不当之语,被兄长赶了回来!”郑行垂头丧气的,一脸懊丧。
    沈氏连忙赔笑道:“夫君可否把你说的那句话说与妾身听听呢?说不定妾身能给出个主意!”
    郑行一向对这个妻子颇为敬服。深觉她的智慧丝毫不在其兄沈浩之下,听言也不隐瞒,便把方才前厅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沈氏听。
    沈氏听完,脸上露出喜色,对着郑行裣衽行礼,道:“切身恭喜夫君了!”
    郑行大惑不解:“贤妻啊,为夫被责罚了,哪有什么可喜的?”
    沈氏笑道:“夫君以为小侯爷是真的忠心于汉室,一心一意就想挽住汉室之狂澜吗?”
    郑行略一思忖道:“兄长为人深沉,不曾于我言及,不过,某觉得不至于如此,有机会当皇帝,谁愿意当臣子啊?再说,汉室衰微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来,朽木不可雕。兄长并非不智之人,岂会做出这等蠢事。况且,就算兄长是这样想的,并州上下这么多文臣武将日日,某日日与他们为伴,岂能不知他们所想,大家眼里只有兄长,何曾有一刻想过天子?天子又不曾带领咱们东征西讨,也不曾给我等高官厚禄!”
    沈氏笑道:“既然如此,夫君还有什么可烦忧的呢?这话总是要有人说出来的,夫君是愿意做第一个说的,还是第一百个?”
    郑行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狂笑起来,抱住沈氏重重吻了一下,道:“贤妻,你果真是女中诸葛,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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