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乱成一团的部将,翻来覆去只是“赵平厉害,需要小心”之类的废话,步六孤勇一阵心烦,将桌子一拍,喝到:“听我号令!”
众将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望向步六孤勇。步六孤勇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双目冷冷的扫过帐下众将,看得众将心头寒,却不敢避开他的目光,只得硬起头皮,抗拒着步六孤勇的目光。
终于,步六孤勇收回自己的目光,开始调兵遣将,众将这才松了口气。
“拔略布,命你率领本部人马,与阿武所部留守平城。”步六孤勇还是留了个心眼的,他怕赵平来个声东击西,而平城又是他的大本营,决不容有任何闪失,于是便将手下的第一悍将与弟弟留下,也好保全自己的大本营。拔略布听了,心中却是老大不愿意,面上自然便有了几分不豫之色。
步六孤勇看在眼里,怒在心头,阴冷的目光牢牢的盯在拔略布身上。拔略布正要推辞,却被步六孤勇阴冷的目光一扫,顿时没了开口的勇气,只好躬身领命。
也难怪拔略布不乐意。鲜卑的军功计算与中原不同,不论胜败,都是以斩多少来计算军功的,因此即使是战败,只要能够杀死够多的敌军,也完全能够获得丰厚的奖励,而鲜卑对于军功的封赏向来是极为丰厚的!
见拔略布沉默下来,步六孤勇也不为己甚,继续调派人马,步六孤勇能够在短短的几年中凭借军功升任鲜卑的六镇将军之一,自然有着非凡的才能,因此不可能仅仅凭借着仆兰罗的一面之词便闷头出兵,相反步六孤勇十分谨慎,只听他吩咐道:“可地延那,命你帅一万兵马前往善无,探听敌军虚实!”
那名唤可地延那的人一愣却也不敢问,只好硬着头皮领了将令。步六孤勇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大感无奈,怎么这些人全是榆木脑袋啊!只得接着说道:“本将军自会亲率大军相随,若那赵平真有攻取善无之心,必定不会轻易的让你靠近战场,而会分兵拦截与你,届时本将军自会杀他个措手不及!你可明白?”
众将闻言,顿时纷纷称善,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可见拍上司的马屁在任何地方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即使是心思简单的鲜卑人也不例外。
听着部下翻来覆去的那几句陈词老调,步六孤勇着实懒得与他们计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下去吧。可地延那,你留下,本将军另有吩咐,其余众将明日卯时随本将军出战!”
且说赵平,他这条计虽然绝妙,其实也是险极!单是雁门便不容有任何闪失!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防守雁门,因此赵平能够调动的兵力并不多,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而此战的关键却在于尽可能多的歼灭敌人,这样的仗打起来对兵力的要求是极为苛刻的。若非兵力、战况等方面占据绝对的优势,根本没有人会打这种歼灭战。这几乎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因此赵平与马焕等人商议后决定,也不是非要歼灭敌军多少,只要能够尽量牵制敌军,使他们无力分兵劫掠便是胜利。
雁门此时仅有八万人马,而仅步六孤勇的平城大营便有八万大军,虽然经过去岁一战,步六孤勇的八万大军损失了不少;但还有盛乐的拓跋寿,拓跋寿帐下更是兵多将广,足有十万余人马!
虽说不论是步六孤勇还是拓跋寿都不可能尽起大军前去救援善无,他们也怕这是汉军的声东击西,万一兵力尽出,自己的守地有失那就不划算了。这二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这点起码的戒备还是有的;但二人也就无法继续以往的行径,分兵劫掠,赵平所趁的,正是这一点。
至于消灭这二处救援平城的援军,也并非不可能;在合适的地点、时机,又有马焕的指挥与自己的配合,消灭一两万援军还是很有把握的。
赵平此番攻打善无,只率领八千人马,攻城器械却是带了不少,井栏、冲车、霹雳车等共带了一百余台,就连极为宝贵的守城弩也带了两具!守城弩不仅能够守城,便是用来攻城也是锐不可当的利器。也难怪仆兰罗大惊失色,善无本身只是一个县城,城防薄弱的很,根本无法抵御这么多攻城器械的轮番攻打。等他拼死送出求救书信时,善无已经易主了,幸运的仆兰罗只身逃窜,只是他的一万大军尽墨。
仆兰罗本来也不至于如此惨淡,虽然赵平有着绝对先进的攻城器械,但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消灭龟缩在城内的守军。只怪仆兰罗接到密报,说是赵平要来攻打平城,仆兰罗便存了伏击赵平的**头,他也不想想,赵平是他能够伏击的人吗?因此仆兰罗的五千伏兵被赵平尽数歼灭!
赵平携大胜之势直扑善无,仆兰罗被打得怕了,一边派人求救,一边龟缩在城内始终不出。但士气全无的鲜卑士兵如何能够抵挡赵平的攻势?仅仅两天的时间便被赵平攻占了善无。赵平巧妙的拦截了连日来被仆兰罗派出求救的信使,等他们将求救书信送到盛乐、平城二地时,善无已经易主。
不过大出赵平意料的却是盛乐拓跋寿的援军始终未到!盛乐离善无仅有数十里路,按说拓跋寿的援军在收到求救信的当天便能到达,如今却是赵平攻下善无的第二天了,拓跋寿始终稳坐钓鱼台,既不出兵救援,也不如往年一般派出大大小小的骑兵队伍在西陉关外劫掠、袭扰。倒是远在平城的步六孤勇应对积极,已经派出了一万援军,正在前来的途中,而步六孤勇自己更是亲率两万大军随后。
事有反常必为妖,而拓跋寿在此事的处理上却是极为反常的。若是拓跋寿及时出兵,定能给刚刚攻下善无的赵平造成巨大的损失。事实却是拓跋寿对于善无的陷落坐视不顾,按兵不动。
“难道拓跋寿已经现了自己的意图?”在善无城墙上巡视的赵平暗暗思量。
善无城的地理位置虽然很重要,但若无后方的支持,这里就是一座孤城,战略价值并不大。以后汉此时的国力显然不可能有效的支持善无,若非如此,马焕早已将善无攻下了。
拓跋寿可能正是看破了这点,认为汉军并无余力经营善无,迟早还是要退兵的,因此袖手旁观。
当然也可能有别的原因,鲜卑眼下是多线作战,西北的突厥正在兴起,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鲜卑当然不会坐视突厥的兴起,因此尽全力打压;而北方的丁零、坚昆经过鲜卑数年的攻伐,也处在灭亡的边缘,鲜卑自然也不可能放弃即将到手的领土。
正因鲜卑多线作战,他的国力根本经不起如此长时间、大规模的战争。有鉴于此,拓跋寿的举动便颇令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