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军失败了,但并没有被完全消灭,他们散落到这片黑土地各个角落,口音相异的家伙很快就被见识过中央军实力的原东北安全对策和北方危机对策的部队绞杀——这也切断了叛军向西和南方逃离的通道。但那些自知投降也是死路一条的原南方保守派和加入反叛的东北军就很麻烦了。认识到正面作战毫无胜算的叛军依托广阔的黑土地和北伐军玩起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游击战。
因为之前的战役中北伐军实行的无差别打击,特别是在临冬造成的大量无关人员死伤,让这块地区的基层对南方抱有极大的不信任,这让主持东北博士团清洗工作的樊夔博士在战后的扫荡中吃尽了苦头。基层不配合,地方对策部队被人渗透成筛子,背负着来自帝国方面巨大的压力,左今亮再肆无忌惮也不能毫无顾忌的摧毁更多的东北基地了。
最要命的还是保守派和东北军,这些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保守派领导人居然没有死在临冬,而是被秘密庇护,非常神奇的离开了东北。虽然对外宣传是逃亡海外,但革新派的情报却很清晰指出他们是在一群“雪豹”的保护下秘密潜逃。值得一提的是,当左今亮看到报告中提到一个由诺瓦计划组建的圣三一考察团时表情非常精彩。这也导致保守派自以为抓住了生存的稻草,寄希望于流亡北方极地的保守派们扯起大旗继续战斗。
“哈,失败了都要给我添麻烦,真是死性不改的老顽固。”
左今亮在听到樊夔的诉苦后,恼怒的咬咬牙:“现在驻扎在东北的扫荡部队由你指挥,在这块土地上恶心的虫豸被彻底灭杀前,不用回应天。”
隔着上千公里的距离,樊夔依然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怒火,他不明白是什么让尊敬的大学士烦恼。但这也不是他所要关心的。
“听好了,高阶博士,你必须给我看好东北人,还有帝国政府的狗腿子们,我暂时没有功夫来收拾他们,但也不想被人有机可乘。”
“您的意志是我的命运,阁下。”
“希望如此。”左今亮放下了电话,疲惫的捏着眉头。平定东北的决定性战役并不能让他感到轻松,相反,这是另一场残酷斗争的揭幕式。
为了在这场战斗中取得完全的胜利,他并没有立即回到应天,而是来到了长沙以西的庐山。
来自各地的革新派大佬沿着空中的航线,源源不断的来到这个博士团最不知名的度假中心。他本来是来视察由他亲自发起的机密会议的工作进度,观看他的杀手锏在这里最终组装。但今天,在樊夔和他通讯之前,一份来自东北安全对策的报告让左今亮再次头疼起来。
诺瓦计划……
保守派也许是已经彻底堕入疯狂了,不仅仅从各地宗教学府搜索来一大批宗教学者——搞笑的是,左今亮曾经在战后草草搜集上来的逃脱名单中见到了来自西方的传教士——而且还宣誓夺取神的力量。
就在“汤山革命”爆发前三个月,圣三一考察团就公开宣称找到了神的所在,这条情报因为属于“鼻屎大的事”而被搁置,直到今天,即1月20日,大量从战争的失败的保守派精英北逃把这个莫名其妙的考察团队闹得红红火火,更有不少曾经的高层加入北逃。
平叛的忠诚部队被拖在东北,不得不维持各地治安,少部分部队又要留在华北,威慑当地;由于军队的肃整,他的控制力又无法到达其他军区,调用别的部队还要受到温和派和其他革新派大佬的钳制。左今亮非常头疼的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所谓的诺瓦计划的情报无能为力。
除非……
“尊敬的大学士,一位来自广州的先生想要见您,他自称是广州博士团的安全对策次席。”
“广州?”
奇怪,为什么是那里?而且,我的行踪没有对外透露,一个安全对策次席居然能找到我……
“他叫什么?”左今亮有些好奇这个不合常理的访客。
“刘永福,大学士。”
秘书官恭敬的请示道:“他的证件上写着梁饮冰,身份验证没有发现异常。”
“!!!”左今亮猛地睁开眼睛,疲惫和烦恼一扫而光。“少年……么。”
哼,是个“大人物”啊,难怪能找到这里。这不同寻常的访问,真是不怎么好的预感……“
让他进来,我想见见他。”
革新派是群什么样的人……在过去的数十年,革新派无疑是阴影中的信仰;但如今,他们是胜利者
所以梁饮冰会来到武汉这个九省汇通的地方,不仅仅是受人之托,他本身也有亲眼见识这一位的打算。只不过进入这个秘密工业基地时,他心里充满了疑问。
为什么没有在战争结束后回应天,而是来到这里?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吗?卡车卸下来的东西,和奇怪的技术人员又是怎么回事,是特别的兵器吗?
在等候觐见许可的间隙,梁饮冰静坐着思考这些问题。被放水布遮盖的大型物体,繁忙的工业和学术中心,还有停留此处的革新派领袖们……
这一切在前万木大学高材生的脑中串联起来,最后的结果总会回到“先进科技武器”的路子上。革新派的形象总是不自觉的和高科技武器联系起来,梁饮冰认为这些革新派领袖在科学工作上的才智远在他们的战争智慧和政治手段之上。
“梁饮冰博士,请跟我来。”安全对策的人员“微笑”着邀请,让梁饮冰抛下了让人胆寒的猜想。“大学士这段时间非常繁忙,所以整个会面只有十分钟,请注意时间。”这个人说,梁饮冰觉得他的态度十分僵硬,好似呆板的木偶。而且……
“大学士”,又是这个称呼,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在意。看样子这里的人并没有对此感到异样,科学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恐怕远不止是技术那么简单。如果他们手下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么应天的骑墙派和极地的麻烦可就大了。
狭长的走道只有两个人的脚步,除了灰色的单调外梁饮冰没能发现任何额外的东西,没有多余的警卫,没有往来的勤务员。这里严重缺乏人类活动的气息,只有钢筋和水泥制造的冷漠。听说即使在应天,这位大人也是整日和机械、工厂以及军营为伴;他突然理解为何有人如此尊敬左今亮了,身居高位的人能待在如此缺乏“人味”的地方,冷清的完全不像是古老组织领袖的居所……
简直不似凡人。
“到了。”
他们停留在一扇铁质拉门前,机械般的守卫对焦着双眼,闪闪的眼光刺探着梁饮冰身上的金属制品。
即使是身强力壮胆识过人的梁饮冰,此刻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街上的守卫周围永远空了一圈,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些冰冷的杀手,但他却不得不忍受着守卫的贴心照顾。直到他那安全对策的神经完全绷紧了,守卫才让开道路,电控的大门在梁饮冰面前缓缓开启。
带路者的告诫姗姗来迟:“请不要紧张。”
这句话让已经紧张起来的梁饮冰哭笑不得。
“我会在这里等候。”
他说着后退两步,示意梁饮冰跟上守卫的脚步。
这个房间不出意料的冰冷。跨进来的那一刻,梁饮冰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来自鲜卑利亚的冷空气让中华大地封冻,但那自然的寒冷远不及这里。尽管管道正常的输送着舒适的暖风,但是这里的气氛配合暗淡的灯光却让精通西学的前安全对策想到了传说中的永夜之国——赫尔的王国,冰冷的永恒冥界。
而在他面前,依靠在长椅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的男人,就是盘踞于此的神祇。
这就是左今亮?!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无法移开注意力,仿佛世界都在他的支配下,驱驰数万人,征服,粉碎反抗者;他的功绩令世人仰望,简直就是另一个林卓吾。
一个活生生的伟人!
旧时代的老人们怎么能颠覆这样的人物?
梁饮冰只在长辈的叙述中领略过最初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现在他面对的左今亮就是传说的具现,如果说旧时代的老人们是群让人厌恶低能儿,左今亮和他的革新派就是博士们心目中最完美的贤者。
大学士,他当之无愧。
“我想,从广州远道而来的先生并不是来这里和我比耐心的吧?”
左今亮的声音把梁饮冰拉出最初的震撼,端坐着的人用审视的目光让梁饮冰不得不镇静下来。一种被洞悉一切的感觉让他对左今亮的评价更高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