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匸一把拦腰带起身侧的宫伊颜便迅疾如风的飞身往后退去。
云止顿时一个跃身上前,速度飞快,既然数十步的距离视线朦胧看不清晰,那么她就靠近了看,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她太愚蠢了,一直以来遭他算计却浑然不知,还是
匸随即出手,一掌击向眨眼间迫近跟前的利箭。
云止几乎在同一时刻运功,似乎早料到了前方之人会有的举动。
下一瞬,在两道完全相反的内力施加下的利箭刹那间爆破,断成几节掉在地上。
云止霎时一个空翻,一边避开利箭爆破所迸发开来的内力,一边翩然落地,面无表情往前望去。
匸带着宫伊颜迅疾侧身,看似小小的动作却同样轻巧的避开了利箭爆破所迸发开来的那一道内力,安然无恙的站定脚步。
一时间,面对面而站,不过相隔了屈指可数的五六步距离
“宸哥哥,我我好怕”宫伊颜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双手一把用力搂紧了匸。
匸对于宫伊颜的害怕柔声安抚了一句,再对上前方的云止淡漠冷笑道:“看来,左相是要我亲自动手了。不过无妨,亲手拿下左相交给颜儿处置也不错,恰好弥补了这些年来对颜儿拒之门外的亏欠。”说着,匸放开怀中的宫伊颜,让宫伊颜带着东玄绪退开几步。
宫伊颜点头,连忙带上一动不动的东玄绪退后,不想妨碍到匸。
东玄绪被宫伊颜拉着往后退,险些不稳跌倒
四周七零八落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纷纷爬起身来,恢复成了严阵以待的状态。
几步之遥的距离,云止将对面那一幕丝毫不漏尽收眼底,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明明还是那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明明还是那一个人再熟悉不过的人,可却陌生得令她心寒,一如之前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一切,可即便再怎么不愿相信也不得不在眼睁睁看到的事实面前低头,根本无法再自欺欺人“不得不承认你的演技确实很高,而我很愚蠢。”
“现在说这些似乎晚了一点。”
“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于是从一开始便故意接近我?”
“是,不然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会在算计好一切后却突然舍弃了东锦瑜那一步棋?”当年回东清国的途中,宫宸戋命人碰了东锦瑜,但却故意让东锦瑜以为是他宫宸戋碰的。而依当时的情况,宫宸戋若娶了东锦瑜,定可以成功的拉拢东锦瑜母后那一派留下的势力,可最后宫宸戋却并没有做,反而无情的直接将东锦瑜送去了皇陵。
对于这一件事,云止当时也是怀疑过的,并且那个时候一直想不通宫宸戋为何会在最后做出那样的决定,不惜打破全盘计划。
一时间,云止呼吸一窒“你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我身世的?”
“错,我知道你的身世要远在那之前。若真要具体追溯起来,可以说是在冰洞之中与你分开之后吧。当时,我刚刚命人碰了东锦瑜,原本是准备在回东清国后便娶东锦瑜的,因为娶她对我非常有利,而到底娶谁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可偏偏就在我算好这一步棋的时候让我意外知道了你的身世。或许,这就是天意,天意让我重新来布这一盘棋。”微微一顿,匸薄唇微勾,面上的神色可谓滴水不漏,望着对面的云止紧接着再道“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你便处处让我意外,同时你还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冷静”
云止听着,不自觉咬紧下唇
匸随之上前一步,不徐不疾的靠近云止,面上的冷笑依旧,众目睽睽之下当众道:“整整三年的时间,你以为我遭你算计,一直以为你是男子,可事实上我只不过是在等东方卜先动手而已。东方卜他也未免太自信了,还真以为我对他暗中的势力毫无所觉?当时,我与他的势力可谓势均力敌,一旦正面交锋,尽管我绝对有必胜的把握,可也免不得损失惨重,定给三国一个可乘之机,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此,不妨”
“不妨将东方卜推出来,事实证明那是东方卜下得最错的一步棋,他并没有你来得沉得住气。”东方卜刚一登基,三国同时来犯,东方卜可谓内忧外患,而当时坐上龙椅的若是东玄绪,那面对那一切的就该是宫宸戋了。云止将对面之人的话接下去道。
匸点头“说起来那一步棋之所以能那么成功,甚至天衣无缝,也要多亏了你全力相助东方卜才是。”
话落,匸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云止面前。
随即,匸一边继续开口,一边动作‘自然’的伸手覆向云止的肩膀“让你爱上我这一步棋,是我有史以来花费精力最多,也是我花费时间最多的。不过,看到此时此刻这样的局面也算是值了。”说话间,伸向云止肩膀的手不动声色的暗暗运力,但面上却始终未有丝毫的起伏与变化“对了,当年你随我一道回天山,暗中还残留了一部分势力,如今已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也是时候一并除去”了最后一个字的字音还未完全落下,匸的手已快如闪电的倏然使力,字字句句完美得无懈可击。
一刹那,电光火石间,云止足尖点地,迅疾的飞身往后退去。
匸的手顿时落了空,薄唇微勾似意料之中,随即也足尖点地,身形一晃便紧追了上去。
下一刻,只见那两袭不相上下的白衣面对面凌立在半空中,衣袂飘飘。
乌云,始终遮蔽天空。天地间,昏昏暗暗,寒风阵阵。
“既然左相你对我而言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那留着便是祸患。云止,我们之间也是时候该作个彻底的了断了。”
“那就要看你今日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能杀得了我了。”
云止嗤笑,面上是一副丝毫不将面前形势放在眼里的漠然,但无人看到的心底却是抽丝剥茧般的疼痛,对对面之人所说的话找不出一丝破绽,更找不出反驳的依据
另一边。
回了城后,先前往左相府的风浊,此刻身陷囹圄。
当时,宫宸戋吩咐他,说那个在背后算计之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哥哥,让他务必在那个人露面后的第一时间告诉云止,并留了令牌给云止,将一切都留给了云止。但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城后,却听说了东玄绪受伤生死一线的消息,尽管宫宸戋说东玄绪是他哥哥的儿子,现在只听他哥哥的话,甚至还对云止下毒,可东玄绪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即便做错了事也情有可原,担忧之下便先回了左相府,可万万没想到左相府已是龙潭虎穴
云止受了匸一掌,踉踉跄跄的从皇宫内逃出来。
一个拐角后,前方便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云止受伤不轻,在一边跑一边应对穷追不舍的侍卫过程中,浑身上下已不知不觉受了多处剑伤,鲜血淋漓,几乎每一步都落下一个血脚印。
一行侍卫紧追,不取云止性命誓不罢休。
街道上的行人及小摊小贩们看着,顿时吓得一慌而散,地面上一片狼藉
这时,天空毫无征兆的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像一下子裂开了无数道口子
“云止,你今日是绝走不了的,朕劝你还是别垂死挣扎了。”匸在这时不紧不慢自后方行来,衣袂飘飘间风姿绰约,可开口的话却冷得令人心颤。
云止顺着声音回头,视线已越来越模糊,片刻,忍不住失笑出声,但却又似自嘲。
下一刻,云止目光环视四周,蓦然发现街道两侧的房屋屋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侍卫,个个手执利箭。而那些利箭,无一不对准了她。渐渐的,云止的双眸越来越酸痛,只是徒然不知这痛是来自冰冷的雨水落入眸中还是来自利箭在闪电雷鸣下反射的银白色冷光,又或是来自那袭朦胧雨幕中的金丝绣边白衣。
“我从不束手就擒。宫宸戋,想要取我的命,我还是那句话,看你本事。”
半响,云止丢下话转身离去,步伐踉跄不稳,跌跌撞撞,视线模糊不清,几乎每走几步便要搀扶一下街道两侧的房屋墙壁。而每搀扶一下,墙壁上便落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再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淡去
街道两侧的房屋,房门紧闭,躲在屋内的人个个胆战心惊,没有一个敢开门出去相助。
云止一路往前,但却越来越无方向可言,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又还可以去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一夕间落得这般下场,而即便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渐渐的,内力不断流失,浑身越来越无力的云止整个人明显越来越摇摇晃晃起来,双足仿佛踩踏在软绵绵的云层上。而其实她早已看不清前方的路,整个人只是机械而又麻木地往前,庆幸进宫之时幸好没有让风絮与她一道,不然
匸冷眼看着云止离去,并不立即杀云止,似想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
雨,不知不觉已越来越大,越下越密。白蒙蒙一片中,尤其汇入地面水流的鲜血之清晰与刺目,以及跌跌撞撞离去之人之凄凉。
许久,云止也不知自己到底走到了哪,只隐约听到风声连成一片。
“没想到你受这么重的伤还能走这么远的路。”万丈悬崖上,匸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口,一边搭弓手弦。
云止顿时停下脚步,碎小的石子自脚下滑落悬崖,带起一道道凄厉风声,已是被逼得无路可退。下一刻,云止木然地转回身望去。慢慢的,视线不知为何竟越来越清晰起来,甚至与往常无异,或许是回光返照,让她在最后一刻看清楚对面之人的真面目。而越是看清一刹那,火光电时间,利箭毫不留情的呼啸而出,硬生生穿透云止的身体,云止顿时若断了线的风筝坠下悬崖,凄厉的风声淹没了云止那一声脱口而出的“你不是宫宸戋”
万丈悬崖下。
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哭,云止经过悬崖峭壁上的树枝几重阻挡后,下坠的速度明显减缓,竟没摔死,但浑身上下的骨头多处断裂,整个人动弹不得。
夜深,暴雨倾盆,寒风萧萧,虎啸声声,云止昏昏沉沉的晕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突的,云止肩上一痛,一下子惊醒,昏暗中竟是一只老虎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云止无力反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苦笑自己今夜竟要葬身虎肚了。
但老虎并不吃云止,只是咬住云止的肩拖云止走。
云止浑身是伤,全身是血,伤得很重,就这样被老虎一路拖着,可说是生不如死,同时衣袍被地面的石块磨破,布满伤口的肌肤不一会儿就磨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痕。
老虎将云止拖入一山洞中,就将云止给洞内的小老虎吃。
黑暗中,一只、两只、三只
小老虎锋利的牙咬在云止腿上与手臂上,云止痛得猛然咬紧了牙。
可是,就这样葬身虎肚,云止如何甘心?忽然,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云止强提起一口气一把用力推向身侧的小老虎。
小虎受到惊吓,立即发出一声吼叫。大虎站在一侧,顿时一脚揣向云止,就将云止远远踹了开去。
伸手不见五指中,云止的身体在大虎那一踹下,整个人便咕噜噜滚了下去。
几日后,云止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身处山洞最里面的凹潭中,躺在一片从未见过的带刺的蓝花花海内,而浑身上下竟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从此,整个人形同瘫痪的云止,每日以吃蓝花过活。
三个月后,云止望着上方的山洞洞壁苦笑,她竟有了身孕,有了宫宸戋的孩子
---题外话---
小小宫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