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的瞬间,高远的夜空中仿佛映出一个女人的笑脸,温和而雅静。
满布天空的繁星点点闪烁,男人眯了眯眼睛,轻叹一声:“你说,妈在那吗?”
安逸国身子一震,顺着他的实现抬头,脸上也透出一丝哀伤。他轻轻低头垂着眼睛,淡淡开口:“城墨,别提这些了。”
安城墨不理会他的话,继续盯着远处的星星:“听说人死了,会变做天上的星星,你说这么多星星,妈在哪儿看着我们呢?”
中年男人嘴角一阵抽搐,他紧紧捏着走廊边上的栏杆,声音颤抖:“你妈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何必用这些折磨现在的自己。”
“忘?哈。”安城墨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嘴边的笑意更加冷冽。他缓缓转身,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像是看着仇人般死死盯着身边的男人:“你已经忘了吗?”
安逸国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惊住,一时语塞的看着他。
男人轻舔了下嘴角,满脸透出狠厉的光芒:“安逸国,你能忘,我永远都忘不了。”
他稍微停顿了一会,深深的缓了一口气,努力忍住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语音渐渐有些哽咽:“安逸国,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他冷漠的喊着他的名字,不带一点温情。
中年男人没有答话,眼中溢满疑惑。
安城墨冷笑一声,目光重新看向天空:“我妈走的那一天,我就守在她身边。我陪着她等了整整一下午,你都没来医院。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还在等着你,而你……”
说到这,男人声音忍不住哽咽,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你却因为一份一百万的合同耽误了时间,就差那么几分钟,你都没来见她最后一面。”
安逸国把头埋得很深,这么多年他一直想逃避,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遗憾是他心中永远消不去的痛。
“我永远……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睛还看向门口。”男人的情绪决堤,他声嘶力竭的朝着男人质问怒吼:“你呢?!啊?!在你眼里,合同,生意,你的钱!比一个垂死的人还重要吗?!她可是你的妻子啊!她到死还念着你的名字,到死都没有瞑目!”
手中的杯子被猛地甩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玻璃四溅飞了满地,更像是男人破碎的心。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张望着朝外面看来。
安逸国努力忍着悲伤,一把将男人推到旁边一处僻静的地方,躲开了正厅人多眼杂的地方。
“哈哈哈……”安城墨忍不住发笑,他满眼猩红带着泪光瞪着眼前慌张的男人,语意讽刺:“安逸国,你真狼狈,真可怜。”
说着,他笑着看向正厅处的灯火:“怎么?怕别人看见,毁了你安总的高大的形象?”
他轻轻吸了下鼻子,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男人,心中的火气更盛。男人微微往后撤了一步,仿佛多离那个人近一点都叫他觉得难受。
“城墨,你妈走的事情我也很遗憾,我很自责,当年是我不对。”安逸国依旧把脸埋得很深,没人看得清他的脸色和情绪。
安城墨冷淡一笑,根本没把他的道歉听进心里去:“你知错?你根本不知悔改,你一直在逃避,在麻木自己。所以你那么反对我当医生,因为你怕,你怕医院,你怕太平间,每每踏进那些地方的一瞬间都在提醒你,你安逸国是个多么无情的人!”
男人的批判不留情面,一字一句像尖针一样扎进安逸国心里。
他没脸承认,却还在顽固的认为自己没有错,认为那只是意外。
安城墨的情绪渐渐缓了一点,他不屑的转过头,不想多看眼前的父亲:“从那时候我就恨你,以后你在我身上做的每一件事,对我的欺骗和在我身上的算计,都叫我更加清楚的提醒自己,你不值得原谅。”
中年男人的肩膀不住的颤抖,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过清泪。他低沉着声音哭泣起来,始终把头垂的很深。
男人看着他悲伤的模样,心中不悲不喜,反倒是一种同情。他沉沉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心中的恨意似乎轻了些,不是原谅,而是因为麻木了。
“安逸国,你以为你叱咤商界得了什么吗,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男人冷漠的开口,心却一抽一抽的疼着:“我还认你父亲的身份,但父子情尽,你我早是两条路上的人了……”
安城墨缓缓转身,大步离开。
黑夜下,只剩那人自己,哭到失声。
天上的那颗星星,你在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