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船只,婉歌看着几人的欲言又止:“我知道你们的担心。我想好了,若能我会尽力,若不能我会放弃,不用担心,我很好。即使不好为了小饭团和小馒头,最亲近的家人和你们我也会好的。”扯着嗓子嚎哭的两兄弟此时分散了她的注意。
在船上慢悠悠的花了十几天到达交州最大的渡口。婉歌想这里可能和前世的广东位置差不多。下船之后本是无痕去打探路线和消息,奈何语言不通。还好这里的口音和前世的粤语相差无几,住店休整期间婉歌就向小二打探消息,这边要暖和得多,几人下船之前已经松了部分衣衫。待几人从船上的眩晕缓过来后准备出门四下走走,这是他们到新地方的习惯。
婉歌喂好孩子,这个时候小孩子多是睡着的,便带着三月和无痕出门,逢店必进,进去或与人交流一番,或买些必需的物件,遇见街边小吃也是要上前问价,问是什么,然后买上一二,几人品尝一番,好吃的就会多买点带回去,不好吃的也带回去,反正大熊能吃完。等一圈下来该问到的信息都差不多了。
回去后东西堆了一桌子,两个小家伙已经醒来,麽麽和二月正在给他俩换尿片。等喂饱二人等他们睡着后婉歌开始说打探到的消息:“这里到清远可能还要三天的车程,当然这是商队的时间,因我们要慢些,可能就要四天左右。我们今天先好好休息,老样子,明天把江南的那些特产除了要送大伯父的,其它全部找地方脱手,应该会卖个好价钱。然后补给些路上的用品,能够支撑四天以上。”
只不过这次婉歌得出马,因为其他人语言不通。
第二日找到昨日打探的繁华港口,开始按套路卖东西,一个现场藕粉就吸引了很多人,众人品尝后觉得很不错,一听是别的地方特产更乐意买,连带着其他的东西也跟着大卖,不一会全部脱手,价钱是进货的十倍以上,听着小姐的报价,三月的眼皮直跳,担心有人找麻烦,不过一直到结束都平安无事,白担心一场。
置办路上用品的事就交给了无痕,他愿意多出去了解民态民生,婉歌猜他以后进入官场一定很能干,厚积薄发,一飞冲天,大约说的就是他。
遇见好的景色和特殊的小镇,几人就会停留一番,虽然快十一月中旬了,但是这边天气依然很暖和,麽麽常常唠叨,她的腿脚都没有再痛过。
这几人在婉歌的耳濡目染下也懂得,出来就是玩的,要心情愉悦,怎么开心怎么过。现在一路有了小孩子,乐趣又多了起来。
本是计划四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多天,在这十多天里婉歌被糊住的脑子终于开窍了:“麽麽,大哥不是在这一带上任吗?就是是在清远城下的黎平郡,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忘记了。我们先去清远城拜访大伯父大伯母,老实说,我十几年没见过他们,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模样。等在清远府待上几天就去黎平,给大哥一个惊喜,我也几年没有见他了。”婉歌兴奋的说着。怀里的孩子似是知道她的高兴,也喔喔的回应着。“小馒头,我们去见大舅舅好不好呀,到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可好,”咿呀咿呀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今天从这座黑崖山下穿过到傍晚就可以到达柳元小镇,小镇是通往清远城的必经之路。黑压压的山峰给人无尽的想象,不平整的道路颠得小馒头和小饭团不太舒服,即使睡着也蹙着小眉头。
寂静的山林不太寻常,连神经大条的大熊也知道不对,急切的想赶着马车迅速通过。
行至窄路的地方,利箭的破空声传来,稳稳的射在马车前方。大熊紧紧拉住马绳让其停下来。
“何人在此拦路。”大熊呵斥道。
“欲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一中年男声传来。车里麽麽一惊,婉歌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照顾好孩子们,此时孩子们放在两侧固定好的小床上。
“哦,那不知我们要留多少?”无痕懒懒的问道,他已经观察过,两侧现在就四五十人,以大熊的力气和身手不在话下,躲过弓箭就好。之前小姐打探到这一路有山贼,所以每人身上备着迷药,他和大熊身上还带着□□,不管是武力还是智取大概都是能保护好她们的。
“钱财首饰留下大半。”中年男子回道。
“哦,那要是不呢?”无痕继续试探,据说这一带山匪是老家发大水,逃难至此,只劫人钱财不伤人性命。
“我劝兄弟识相点,若不的话,就只有动手了。”
婉歌轻轻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山腰间的人,能完整拿着大刀的人并没有几个,弓箭也只有几人,其余的武器大多是木棍。众人穿着并不好,破破烂烂,有的依稀看得见补丁,很工整,说明他们中的人有的有女眷,再加上之前打探的消息,也是一群被生活所迫的人罢了。
“麽麽,看好他们两,匕首拿手上,若有不长眼的靠近,手稳一些,快狠准就好。我出去看看。”麽麽拉着她,实在不放心她。
“麽麽放心。我自有妙计。”婉歌安抚一笑捏捏麽麽的手然后掀开帘子出去,站在马车上。“大熊,给他们看看动手的话你的能力。”婉歌高声对大熊说,大熊左右看看,跳下马车搬起路边七尺有余的石头顺势轻松一扔,巨石砸断一棵不算小的树。看着山贼们脸上有几分惧意,婉歌就是要先震慑他们,接下来才好发展。
“你们看到了,你们充其量四五十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已经打探过你们的情况。你们谁是领头人,不如先放下手中兵器,或许我们可以一谈。”婉歌扫视一圈,眼睛盯着其中一个青年男子,依她判断应是没错的。
那男子看着马车上的女人无畏的盯着自己,想她着实厉害。犹豫了一下,挥挥手让大家收起兵器。然后带着他们走到前方路上,两队人呈相对形式。
婉歌率先开口:“听说你们全部是发大水时逃难至此?”男子点点头,脸上有几分悲伤和气愤。
“那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在这里当山贼,没有户籍没有身份,我观你们其中大部分还有女眷,那以后你们的孩子怎么办?还是和你们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当山贼劫人钱财吗?”婉歌字字珠玑。
里面的部分人更难过,眼中开始泛泪。那男子气愤的盯着婉歌:“我们是没本事才如此。你用不着这样嘲笑侮辱我们的孩子。”
婉歌淡淡一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事实。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不是长久之计。”
青年男子紧紧盯着婉歌,眼神有些变化:“我知道,可没有办法。大水已经把我们村子淹完,贪官不仁,百姓无路可走,我们没有选择。”
“我明白,所以喊你们下来谈谈,我可以帮你们。”听完她的话,众人麻木的脸上带着希冀。
婉歌接着道:“这一带都是荒山野林,你们就可以在这一带安置,重新建一个村子有何不可?我可以给你们指几条生路。第一,你们登记好所有人,我可以帮你们去官府办户籍,自此以后你们就转为良民,当然前提是你们不再做抢劫等违法事情。第二,我可以借钱给你们,你们可以合理购买良种开荒种地,想必你们是农民,这对你们来说不难。第三,给你们指个财路。从上一个安家村出来后到这里的路烂得实在不行,想必这里到柳元镇的路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可以把这些路修起来,而且要修好,然后你们可以在进入路口的地方设立关卡,对于来往这里的车辆收费。最好是明码标价,价位不可过高,对外直接宣称是道路维修费,而且还能保证路人在这条路上人和财物的安全。你们想想可行否?”
众人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此时听说可以帮他们,纷纷高兴起来,高兴后又有担忧,不知是真是假,这一两年四处奔波,官兵来了就逃,官兵走了又再回来,朝不保夕,婉歌说得最让他们心动的是他们以后的孩子怎么办?青年男子沉思着,其他大部分开始互相商量,婉歌看那领头人似乎还是读书人,颇有头脑和道义,不然也不会成了这么多人的决策者。
青年男子眼神灼灼的盯着婉歌,似是在权衡她话里的真假。婉歌本是等他们先商量,马车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你们可以尽快考虑,我的孩子们等不了那么久,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再有。”说完转身进马车,想必两小人儿是饿了吧。
大部分人都心动了然后看着为首之人。青年男子看见她进马车后没再出来,心中不免多了些焦急。想着她有何好骗自己这些人,大不了逃路再重新开始,若是真的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权衡之后迅速做出决定:“这位夫人,谢谢你的建议,我们自是接受并感激不尽。”
婉歌掀开帘子抬头看天,也不废话:“你再选两人陪同,跟着我们一起去一趟清远城,事情办妥之后再回来。天色不早,我们要赶着天黑前进镇。”说完就吩咐大熊和无痕准备出发。
青年男子让村里身手较好的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对其中一人叮嘱道:“你们先回去,然后找老地方藏起来。等我们回来找你们。等我们消息。”看着父老乡亲们的眼神,更加坚定了赌一次的想法,跟着婉歌一行出发。
在柳元镇并没有逗留,第二日就出发赶路,第三天缓缓进入了清远城。每经过一座城市一个镇,婉歌都会在城门不远处细细打量城门,感受那种古朴的巍峨,沉淀着历史气息,现在却置身其中,很微妙的感觉。
婉歌一行先下榻客栈,然后正式写了拜帖,这个时代若贸然登门,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除非很熟悉。按理说血缘上应该很亲近,但是却是十多年不曾相见,婉歌也不知道自己大伯父是什么样的人。
无痕上门送拜帖,等到天黑才见回来,一进租的小院,婉歌就看出来他脸色不太好。而且此去半天竟不回来,可想不太顺利,难道是十年不见,如此生疏?
“无痕,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婉歌担忧的问着,前几日还信誓旦旦的写着信告诉家人,在十一月底可以赶到大伯父处,代父亲向其问好,可如今投拜帖都不顺利。
无痕斟酌了下语言:“小姐,张大人府上似是…今日递信进去,在偏厅等了一个时辰,最后来了一位有脸面的妇人。”说着无意中打量婉歌的反应,见她没有异常才说道:“看样子张大人府上竟不是张家主母做主。那妇人大抵是把我们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了,说话不太中听。”
“我知道了,我们今天先歇息休整一番,明日打探一下大伯父什么时辰从衙门回去,我们在那个时候上门就好。”说着轻轻皱眉,难道是宠妾灭妻?这个想法一处她对未曾谋面的大伯父好感直接减为负数,直接贴上渣男的标签。
这个时候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儿戏了。秦铭宇贵为宇王爷,除了正妃还可以有两位侧妃,更不说侍妾通房,自己能忍受得了吗?毫无疑问是不能,这个世道对女人就是这样不公。都是自己太天真,不曾想那么长远…
看着陷入沉思的人,其他人也不打搅,默默退出去,他们小姐是位主意极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