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典典的爸爸妈妈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典典妈向符锐典典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投入了工作。
典典妈一如既往的主持大局,典典爸则在一旁辅佐。
典典妈把门窗紧闭,生怕有一丝光线照到茜茜的眼睛里;典典妈把所有缝隙都检查一边,生怕有一丝风吹到茜茜的皮肤上。典典妈说,那是老人传下来的经验。符锐有些听不懂,典典妈跟他解释以后,他还是没有听懂。
有一个热情的孕妇想来看看典典和茜茜,被典典妈婉言的拒绝了,典典妈说,这个孕妇不懂事理,天下哪有孕妇去看月母子的。
一会护士进来了,护士问:“怎么把窗帘都拉上了呢?屋里黑咕隆咚的?能看清楚吗?”符锐说:“怕被光线伤害了眼睛。”护士哼了他一声说:“婴儿必须见自然光,只要不强光照射就行了。”这是当然,还用你说,强光照射大人眼睛也受不了啊。
护士问:“为什么把门窗都关严了?”符锐说:“怕被风吹着伤害了皮肤。”护士更加轻视的哼了他一声说:“婴儿本来就应该接受自然空气,要不然就呆在母亲肚子里得了呗。”这是当然,还用你说,大人也不能在母亲肚子里呆一辈子。
典典妈凑到护士面前说:“我打听一个事。”护士见老太太问得真诚,就轻声的说:“什么事情?”典典妈说:“孕妇能来看望月母子吗?”护士瞪着眼睛看了典典妈老半天,气的语无伦次:“为什么不能看,只要没有传染病的都能。”
典典妈说必须离开这家医院,这家医院的大夫太年轻,都不懂事理。符锐看到护士一点也不认可典典妈,符锐本来也非常怀疑典典妈,这下更不敢轻信她了。
符锐去问大夫能不能出院,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可以回家了。
典典妈就从家里拿来一床最厚的大棉被,把典典裹得一丝不露,让符锐把她背回去。符锐说:“为什么要裹这么严实,大夏天的,中暑了怎么办?”典典妈说:“月母子见不得风,见了风会落下月子病,得了月子病,将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一个废人,将来后悔一辈子。”符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相信典典妈的这些话,但是符锐无法和她在医院争执,符锐就去看典典的态度,结果典典的态度很暧昧,也弄不清楚是她在感激她妈妈的无微不至还是真的就信了这一套。
符锐没有任何办法,只有用大棉被把典典裹紧了,但把脑袋露出来,怕她真的不小心中暑了。于是,在炎热的六月就看见符锐背着一个大包裹,像精神病一样从妇产科冲出来,典典妈则紧紧追着符锐把典典的脑袋捂严实。典典爸则抱着他外孙女,嘴里笑呵呵的一路小跑,也看不出嘴里在笑什么。
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场景,一定以为符锐背着一个被蚊子叮咬,害了疟疾的病人。这种病四川人称作‘打摆子’,打摆子就是发抖的意思,大夏天犯起来也冷得浑身发抖,必须用大棉被捂严实,捂严实了也照抖不误。这种病在早些年死亡率是100%,所以,不需要典典妈在前面吆喝,人们自然的就闪出了一条空道。
符锐把典典塞到一辆出租车上,赶紧把典典的脑袋弄出来,就看见典典嘿嘿的在里面偷笑,典典满脸的汗水,鼻子上渗出一滴一滴的小汗珠,脸色苍白,看得出她的虚弱和痛楚,但是典典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符锐笑。
典典妈神情紧张的钻上了车,急急的把典典的脑袋再次捂上。典典爸依然嘴里笑呵呵的不知道在笑什么。符锐无奈的想:千万不要被熟人看到,这么愚昧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和他们一起做出来。
符锐他们一大家子很快就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家。典典妈一到家立即就成为家里的主角。她把所有的窗户关严,把窗帘拉上,把门关紧,并且说:“你家就缺一条门帘。”符锐说:“要门帘干什么?”典典妈说:“要门帘把门挡上,不让风刮进来。”符锐说:“这是里屋,哪来的风啊?”典典妈讲了一句好像古龙小说里说过的话:“有一种风,你,是挡不住的,那,就是,贼风。”符锐气得发疯,就问什么叫贼风。典典妈说:“贼风是你看不到的,它无孔不入,伤身子骨,碰到月母子,就落下月子病,得了月子病,将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一废人,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风、风、风,月子病、月子病,月子病,什么狗屁东西。符锐气得跑到卫生间拿凉水拼命的冲脑袋,冲了半天,符锐慢慢清醒了。符锐想我要慢慢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不是没有知识吗,我可以拿书让他们看呀,书上的话总该听吧。
符锐又心平气和的来到里屋,典典爸真是一个麻溜的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块白布,挂在了门楣上,于是稍稍来了一点贼风,帘子就真的会动,符锐呆呆的看着满屋子里的贼风,气的都快要疯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糟糕了,符锐时时都在气死的边缘,有好几次都已经气死了,又被典典和茜茜给呼唤回来了。
典典好久没有吃东西了,符锐要去给典典做香喷喷的饭菜,符锐早就买来了菜谱,准备在典典做月子期间,好好给典典补一补。
但是典典妈说,月子期间不能吃蔬菜,不能吃肉,不能吃盐,不能吃油,只能吃小米粥,吃红糖鸡蛋。小米粥是最细最细的细粮,要用文火把小米煮上三个小时,直到远远的都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为止。
符锐说:“你这样吃法,典典的伙食还不如平时,典典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得很,你们不给她好好的补一补,反而吃这种莫名其妙的伙食,这样不把典典的身体吃完了吗,典典的身体完了,茜茜的身体不也完了吗?这样的伙食就是正常人吃一个月,也会吃出人命的。”
符锐没有被气出个好歹,没想到典典妈却被符锐气伤心了,典典妈第一次跟符锐悲痛的说:“符锐啊符锐,我以前总以为你是有知识的人,你是懂道理的人,哪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犟眼子脾气的人,你气起人来,都能把人给活生生的气死,我就先不说你啥生活经验都不懂了,你首先就不懂一点礼貌,我和你爸大老远的赶来照顾你们,跟头把式、脚打后脑勺,你没有半个谢字,你反而阴一句阳一句的挑理,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这样对待两位老人你还算不算人。”
符锐虽然气得浑身抽筋,但他还是把自己放在两位老人的位置考虑了一番。符锐想:典典爸妈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典典是他们亲生的,他们怎么会害典典呢?但是他们确实太愚昧了,并且这种愚昧是根深蒂固的,我只能一步一步来改变他们。现在,我暂时听他们的,但最终我必须改变他们,因为符锐有一种良知‘任何人都有责任不让错误的东西永远坚持下去’。
符锐对典典妈说:“妈,对不起,我有些话说过头了。但你能理解我是为典典好吗?妈,你要相信我对典典的爱一点不比你少,我们都是为了典典的好,我们应该团结一致,把典典的月子做好。”
典典妈听完这话对符锐说:“你这样讲才能让人接受,你们都是孩子,你们的生活经验很少很少,你们要相信老人的话,老人的话是多少辈子的人总结出来的。”
符锐觉得自己的一番用心基本白费了,但起码,他和典典妈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典典妈给典典煮了一碗小米粥,放了一大块红糖,放了五个鸡蛋,让典典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吃下去,符锐看了那一碗粘兮兮小米粥,和那粘了红糖粥的鸡蛋,他虽然肚子饿的咕咕叫,但还是快要吐了。
典典皱着眉头,喝着红糖米粥,一口一口的吃着鸡蛋,伸长了脖子把它们咽下去。典典真的能这样折磨自己,真的能像她爸妈那样愚昧无知吗?符锐的心里感到非常失望,符锐曾确信愚昧和美丽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典典吃完了饭,符锐和典典爸妈也简单吃了顿饭。典典妈让典典给茜茜喂奶,典典不会抱孩子,典典妈就仔细的教典典,茜茜倒是听话,随便他们拿她练,一点也不哭。典典的**胀鼓鼓的,但就是吸不出奶,茜茜对它一点也不感兴趣,三心二意的吃。典典妈说:“好了,吃饱了,小孩的肚子像小耗子那么点,吃一点就够,再吃就撑着了。”
屋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符锐去看茜茜,茜茜睁着眼,也在看他,符锐伸出手在茜茜眼前晃了晃,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有什么反应。典典看到符锐这样逗茜茜,也感兴趣的去看茜茜的反应,结果茜茜的眼睛缓缓的动,似乎对这些没有多少反应。
典典妈说:“符锐你那样茜茜什么也看不见,小孩的眼神只有一寸光,只能看到一寸的距离。”
符锐不想让他和典典、茜茜的兴趣被典典妈扰乱,他没有去看典典妈,他尴尬的看了典典爸一眼。典典爸一般很少说话,也许他能说一些差不多的话来。
典典爸非常严肃而正经的说:“小孩刚生下来眼睛根本看不到你,她只能看一寸远,所以叫鼠目寸光。所谓寸光,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卖寸光阴,黄金一寸为一斤,就是长宽高都是一寸就有一斤重”典典妈说:“你放你妈狗臭屁,你他妈就懂这一点,都叨咕八百遍了,你给我闭嘴。”符锐看着典典妈那个霸道样,又看着典典爸那个窝囊样,简直是又可气又可笑。
下午,符锐把以前买的怎样做月子的书拿出来看,他惊奇的发现这本书对做月子的各种做法做了对比,凡是传统的不科学的基本都是典典妈坚持的,尤其那本书里说过去人们生活条件差,没有更好的营养品,就把小米红糖粥和鸡蛋当成产妇最好的营养品,结果形成一种民间的传统,其实这是极不科学的,现在条件好了,产妇应该比平常吃得更丰富多彩。
符锐把这本书拿在手里,冷静了片刻。他把这一页折了一下,走到客厅,典典妈和典典爸在客厅商量事情,符锐走到典典妈面前,对典典妈说:“妈,我这有一本书,你拿去看看,有些东西对典典有帮助。”符锐看到典典妈拿那本书看了起来,就回到里屋。
符锐坐在典典身边,问典典:“典典,红糖粥好喝吗?”典典说:“不好喝。”符锐又问她:“鸡蛋好吃吗?”典典说:“说实话,我都想吐了,今天已经吃了十个了,我真的不想吃了。”符锐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不好吃,可你为什么还要吃呢?”典典说:“我为了让我妈高兴,我妈妈那样疼我,她多想看到我香喷喷的吃她做的饭啊,我要好好的吃,我想让她高兴。”
符锐听了典典的话,长时间的看着典典,符锐觉得典典不是美丽而是凄美。符锐想如果自己的妈妈用一种愚昧的方式来爱自己,自己会接受吗?符锐想,如果没有生命危险,他会的。
符锐跟典典商量,怎样才能既让她妈妈高兴又能科学的做月子,典典说由她去跟她妈慢慢说。
典典妈可能是看完那本书了,典典妈说:“那本书我看了一些,但那本书有许多地方不对,不能什么都信书上的,主席说过,一切要从实际出发。”符锐想:你也不说姓,光说个主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呀,再说,主席什么都懂啊,他又不是神。
典典妈可能是从书上学了些东西吧,她让典典抱起茜茜,管她饿不饿都把她的小嘴对着**蹭,说这样刺激好下奶。
说到下奶,符锐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符锐平时有不少好哥们,按理要有人来拿老母鸡或猪蹄子给典典吃,据说这样就能使典典的奶水多。但是符锐的哥们早下岗找不到了,一个个的都没了影子。典典妈还猜测典典没有奶跟这个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典典那样丰满的**却挤不出奶。符锐害怕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典典妈叫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典典妈叫符锐用嘴去吸允典典的**,其实典典没有怀孕时符锐也这么做过。符锐捧着典典胀的发紫的**,先是轻轻的吸允,再是用劲的吸允,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吸出完整的一口奶来。符锐着急的看着典典,问典典疼不疼,典典说不疼就是胀的难受。符锐更是没有办法了,符锐只好去看他的岳母大人,典典妈说:“用手揉。”符锐用手一揉典典的**,发觉典典的**里面有好几个硬块。符锐大吃一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赶紧说:“妈,你快来看,典典的**里怎么有硬块呢?”典典妈也上来摸,果真有好几个硬块。典典妈说:“这是被奶憋的,揉!我们轮流换着揉!如果揉不下去就糟糕了!”
符锐这下全听他岳母大人的话了,他拼命的揉啊揉,符锐揉左边的,典典妈就揉右边的,然后再换位继续揉。就这样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典典**里的硬块真的下去一些,同时典典**上的皮肤都发红甚至脱皮了。
典典这时候一定痛苦的不得了,但是典典一声不吭,典典看着她妈和她老公忙的焦头烂额,典典只是默默的配合他们。
在茜茜出生的第二个晚上,符锐懂得了什么叫困。在这个整整一夜,符锐和典典妈轮流给典典揉**,符锐虽然也像以前半夜加班那样剧烈的摇头,但他还是有好几次揉着揉着就倒在典典怀里睡着了。
而典典妈,这个已经做了姥姥的老妇人,却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天已经亮了,典典的**还是有几个硬块没有下去,符锐开始怀疑典典妈的方法是否有效。符锐自作主张的给他远在四川的妈妈打了电话,符锐妈说:“那是乳线堵塞,农村的做法是用猪毛捅**的出乳孔,或者就是用热毛巾敷,再者就是典典妈说的揉。”
符锐他妈是大夫,但听起来好像也不像大夫说出的话,但符锐没有这样怀疑他妈,符锐心里反而有底了:典典妈说的揉是正确的。
于是符锐又拼命的揉起来,典典妈也拿热毛巾给典典敷。符锐也仔细看典典的**是否有什么异物堵塞,结果发现确实有一些疤痕一样的小东西,他仔细的清理了它们,又继续揉。
在第三天的整个一天里,符锐和典典妈就是这样轮流揉一会,然后让茜茜吸允一会,然后再揉。
符锐跟单位请了假,行里说,你好好照顾你老婆吧,单位的事你放心。也只有在国有企业才能有这样的优越性,如果是自己开的企业,即使你把老婆背到公司去,你也得干呀。
典典的**终于几乎摸不着肿块了,典典的奶也能细细的流一些了,但要达到别人说的那种往外射的程度还是不可能。
茜茜这下愿意吸允典典的奶头了,她可能是尝到了甜头,茜茜拼命的吸呀吸,结果典典的出奶量赶不上茜茜的吸允量,茜茜就急的哭了。茜茜的这一哭,就仿佛一个什么事物的开端那样,从此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典典的妈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老说道,但典典妈却是一个不顾自己也要心疼孩子的人。只要茜茜一哭,典典妈立即就抱着她摇,嘴里还要唱一些古老的歌谣,她嘴里的歌谣既没有曲也没有词,哼哼呀呀的,这样的歌谣不能够使茜茜入眠,但能够给符锐起到神奇的效果,符锐只要一听到典典妈那种半说半唱旋律单调的催眠曲,就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上下眼皮。
典典妈当然不能自己一个人抱着茜茜摇了,典典妈由于揉典典奶立了大功,威信树立起来了,所以她可以安排符锐和典典爸轮流抱着茜茜摇。
符锐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符锐的脑袋已经木了,符锐抱着茜茜摇都会睡着,典典、典典妈、典典爸在符锐摇茜茜的时候都要时刻盯紧他,以防他睡着了把孩子掉在地上。
符锐摇着摇着就对茜茜产生了怀疑,不可能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摇大的,这个茜茜为什么一摇起来就笑,一放下就哭,这根本就是耍娇,耍娇是有限度的,像这样要命的耍娇,谁也受不了。到时候茜茜没有什么大碍,大人都一个接一个的倒台子了。
符锐大约在第四个不眠之夜跟典典妈说:“茜茜是故意的,这个孩子这样做一点也不可爱,我们不能再这样惯坏她,同时还害了我们自己。”
典典妈也是被这个孩子累的筋疲力尽了,她骂符锐时也是有气无力的,她说:“世上哪有你这样的亲爹,我们作为旁人都能忍受,你倒忍受不了了,真是是人就没有你这样的啊。”
符锐看着典典妈这样极度疲倦的教训自己,也是没有一点回击的力气了。
可以这么说,茜茜是个得寸进尺极尽疯狂的婴儿,她不但要求大人抱着她,还要大人不停的摇,并且最好还能往高抛一下。符锐几乎就要疯在她手里了,但典典妈却说,以前她们那儿某某老太太是多么的会摇婴儿,再哭的婴儿一到她手里,立马没了声响,人家那手法,都能给摇出花样来。
最后对茜茜失望的不是符锐也不是典典也不是典典爸而是典典妈,典典妈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隔路的小孩,太不像话了,太欺负人了,太不把大人当人了,这样的孩子谁也不会爱的。当然典典妈不是突然间就说出这么极端的话的,典典妈是在两条老命和两条小命都要断送在一条小小命的手中时才这样说的。
符锐从来没有这样的疲倦过,即使茜茜嚎啕大哭,他也可以浑然不顾的安然睡去,即使让他像驴马那样站着他也可以安然睡去,甚至就是让他像驴马那样干着活也同样可以安然睡去。
茜茜在数十个小时的哭闹后终于认输了,茜茜改变了态度,她换了另一个做法。她白天安静的睡觉,养足了精神晚上继续和大人们胡搅蛮缠。
对于茜茜的这种小聪明,符锐是一眼识破的,符锐觉得只要白天不让茜茜睡,晚间茜茜自然就会困了。但典典妈却没有符锐那么毒的眼光,典典妈又上当受骗了,并且在她的领导下把符锐和典典爸也拖累了进去。他们白天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唠嗑,晚上陪茜茜瞎折腾。
典典妈主持的大局比华夏银行的改革还要糟糕,典典妈不但搞不定刚出生几天的茜茜,更搞不定屋里剩下的几个人,除了那个被她压迫了半辈子、叫他死他都会去死的老头子。
典典妈给典典规定了四不准,这四不准有无限的扩展的空间,它包含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几乎可以使一个人完全改变她的生活。
这四不准是不准刷牙、不准洗脸、不准洗头、不准洗澡,符锐对这四不准总结归纳了一下,他惊奇的发现这四样东西都与水有关,而水是人生命中最离不开的东西,看来典典妈是真的要拼老命了。
典典妈的解释是如果用水刷牙将来牙齿就会嚼不动东西并且早早的脱落,如果用水洗脸则将来面部麻痹丑陋无比,如果用水洗头将来偏头痛头迷糊思维混乱老年痴呆,如果用水洗澡那可了不得喽,整个身体全部瘫痪报废甚至其它。
符锐怀疑他丈母娘在老家可能是庸医或大仙,否则怎么能有如此丰富的知识,但像这样的人才都是能赚大钱的,因为现在的人都相信这样的东西,尤其在一些有钱人的圈子里,他们有钱且不知道如何花出去,在吃饱喝足没事情干的时候就去搞迷信活动。而典典妈却没有把这些骗人的东西拿去挣钱,她拿这些东西来骗她亲生女儿,把典典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在符锐改变不了典典妈的时候,他曾经试图从典典爸那儿入手。有一次,符锐主动的去跟老丈人搭讪,去跟他老丈人谈论他的丈母娘。这一谈不要紧,他老丈人立即口无遮拦一泻千里。他老丈人说:典典妈年轻时是村里最美的大姑娘,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一通神追,当时有许多下乡青年,人也帅又放得开,典典妈出门都得戴头巾、戴墨镜,当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墨镜,就是那种大黑框、镜片是墨绿墨绿的那种,贼好看。当时典典妈就看中了我,我先不干,其实心里乐得屁颠屁颠的,装呗。我当时口才好、人又精神、也有才、脑瓜还灵,一下就把她骗到手了,骗到手以后她就知道上当了,我在家啥也不干,净挑好吃的吃,挑好穿的穿,啥也不干,嘿嘿嘿这个典典爸好像这辈子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幸运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在说到啥也不干的时候,用手捂住嘴,偷偷的使劲笑,偷偷的看典典妈,又张大嘴偷偷的使劲笑,笑得弯下腰,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典典妈看不到他在笑还是有意笑成这个样子让典典妈看到,等典典爸把肺里所有的余气都笑出去,在吸了刚够讲一句话的气的时候,讲了一句话:挨老多骂了!
符锐一看这是什么老丈人,这整个一老顽童嘛。符锐也忍不住跟着鼻子里哼哼的笑,那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典典妈不但要安排典典的生活,在她的计划里还涉及到刚刚出生几天的茜茜。
典典妈说:“我要给茜茜挤奶。”符锐百分之百敢跟世上的任何人打赌,是他丈母娘劳累过度把话说错了,她应该说的是典典。但是典典妈又说了遍:“我要给茜茜挤奶。”符锐惊慌的睁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典典妈说:“妈妈,你说你要给茜茜挤奶吗?”典典妈用温柔的东北女子特有的语调说:“嗯哪。”符锐看着典典妈很清醒的样子,符锐相信了,典典妈是要给出生不几天的茜茜挤奶。符锐憋着一肚子的火,问典典妈为什么。典典妈说:“小孩在出生一个星期之内必须都要挤奶,把**里的白色的东西挤出来,将来长大了就能奶水好,否则就没有奶。典典就是因为小时候不懂,哦,不是不懂而是懂的不透彻,没有把白的都挤净,所以现在奶水不够。”符锐一听世上竟有这么荒唐的说法。就说:“妈,不管你以前给没给你的女儿挤过奶,我是不会让你给我的女儿挤奶的。”典典妈强忍着性子,对符锐说:“符锐,你还小,你不懂,你小时候也被挤过奶,你不信可以去问你妈。”符锐一听气得哭笑不得,我一个大男人我挤什么奶,我有没有奶水有什么用!符锐根本就不用去问他妈,符锐妈要像典典妈那样迷信,那不是百分之百误人性命的庸医是什么。但是符锐为了尊敬和说服典典妈,他还是给他妈打电话问了一下。符锐妈听了半天也没弄清楚符锐问的是什么意思,符锐妈说:“啥子?小时候给你挤奶?挤不出来哦。没得挤过,恐怕要感染哦?好危险哦,咋个想的呢?你挤奶干啥子嘛?”符锐转过身跟典典妈说:“我妈不懂,我妈小时候没有给我挤过奶。”典典妈愣了半天才说:“你们南方人跟我们北方人不一样,我们北方人都是要挤的,所以身体都比你们长的好!”符锐已经被弄的神志不清了,符锐定定的说:“妈,你要弄其它的讲究,我拦不住你,但是你要伤害茜茜的身体,我作为父亲,我绝对不能允许你这样做。”典典妈立即就叫:“典典他爸,你来一下。”典典爸像小狗一样就被唤来了。典典妈说:“她爸,你说小孩小时候应不应该挤奶。”典典爸立即严肃的说:“当然用了,我们小时候都被挤过,都是老年人给挤,谁要不挤,老年人都骂他隔路,隔路就是人家都走这条路,你偏要走那条路,结果就”典典妈说:停。典典爸就把后面的废话都停了。符锐说:“爸妈,我还是说,你们要弄其它的讲究,我拦不住你们,但是你要伤害茜茜的身体,我作为父亲,我绝对不能允许你这样做。”
符锐从此就像看贼一样看着典典爸和典典妈,但是人再怎么提高警惕也不可能没有放松的时刻,符锐在一次实在憋不住了的情况下去了趟厕所,他如果硬要跟自己较劲,那么他这个已经当爹了的大人也会拉裤子的,符锐在基本完事的情况下就赶了回来,他看见典典爸在门槛上放哨,典典妈则小心的看着他,甚至脸都有一些尴尬的红了。符锐浑身无力的说:“妈,你怎么了茜茜。”典典妈带着按捺不住的喜悦说:“我给茜茜挤了,很小心的,一下就整个全挤出来了,将来奶水肯定好,不会感染的,如果不放心可以用芦荟汁搽一搽。”
是可忍,孰不可忍。符锐这个懦夫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开始劝他岳父岳母滚蛋。像这样害人害己的忙难道谁还需要他们帮吗?
符锐虽然没有说滚蛋这么难听的话,但符锐说:“爸妈,你们回去吧,我自己来照顾典典和茜茜,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耐心的忍受,只要我不放弃努力,我总有一天能改变你们,但是我现在彻底失望了,我知道要想改变你们脑袋的那些东西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结果符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典典妈坐在床上突然嘿嘿嘿的大笑起来,笑的非常骇人,嘿嘿嘿的笑声逐渐转化成嘿嘿嘿的哭声,也许她也被她自己主持的大局折磨得崩溃了,典典妈的表情是扭曲的,符锐根本就没有敢看,符锐只听见典典妈哭喊着诉说了许许多多听不太清楚但伤心欲绝的话。其实典典妈无论委屈到何种程度符锐都无法对她抱有幻想了。
符锐更加没有料到的是典典爸突然一改平时的温顺,他怒吼着把符锐骂了个狗血喷头。其实典典爸的怒吼符锐一点感觉都没有,即使典典爸毒打符锐一顿,只要他们老两口能马上离开就可以了。
但是符锐接受不了的一件事是,典典也在呜呜的哭,典典没有说符锐对他父母无礼,也没有说她父母种种做法的愚昧无知,典典只是呜呜的哭,哭的眼睛都肿了。典典嘤嘤的哭着说:“你们谁也不要走,我走,我带着茜茜走,母子俩一块儿出去流浪。”
开什么国际玩笑,典典你一个产妇,带着婴儿去流浪,现在媒体这么发达,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啊!
典典哭肿的眼睛唤起了符锐的回忆,符锐想起了他和典典那凄美的爱情。符锐和典典曾不顾一切的拿一生去赌博,他们设想的牺牲是自己的一生,而现在面临的算是什么呢?符锐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小事去威胁自己和典典一手营造的家庭呢?
符锐低着头沉默了好长时间,认输了。符锐抬起头说:“典典,你别哭了,爸妈,我刚才的话说错了,我确实太没有礼貌了,我再也不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了。”典典也在一旁说:“爸妈,符锐其实全都是为我好,符锐的心里比你们更委屈,符锐一点私心都没有。”
典典妈和典典爸最后也能冷静下来了,他们也说大家其实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他们说为了这同一个目标大家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克服困难,而不是吵吵闹闹。
从此,符锐就小心翼翼的做每一件事,他希望在有冲突的时候大家能坐下来一起商量。
但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其实现实中有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折中,要么就这样要么就那样,不能共事的两个人就必须分开。
典典妈坚持不让典典碰水。在北方炎热的六月,酷暑折磨着那些在日头下挣钱糊口的人们,也同时折磨着把屋里变成蒸笼再在蒸笼里生儿育女的典典。
典典披散着头发,她那如丝如织的发梢失去了光泽,焦黄焦黄的像冬天里的茅草,她那黑黑的发根粘满了头皮屑使人无法仔细观看。典典的脸始终是通红通红的,渗着许多细细的汗珠。典典是无法靠近的,靠近了就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酸酸的汗味。最要命的是典典的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痱子,红红的满身都是。
符锐无法想象昔日宛如天外飞仙的典典,怎么能变成这副模样。
在这个世上难道还有比典典的月子更糟糕的事情吗?这个世上真的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华夏银行的改革就比典典的月子还要糟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