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罗格尔与自己的几次会面，并没有太多人知情。这种情况下，陈峥并不认为对方能够得到准确的关于自己与罗格尔会面的情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句话恐怕还是试探的成分居多。
    但是，想象这些大企业之间那神出鬼没的商业间谍传说，他顿时又对这件事情的保密性没了信心。如果对方已经确认他和罗格尔见过了面，那么这句话显然就是一种提前的威胁：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接下来的谈话，你最好好好考虑我的要求。
    而且，联想到莫克刚才说到“罗格尔是msd集团最有前途的科学家”这句话，陈峥更加相信对方恐怕已经掌握了自己与罗格尔见面的证据。否则，也不会如此吹嘘一位连续被他否决掉资金申请的研究人员了。这分明就是在提高他的筹码么。
    正有些纠结的时候，陈峥忽然感到自己的腰间被人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闫雪微不可查的朝他眨了眨眼。
    陈峥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对方想将这件事情当做筹码，那么便干脆将它拿到桌面上来好了。
    “原来是这样，那您倒也不必过于遗憾了。”陈峥笑着将酒杯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也摆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加州理工的纳泽尔博士，我和他的私交很好。您刚才提到的罗格尔博士这次正好与他一起来燕京度假，在纳泽尔博士的介绍下，我们已经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是不是很巧？”
    莫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微讶：“啊，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这真是个美妙的巧合。”
    陈峥摊了摊手：“不过，看罗格尔博士的样子，您公司这位最有前途的科学家，似乎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时很顺心哪。”
    卡尔顿莫克微微一笑：“您本人也是十分出色的科学家，应该知道研究这件事，很少有一帆风顺的时候。项目中遇到一些小小的挫折也是难免的。所以他才会选择出来散散心，不是吗？相信我，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在沮丧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奇怪的选择，但只要他们为之奋斗的事情回到正轨上，人们总会潘然悔悟的。”
    看来对方果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回到正轨”，显然指的是msd将会为其提供所需的资金支持。至于罗格尔在面对这种补救性的支持是会不会真的“潘然悔悟”，说实话陈峥其实没有什么信心。
    毕竟对方能够提供的庞大资源和那些成熟而先进的平台，绝不是陈峥能够比拟的。
    现在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只剩下罗格尔的节操……
    等等，陈峥忽然一愣。
    自己怎么被他绕进去了？
    这位莫克先生大老远来到中国，还如此“盛情”款待自己，显然不会是为了追回罗格尔而来的。
    他在谈论“正事儿”之前提起这件事情，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心中有所顾忌，从而在后续的谈判中陷入被动么？这都是之前与闫雪反复沟通过的事情。怎么事到临头，三两句之间就又被对方带偏了节奏。看来自己的在这种问题上的“功力”确实还是有所欠缺。
    “那就只好祝愿罗格尔博士好运了。”陈峥想通了之后，便从容的一笑了之了。
    两人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在各怀心事情况下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闲扯。从世界各地风土人情，到生物医药行业的奇闻异事，又或者一些商业内幕和辛秘。总之两人都没有提起陈峥在几天之后就将召开的那场“招标会”。这变犹如一场谁先开口算谁输的游戏一般，在第一轮没有取得良好的结果之前，谁也不愿意主动开启第二轮的对峙。
    不过，随着酒会渐渐步入尾声，闫雪之前说过的那句话终于应验了。
    有着五家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的人，不是他陈峥。
    那么，这场比拼耐性的游戏，陈峥自然也注定不会是输家。
    “陈先生，其实不瞒您说，我这次专程从总部赶来燕京，其实是为了与您商议关于合作研发新型人体工程细胞的事宜。我们msd拥有全球最顶级的市场份额和药物研发平台，而您拥有这如此先进的基因改造技术。相信与我们的合作一定会迸发出令世界都感到瞩目的火花，而我们能为您提供的筹码，相信不会让您感到失望的。”
    陈峥故作惊讶的看着莫克：“是吗？可是招标会应该是下周才会开始，您现在提出这个事情，实在是让我有些为难，这似乎不太和规矩的样子。”
    莫克微笑着摊了摊手：“规矩这种东西，只有在大家都遵守的情况下才具有威慑力。据我所知，费泽尔显然也已经进行了一些私下的运作，显然，我们msd并不是第一个破坏规矩的竞标公司。而且，您自己似乎也不像是那么注重这种事情的人才对，毕竟挖人墙角这种事情，也说不上多么道德，不是吗？”
    陈峥面不改色笑了笑：“您这算是在威胁我吗？说实话，您真的认为您能够一项您根本看不上眼的技术，能让我在这种事情上做出什么让步吗？除了您的msd之外，我能够选择的合作伙伴还有很多，但是您能够选择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了。”
    陈峥的反击同样采用了威胁的战术。
    只不过比起他来说，莫克却显得淡定多了。这位五十来岁的msd集团高层，宛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罗格尔先生在肿瘤掩饰蛋白‘pd-l1’方面的研究，对于整个msd集团来说是一项十分重要的财富。如果他的pd-1项目最终得以实施，将为整个人类健康事业带来不可估量的积极影响。那将会代表着数以十亿、百亿记的财富。您不会真的以为我‘卡尔顿莫克’会在这种事情上看走眼吧？”
    陈峥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了。
    作为重生一世的他，清楚的知道刚才这位莫克先生关于pd-1药物的描述，每一句话最终都完美的应验了。
    难道这位“神之眼”真的早就看出来这个项目的前景，而是由于某些原因故意不予投资的吗？
    陈峥有些犹豫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始终微笑沉默的闫雪却突然开口了。
    “既然莫克先生对于这项技术如此看重，那么我们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了。今天对于您的款待我和陈总十分感谢。我们再次诚挚的邀请您参加下周三在和平饭店举行的举牌招标会。”
    闫雪的话让陈峥也有些惊讶，这不等于谈崩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