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没说话,停在她面前,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许久,这才恩赐一般说了声“起来吧。”
并非她阎贝想要故意折磨人家,实在是诛辛这个女魔头往日就是这般行事的。
她还喊得早了些呢,真换成诛辛这个女魔头,这位便宜媳妇估计一天都别想起来。
“谢母后!”
海棠缓缓抬起头来看她,精致的五官印入眼帘,虽然记忆里出现过这张脸,也清楚的知道自家这个儿媳容貌绝美,但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眼前这个年轻的妇人,恐怕是阎贝目前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端庄大方,有容人之气量,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自信的光芒,气质非凡。
可是这样完美的人儿是不可能在魔宫中立足的。
不!
准确的说,是这样美丽的女人不能出现在诛辛面前。
海棠饱满的左额上有一道半指长的疤,乃是诛辛亲手划下,如今细细算来,从海棠入魔宫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千年。
她额头上这道疤痕,已经跟随她有两千九百九十九年,从东篱玥把她带到魔宫中,出现在诛辛面前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完美。
阎贝看着海棠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惊惧,再一次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诛辛。
这么漂亮的妹子你都忍心伤害,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小朵她本来就不是人。
阎贝我我我我佛慈悲!世界如此美妙,我不可如此暴躁,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母后?”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定定站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已经对她有阴影的海棠忍不住小声唤了她一下。
要杀要剐她都认了,只求她不要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她曾经最在意的容貌已经被她毁去,难道她还想让她彻底失去整张脸吗?
阎贝幡然醒悟,被海棠这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打量给这位可爱的女人带来了多大的压迫感。
淡淡收回目光,看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看似昏厥,实则已经恢复意识的东篱玥,“怎么样了?”
海棠见她终于放过自己,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一些,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夫君,也不敢委屈,只客观的答道
“所幸诸位大人来得及时,都是外伤,医师给细心包扎过,君上刚刚喝了药睡下了,已经没有大碍。”
“那就好。”阎贝点点头,侧头问流萤“二殿下那边呢?”
流萤微微躬身,答道“二殿下那边情况也已经稳定下来,有奶母黄婆婆正在操持着,就是就是”
“说!”阎贝不耐的瞥了她一眼,受不得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
流萤本还有些犹豫,但见阎贝如此态度,赶忙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代了出来。
“太夫人,二殿下宫里那三个宫女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殿下不快,全都被二殿下丢入黑水河里,尸骨无存。”
那平淡的语气诉说出来的事,只把海棠听得汗毛倒竖,后怕不已。
魔界黑水河,这可是三界生灵听到了都会感到脊背发凉的名字,其功效堪比鬼族十八层地狱。
这黑水河河水色泽漆黑,乃是由魔气染化,无数邪恶生灵在此河里滋生,最喜欢生食,可偏偏这河水里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一旦有生灵出现,必定会遭到一番激烈哄抢。
并且这些魔气滋生出来的邪恶生灵非常喜欢听猎物发出的惨叫声,往往三天三夜不曾停歇,直到猎物受不了折磨死去,这才消停。
如此黑暗的一条河却能存在至今,魔界历代魔君功不可没。
为了不让这条河白白存在,前几任魔君命属下将黑水河河道拓宽延长,使其成为魔界抵御外敌的天然屏障。
海棠从小在魔界长大,对这条护城河又怕又恨,虽然早就知道自家这个小叔子是个狠人,但今日亲耳听见他的所作所为,她还是觉得心慌得厉害。
此时此刻,她只能暗自庆幸魔界诸位大臣们对魔君忠心耿耿,不然她恐怕早就见不到他躺在床上的样子了。
阎贝挥手示意流萤退下,又看了看躺在床上装晕的东篱玥以及床边脸色发白的海棠,不冷不淡的开口道
“这件事本宫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在这个交代还没得到之前,还望你夫妻二人好自为之!”
海棠听见这话,先是一楞,而后立马跪下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儿臣谨记,还请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照顾君上。”
阎贝点点头,抬手示意她起来,没敢叮嘱任何表现关心的话,转身出了寝宫。
“爹爹!爹爹!珂儿来看你了!”
焦急的男童呼唤声突然在殿内响起,正在送阎贝出去的海棠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没等她反应,一个身穿红色锦袍,梳着小髻的小男孩便冲了进来,整个一圆滚滚的肉团子,入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哎哟”惊叫着滚到了阎贝脚底下。
“珂儿!”海棠吓了一大跳,心中焦急,赶忙跑上前来将孩子抱起来细细打量。
“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上上下下把孩子摸了个遍,满心满眼都是孩子的海棠压根就没想起来她家那个恶婆婆还在身旁。
阎贝挑了挑眉,抬手阻止了流萤准备出口的呵斥,双手交叠于胸前,端看着这母子俩的互动。
“阿娘,珂儿没事儿,一点都不疼,就是被吓到了。”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孩童大小的东篱珂捧着母亲焦急的面庞,龇牙傻笑,“阿娘不要担心。”
“嗯嗯,珂儿没伤着就好,阿娘不担心。”海棠温柔的拿下脸上这双小肉手,见孩子真的没事,她就放心了。
空气突然有些冷,还在互相安慰的母子俩不约而同扭头朝冷空气输送地看来,便对上了一双戏谑的黑色眼眸。
糟了!忘了这个女魔头还在!
母子二人齐齐一怔,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那惊讶的小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魔后,本宫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阎贝凉幽幽的开口道。
听见这话,海棠心中便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