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清晨。
殿门从里打开,穿着一袭白色中衣的阎贝从殿内走了出来,一头乌黑墨发披散着,秋风吹来,凌乱了她的发,也凌乱了桑平静的心。
“桑,有点新鲜的吃食吗?哀家吃了三个月的肉糜与肉汤,有些腻了。”她缓缓开口,成熟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慵懒。
桑怔住了,不是因为太后吃腻了肉食,而是因为,她发现,太后她好像逆生长,越来越年轻了。
明明已经是45岁高龄,可如今看来,容光焕发,精神奕奕,长发乌黑,皮肤光滑白皙,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谁能想到眼前这竟是位45岁的老妇人?
莫非,这三月以来,太后当真在修仙不成?
“桑?”没有得到回答,阎贝又唤了一声。
她抬手伸了个懒腰,看着院子里已经发黄的枫树,诧异道笑道:“已经秋天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桑听见这句感叹,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步快走来到阎贝身前,躬身行礼。
压抑着心底的莫名激动,轻声问道:“太后,有粟米蜜粥,这会是清晨,吃这个最是开胃,可要将肉糜更换成粟米粥?”
阎贝点头,只要不是再吃肉就可以,鬼知道这三个月的闭关日子她被秦朝这匮乏的食谱给折磨成了什么模样。
桑颔首,转身就要去准备,不过刚转身就被阎贝叫住了。
“桑,你顺便去把良异给我叫来。”阎贝交代道。
“喏!”桑颔首,停了两秒,见阎贝没有什么吩咐了,这才转身去取朝食。
等待的时间里,阎贝找了一件衣服给自己换上,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刚弄好,良异来了。
三月不见,他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当他见到突然变得年轻的阎贝时,也和桑一样惊呆了,好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行礼。
阎贝被他们这表情搞得莫名其妙,偏头往梳妆镜里看了一眼,只瞧得见一个黄黄的面孔,更加奇怪了。
抬手往脸上摸去,感觉到那如少女般紧致的皮肤,这才隐隐约约猜到自己这两个宫人为什么一脸震惊。
感情是因为她的脸,毕竟突然变年轻什么的,对于古人来说很难以用科学是办法去解释,搞不好又误会了她什么。
误会就误会吧。
阎贝满不在意,对跪在身前的良异道:“你去把所有无事的宫人召集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现在就去,速度最好快些。”
良异颔首应是,顶着满头疑惑出去叫人去了。
他刚走,桑就来了,于是乎,阎贝便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等待。
良异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加上现在阎贝相当于这雍都里的最高领导,那良异就是最高领导的手下,对于他的话,这些宫人还是听的。
很快,当阎贝吃完早餐,良异也领着这宫里所有有空的宫人来到了偏殿。
大约上百人,把阎贝的偏殿挤得满满当当。
大家忐忑的垂目在殿外等候,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良异站在一众宫人最前面,静静等着阎贝吃完早餐,梳洗干净后,这才进殿禀报。
“太后,除了还有十名正在厨房准备午食的宫人没到,其余宫人一并到齐了。”
阎贝颔首,掸掸衣衫站起来,在桑与良异的簇拥下走出了偏殿。
她这一出现,一开始一众宫人因为低着头没见到她的脸,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阎贝让众人抬起头来,这才传来一阵倒吸冷气声。
听着这些声音,阎贝眉头微微一皱,众宫人感受到她的不悦,立即垂下眼帘做乖宝宝状。
但他们微微颤抖的手却把他们此刻内心的震惊毫无保留的暴露了出来。
阎贝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百多宫人,在众人忐忑猜测她要做什么时,她突然露出一抹微笑,笑问道:
“你们中,可有识字之人?”
一众宫人懵逼,他们都是奴隶的身份,怎么可能有识字的机会?
见众人沉默,阎贝便明白了,她眼前这些宫人,没有一个是识字的。
“都不识得吗?”阎贝再次问了一遍。
众人不敢不答,齐齐摇头回应。
“既然不识得,那从今日起,哀家便亲自教你们!”阎贝又道。
声音不大,但在体内法力的加持下,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就连院外的守门侍卫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着耳边这句话,良异等人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齐刷刷望向阎贝,感受到她身上传递出来的那份坚定及自信,纷纷瞪大了眼。
沉默中,阎贝身旁的桑突然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
“还请太后恕奴婢大胆问一句,太后刚刚所言,可是当真?”
知识两个字,对于上层贵族来说都是充满了无上诱惑的两个字,更何况是桑等人这种最底层的百姓?
在她们的认知里,识字的人都是人上人,若是她们会一两个字,懂一两句学问,定能脱胎换骨,成为那人上人,而不是人下人。
可惜自古以来字和学问都不可能会是她们这样的人能够接触到的,哪怕是入宫当了宫女,身旁伺候的都是识字的贵人,可也从来没有哪一位贵人会把他们所掌握的知识传授给她们这些奴仆。
此刻听见阎贝的话,桑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敢相信的同时又忍不住期盼这是真的,所以她斗胆发问了。
看着眼前桑这张忐忑中夹杂着期盼的面孔,阎贝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其他与桑表情一样的一百多张面孔,重重点头,大声道:
“从明日起,我将在偏殿这里正式授课,天文地理,兵法农商,只要是想要学习的,都可以过来,授课时间上午为辰时到巳时,下午为未时到申时,每月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这五天上特殊课程。”
“暂时就是这样安排,只要是想学的,在规定时间内到偏殿来,哀家不管你们是何身份,只要入了我偏殿,就是我偏殿学生,只要不违反偏殿的规矩,我不会驱逐任何一位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