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宋川集团就危险了。
    本来还指望，漫漫长夜，能发生些浪漫的场景，但连晓波的话，如闪电划破夜空，让他再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
    既然是个不眠夜，他索性将自己的思考，一并和盘托出，与连晓波探讨了起来。
    两人针锋相对，对宋川的病情，有了更加科学的诊断，同时还对症下药，研究了些整改措施。
    然而有一点无法确认，对于宋川存在的问题，宋唐自己清楚吗？如果她早有察觉，却没有动手，只能说明，棘手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啊呜，好瞌睡！”连晓波终于支不住头了，窗外已然大明，她露出些惆怅之色，“要是有人知道，咱俩同床共枕，什么都没发生，会不会笑话咱啊？”
    按照流程安排，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讨论宋川出资和股权份额。
    来之前，他们班子已有了初步方案，未来的公司构成，是混合所有制。
    但国资当仁不让要占大头，这是县里的底线，文山镇、市县和省投的份额，加到一起，估计在50%至60%之间。
    其他的40%份额，由两家民营股东分配。
    考虑到地理和业务相近，他们对宋川更为看好，计划的上限为30%。
    企业间合作，其实跟个人社交差不多，谁牛谁的话语权大，熟人更占优势。
    另外一家民营伙伴，由县里推荐，还没有接触，但听说是个广告公司，他们觉得不靠谱，最多只能给他10%。
    和宋川的合作，肯定还要继续推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更合适的替代企业。
    不过鉴于昨天发现的问题，他们认为有必要保守些，将宋川调整到20%，多出来的份额，可以再找一家合作伙伴，以降低风险程度。
    谈判进行了一个小时，就没法再谈下去了。
    或许是在连晓波面前吃了瘪，宋哲一改昨日谦逊，像是磕了药一样，上来就死死咬住，宋川必须要控制权，否则宁可不投。
    这样的要求就离谱了，简直是往崩了谈。
    连晓波和赵丰收轮番上阵，苦口婆心，谈得口干舌燥，都没能让这货松口。
    宋唐不在，没人压着宋哲，他就只好嚣张了。
    言语上咄咄逼人，也就罢了，谈判嘛，谁都想利益最大化。
    他们估摸着，这位宋家的后起之秀，应该急需个有分量的筹码，来巩固他的地位。因此虽然吃相难看，能忍就忍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还没什么，最多就是互相磨着呗。
    问题是这银币全程色眯眯，盯着连晓波的胸，眼睛都不带眨的。
    怒火在心中肆虐，赵丰收决定不谈了，腾地站起，目光凛冽如冬。
    “既然宋总没有诚意，我们便不再打扰了。”
    不由分说，拉着连晓波离了场。
    “按个暂停键挺好，给他们个消化时间。”
    望着两人消失在门口，宋哲身子往椅背一靠，松了松领带，满是胜券在握的得色。
    可是很快有人来报告，他俩没有回屋休息，而是拿了行李，直接开车走了。这下宋哲慌了，赶忙派了人手，满大街去找人。
    真要是把人放走了，不用宋唐动手，家族里的老家伙们，就会抢先剥了他的皮。
    在外人眼里，宋川如同日不落帝国，依然强大，整个光川县都笼罩在它的阴影里。
    只有家族的人清楚，这几年生意每况日下，饼摊的太大了，到处都需要钱，而且上面的、外来的、自家的，好几只手都在往外捞。
    宋川急需一棵摇钱树。
    龙口矿业的出现，对他们来说，不啻于从天而降的福音。
    开矿他们在行啊，机器、人才、经验都是现成的，几乎不需要大的投入，就可以做到日进斗金，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其实是想全部吃下。
    家族里的叔爷甚至暗示，听说来谈判的赵丰收，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如果有必要，他们不介意宋唐跟他发生点什么。
    她寡很久了，有点浪费基因。
    宋唐拂袖而去。
    该死的老银币，分钱的时候，安插亲信的时候，个个都往前挤，需要牺牲了就想起我来？
    父女两代人，为家族接续奉献，到了现在，没有任何人感念你，想的都是把你骨头揉碎了，再榨出点油来。
    幸亏来人是赵丰收，否则她一定派人等在半路，让他到不了光山。
    “咱们真要走啊？宋唐面子上不好看。”
    从谈判桌被他拉着手带走，连晓波有种私奔的刺激感，但激情没持续多久，就开始长吁短叹，会不会太冲动了些？
    毕竟是上了十亿的合同，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但赵丰收阴沉着脸，嘴唇紧紧抿着，像极了玩具被人抢了的小孩，生气的六亲不认，她不敢劝太多。
    中间宋唐几次打给赵丰收，都被他给挂断了。连晓波五体投地，暗叫彻底完蛋了！
    谁给你的勇气？姐虽然脸大，还没大到遮天蔽日。像宋唐这种级别的企业家，即便是省部级，都不会轻易挂她电话，你是哪根葱啊？
    不过她很纳闷儿，为何宋唐不找他，而是打给赵丰收？
    “咱们再去找一家。我就不信，偌大的光川县，找不出个合作伙伴。”
    从南走到北，从北走到南，在工业区转悠了几圈，两人绝望了。
    光川县虽大，但像样的产业，都是在宋川旗下，除非蒸馒头炸油条这种小店，才能在夹缝中生存。
    终于有电话打进来，连晓波拿起手机一看，蹙眉扔在了驾驶台上。
    “谁啊干嘛不接？”
    其实他早用余光瞥到了名字。
    “骆晓峰。想请咱们吃饭，我没答应。”连晓波说完就闭了嘴。
    一个宋哲已够令人心烦了，再加上骆晓峰这个讨厌鬼，恐怕赵丰收真的要暴走了。
    “别介啊，马上中午了，咱总得吃饭，有冤大头何乐而不为？你不是说嘛，能省则省。”
    说罢不由分说，替连晓波按了接通键，“骆县长您好，我是赵丰收，晓波上卫生间了，您说地方，好的好的，凉菜热菜一块儿上，我们马上到。”
    “搞定。”
    连晓波担心的问：“别打起来哈？”
    “放心，保证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