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宴躺在病床上,听到冰冷的门框被摔上,声音在耳朵里震耳欲聋。
白厉霆离开了,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往日的种种画面,就像是坐了一趟时光里一样,回到了曾经最快乐的时候。
“苏小小,你男朋友找你哦。”
门口的同学一脸羡慕地趴在门框,苏小小正在教室窗边复习马原,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踌躇至极。
直到听到有人叫她,苏小小一抬头就看到窗户外边的走廊里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只是轻轻依靠在过道的墙栏边。
“马上就来。”苏小小给同学应了一声,起身开始收拾电脑书本,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又捉摸人一样地从身后捂住宋时宴的脸。
“猜猜我是谁?”
“我的追求者?”
“做梦,有我在谁追你啊!”
“我们系很多人都蠢蠢欲动啊……”
“切,我自己去吃饭了,你在这待着吧。”苏小小撒开手,勾着书包带子,小跑着朝前面走,宋时宴腿长手长,苏小小还没跑几步,就被男人从身后搂住肩膀,抱在怀里。
“跑什么?我的追求者。”
“不和你开玩笑了,对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苏小小难免一脸的忧愁,可来往路过的同学看着他们手牵手的画面,却无比羡慕,甚至在身后小声议论。
“好般配啊,我也想拥有这样的对象。”
“那你等下辈子吧,这辈子宋时宴是苏小小的了。”
苏小小原本还嘟囔着嘴,听到身后同学说这两句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时宴撇眉,“你看看,我很受欢迎,你不多看着点儿,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苏小小用拳头在他胸口上捶了两下,“哎呀,我最近为期末考试做准备呢,可不能挂科,而且争取保研。”
“你呢?”
苏小小在他脸上戳了戳,宋时宴摇了摇头,“天才还需要复习吗?”
“至于保研出国的话,你要是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
“可是我还没想好去哪个国家。”
“法国吧比较浪漫。”
“喂?是出国去学习的,不是搞恋爱的。”
“我是陪你去的……”
“行吧。”苏小小无奈垂头,被说服了。
毕竟天赋型选手和努力型选手还是存在很大差别的。
宋时宴学的金融管理,是学校数一数二的专业,但偏偏这人从上学开始就自己搞投资做一些生意,别说平时的课题过于轻松,就连什么考试之类的作业也从来不当回事儿。
苏小小承认自己是努力型选手,毕竟家里有一个会赚钱的就可以了。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食堂的大餐厅吃饭。
如果不是苏小小比较低调,宋时宴可以每天带她去学校外面的西餐厅用餐。
虽然那时候苏小小也算家境不错,但父亲并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靠自己一手做起公司,但宋家就不一样了,百年根基地位十分稳固,一直都是超级豪门,反正就四个字有钱有势。
餐厅里的人并不多,两人站在一排排橱窗面前,看着眼花缭乱的菜谱。
苏小小偏过头问他,“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等下去图书馆帮我复习马原。”
“我下午还有事儿。”宋时宴漫不经心的一句。
苏小小从他手臂之中脱开,“既然你不去的话,我随便找个师哥。”
“你敢!”
“哼!”说话,苏小小往后退着,一转身不小心撞在了一位女同学身上。
苏小小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要不然我再重新给你买一份吧。”
饭菜扣在了地上。
苏小小真不是故意的,但女同学似乎也想故意找茬儿,冷不丁用脏盘子踢在了她身上。
白色的裙子瞬间染上一团油渍,苏小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同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赔给你。”
说着苏小小拿出钱包来,取出一些现金,“你看看这些够吗?”
“谁要你这些破钱,你以为就你家有钱。”同学一挥手直接将钞票甩落了一地。
如果不是她太过分,宋时宴也不可能闹出来一件轰动全校的事儿。
“再敢动手试试。”
宋时宴给了同学警告。
并且将苏小小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可这举动,反而刺激到了那位同学,“哟,我当是谁呢!宋家的大少爷了,是我不长眼惹到你女朋友了,让我道歉是吗?就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感觉走到哪里都戴着光环的人。”
一阵阴阳怪气下来,苏小小感觉她那里有点问题。
说话前要不搭后语,故意找事儿。
“同学我再说一次,撞到你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是故意的,给你赔偿你也不稀罕,那你想怎么样?”苏小小怕宋时宴意气用事儿,这同学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她解决比较好。
可女同学却越来越过分,“想让我原谅你,很简单,你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吃了就行。”
苏小小越来越觉得离谱,冷笑一声,“有病!”
随后拉着宋时宴往前走。
女同学再没说什么话,可却脸上露出一股阴冷。
直到他们坐在餐厅用餐的时候,这女同学却像是疯狗追着不放一样,又打了一份饭跑过来都倒在了苏小小的头上。
这一举动也彻底惹火了宋时宴,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而且很狂,怎么可能忍受别人当着面欺负自己的女朋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全部都一视同仁。
那天,宋时宴一拳砸了下去,那女孩嘴角出了血迹,可却疯狂的笑着。
食堂周围越来越多人围观过来,从此开始流传出一段风声,宋时宴为爱出手。
那时候他们还是学生。
学校里传来传去,闹的很大,学校为了压话题只好给宋时宴苏小小给了处分。
保研的资格自然就被取消了。
也是直到后来,他们快临近毕业,保研名单上出现了那女孩名字,苏小小才明白过来,这女的当初就是为了搞她故意挑衅宋时宴的。
为了自己保研出国,闹了那么一出。
苏小小也算是长记性了。
从那次过后,苏小小就一直让宋时宴收敛一下脾气,其实他对她是极好的,温柔体贴,对别人却是很是冷淡生疏。
苏小小记得毕业那天,宋时宴开车送她回家,父亲正好在家里。
女婿和阅读也就这样第一次打了个照面。
父亲第一眼见到宋时宴的时候很喜欢,饭桌上也侃侃而谈,可直到说到在学校那件事时,父亲稍稍变了脸色,或许是介意他的不沉稳。
而最后导致谈判结束的导火索,是知道了他是宋家人,因此饭局也匆匆结束。
“小小,时宴,你们两人的关系,我觉得都应该在好好考虑一下,谢谢你送我女儿回来,你先回去吧。”
苏小小父亲当时是着急送宋时宴出门的。
他不明白,他什么都做得很好,做得很优秀了,为什么她父亲就是不同意呢。
那天回去的路上,宋时宴开车心不在焉的,直到半个月后传来苏小小单方面跟他分手的消息。
宋时宴前二十几年,没受过什么委屈,除了母亲离世再没有什么心痛的瞬间,直到将苏小小归为自己亲人之后却又被强行剥离,那是他一个痛苦的点。
“小小,我不同意分手,我现在去你家里找你。”
那天的大雨滂沱,宋时宴车子在路上打滑好几次,直到苏家,他在门外的大雨里站了足足四个小时,苏小小才被父亲放出来允许两人见一面。
雨水不停的冲刷着,看不清两人脸上到底是泪还是雨水,苏小小抓着他的手臂恳求。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父亲不同意我们的事,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违背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意?”宋时宴几乎是吼出来的。
“因为你是宋家的人,她不想让我嫁入豪门。”
“那我就和宋家脱离关系。”
哦那时候的宋时宴为了苏小小已经可以放弃到这种地步了。
可她选择了后退,“不行,你不要为了我做这种决定,你这么优秀往后还要继承家业,宋时宴你值得更好的。”
“可我就只要你!”
“你走吧,如果和失去父亲比的话,宋时宴我只能放弃你了。”
耳边的话越来越清晰……
眼泪划过眼角,宋时宴迷糊的目光再次变得清晰起来,看着头顶的白织灯光,晕染出光圈。
他回味了一遍,仿佛此刻是他人生最后一个痛点了。
而这次也达到了顶峰。
很痛,痛到极致。
那种揪心和无奈。
还有绝望。
宋时宴双手紧紧抓着身侧的床单,才28岁其实就已经领略了山顶的风光了,他这短暂的人生也不算是白来一趟,可是变成这幅狼狈的模样走,是有点丢人。
他努力撑着身体坐起来,然后找出纸和笔,又开始为她写信。
这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因为死后能留给她当里面的也只有这些纸张和充满思念的文字。
致亲爱的老婆……
宋时宴写下这一行又捏成一团将纸张作废,重新开始写。
致苏小姐: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在我们过去的五年时光里,两年在一起,三年分开,或许当初的一切也早就注定好了我们最后的结局,尽管我蛮横地将你就在身边这半年,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我不能没有你,这是无法改变却也一次次被我自己验证的事实。
从我们结婚再到现在的离开,我明白一切都是我亲手造就出来的结局,可今天的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小小,你一直问我为什么要留在西岸不回来,为什么要和文玉淑在一起不要你,为什么回到a市了还是不愿意回到家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死亡,更不知道在自己明白生命的期限时又怎么去抚平你,至此我也已经接受了现实,我可以死,但你也知道我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允许你看到我死前的模样。
我给你留了遗书,会让白厉霆交给你,这是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此刻动笔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我手上没太多力气了,字不好看你也谅解一下。
对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开始新的生活吗?霍泽这个人我替你查过了,还可以,但比不上我,不过至少是我死前唯一检验过去的男人,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受委屈了记得告诉白厉霆,他答应我会帮忙收拾霍泽,唯一可惜的就是看不到你结婚生孩子的模样了,我幻想了一下应该会很可爱吧。
行了,就这样了,我啰嗦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好好的,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宋时宴亲笔。
尾款落下的时候,宋时宴的一颗泪珠正好打湿在自己的名字上。
他快折叠起来,然后装在自己口袋里,白厉霆再来的话,这封信连同遗书一定是要交给她的。
……
白厉霆坐进车里,却迟迟没有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电话拨打过去,对面的人战战兢兢,“找到了吗?这么久了,一个女人她能跑到哪里去?实在不行就给我挖地三尺。”
白厉霆发了很大的火气,对面的人声音都被吓得结巴,“少…少爷,有眉目了,我们一直在西岸撒下天罗地网,结果她跑回a市了,我们的人找到文玉淑了,现在过去抓人。”
“在哪?我亲自过去。”
“在地下娱乐城。”
“我立马来。”
白厉霆挂断电话,立马启动车子,加大油门除了地下车库,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甚至不惜闯红灯超速。
只要能抓住文玉淑,宋时宴就一定还有救,不管怎样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一丁点机会。
如果不是这女人有用,在抓到人的第一刻,白厉霆都恨不得用一百种方法弄死她。
车子越开越快。
到地下城门口的时候,所有手下都已经集合在这里,进去的方式很隐蔽。
要不是他们查了个底朝天都不知道这里有地下基地。
“把门口给我堵死了,其他的人跟我进,另外再派十架直升机过来,今天一只苍蝇都不允许飞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