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请您原谅我的试探,但……您会说中文是吗?”斯内普一字一顿道,眼中闪过一丝迫切,说的却是疙疙瘩瘩怪腔怪调的中文。
竺梓松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斯内普有些急了,顾不上用的是说不顺溜的语言:“你,你不能懂?”
竺梓松合上了嘴,眼神有些闪烁,半晌才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会中文?”多年未用的语言,说起来有些干涩,却又自然得好似流水。
“我后来雪洗,您笑死以后,我香到您以前常经……”斯内普见果然没再弄错人,心里好似放下块大石,高兴之极越说越快也越说越凌乱。
“行行行,我知道你会中文了,用英语用英语!”竺梓松满头冷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自己再不济也不至于“笑死”啊!但如此一来,紧绷的气氛也莫名消散了许多,至少他再维持不住刻意竖起的敌意了。
“主人!”斯内普见少年眉头深锁满脸嫌弃表情好似吞了个臭蛋,赶紧把自己接触中文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你是说,你在弄死我之后因为内疚而翻出我当时的自言自语,然后去学了汉语?”竺梓松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
“我很抱歉。”斯内普低着头,当年一手造成了他的消失,这是再后悔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也很想……和您稍近一些。”哪怕只是自己的假想。
竺梓松觉得这话题不宜深入,抿了抿嘴转开:“你今天就是想告诉我你学了中文?”
“不是。”斯内普有些不安,背脊挺得笔直,“我是想确定您的身份,还有想知道您的立场。您……是真的站在邓布利多这边吗?”
竺梓松盯着男人没有说话,神色渐渐不虞起来,吓得斯内普赶快补充:“无论您站哪边我都希望能跟随您!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您和邓布利多在合作,我甚至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斯内普看见少年挑起一边眉毛露出询问的表情,心知坦白后少年被激怒的可能性绝对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沉默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向黑魔王泄露了不少凤凰社的信息,包括成员、安排,除了这个地址无法说出,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说罢以等待判决的眼神看向少年。
“竟然是你!”竺梓松早觉得凤凰社里有问题,没想到竟会是这个人,却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为了那女人投靠邓布利多了么,怎么会这么颠来倒去的,就算他没当过间谍,也知道摇摆不定是最要人命的,“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其实是忠于伏地魔的?那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帮邓布利多么?就不怕我揭穿你?”
“无论主人决定怎样做,我都没有任何异议。”斯内普笑得很勉强——当然这不排除一向极少做出这种表情的原因,“反正黑……伏……地魔那里我也得不到任何不允许透露的消息,我是……完全无用的。”男人提到那个名字时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完整地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竺梓松双眉都拧到了一起,“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又投向伏地魔的?你这样两面不讨好,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
“我以为……”斯内普挣扎了许久才喃喃开口,却被竺梓松一挥手打断:“回头再说。”斯内普差点以为对方又不肯听他说话了,才变了脸色就发现原来是餐桌准备完毕,弗雷德过来叫人吃饭了。
弗雷德见斯科特正貌似很亲热地与老蝙蝠说着话——那距离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师生,脸上的笑容不由有点扭曲,嘿嘿笑笑又跑回了餐厅。
竺梓松站起身,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警告了一句:“这事先别声张,别乱多嘴。”便当先走了过去。
斯内普摸摸耳朵跟上去,温热气息带来的麻痒感觉让他恍惚觉得回到了十五年前,心中荡起一片涟漪,但很快就恢复到一片冰凉——等到说出“认错人”那回事之后,还有什么能留下呢?
哈利已经下了楼,轻声说小天狼星正在他弟弟的房间里看相片,然后与韦斯莱兄妹几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抢占完长桌一边的所有位子,生怕一个不走运毒液四射的魔药教授就会坐到自己的身边。只是座位有限,见埃弗隆悠悠走来也只是眨巴眨巴眼表示同情,没有一个肯挪动屁股半分。
韦斯莱夫人瞪了红头发们一眼,尴尬朝斯内普笑笑道:“请随便坐。”
斯内普点点头,替竺梓松拉开椅子等他入座后才在下首坐下,少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对面的一排小鬼却是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相互间使劲交换着震惊的眼神,韦斯莱夫人也是动作僵硬地坐下,众人在一片安静得过分的氛围下开始午餐。
没多久双胞胎就耐不住了,一连串的问句接连而上:“斯科特,你这两个月失踪到哪去了?为什么会在爸爸‘值班’时出现?那时你们在哪里?做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r·a·b的事的?”
“乔治,安静!”韦斯莱夫人训斥道,“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事!”
“我们成年了!”双胞胎不约而同叫了起来,被斯内普冷冷一瞥顿时消音,只眼巴巴地瞅着竺梓松。
“我一直住在麻瓜界,至于怎么知道这些事以及昨天在哪里,要是透露了我可就没饭吃了。”竺梓松从肉丸子上抬起头,耸耸肩道,又朝韦斯莱夫人笑着点点头,“夫人您的手艺真不赖!”
韦斯莱夫人十分高兴少年既夸奖了自己又配合着不透露信息,双胞胎难得的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没听到答案的哈利气鼓鼓地戳着眼前的肉丸,罗恩和金妮窃笑着,又被对面男人的表情吓了老大一跳。
竺梓松看到眼前几人突然扭曲的表情,不由顺着视线望去,斯内普正侧着头,微微勾起的嘴角带了些温柔的笑意,深邃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见自己望过去,嘴角的弧度又拉大了几分,眼中似乎带了些企盼,却又似藏了些绝望。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觉得他很有味道,我也没有想去亲亲他的眼睛!】竺梓松把跳到嗓子口的心咽回去,狠狠扭过头,力道大得几乎能听到脖子发出喀的一声。回到餐盘上继续奋斗,刀叉切上丸子时的表情很有些狰狞,只是角落里某个已经被动摇了的念头越长越欢,看,其实他们也可以这么和平的一起吃饭,看,其实努力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看,其实自己是真的摆脱不了这个男人。
气氛太过诡异,又有一向恐怖的魔药教授坐镇,午餐结束得很是仓促,尤其在哈利问了斯科特邓布利多决定让谁来教他大脑封闭术而得到一个吓死人的答案并惊呼出声于是成功换来魔药教授的怒目而视后,再没人敢多说一句,只是连韦斯莱夫人看向哈利的眼神中都带了些同情和悲悯。
礼貌地向韦斯莱夫人致谢后,竺梓松不舍地摸摸打着盹的咔咔二世,然后交给哈利:“这猫我没功夫照顾,跟着我它也会寂寞,可以继续麻烦小天狼星吗?”
“太好了,他会很高兴的!”哈利愉快地接过,上楼抚慰幸运地没有失去猫朋友的教父了。
“我多说一句,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转告他,凡事要多从别人的角度想想,他当年的选择不见得错了,但又给其他人添过多少麻烦多少伤害。还有,别忘了他是个布莱克,最后一个!”竺梓松在他身后补充,雷古勒斯还未成年就加入食死徒的原因,没有人比伏地魔更清楚,他也真是钦佩这么一个敢于又甘于默默无闻牺牲自己的年轻人。
与斯内普对视一眼示了个意,向韦斯莱一家道别,然后在克利切把鼻子碰上地面的鞠躬下双双走出格里莫广场12号。当整幢屋子消失在眼前后,竺梓松目视前方,并不看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找个地方,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吗?”
“嗯,好。”斯内普很恭谨,暗自在心里做着被责难的准备。
“去……我家?”竺梓松犹豫了一下问道,“其他地方可能不怎么保险。”他可不想让这么严重的事被泄露出去,万一出个篓子,斯内普的麻烦可就大了。
超出预料太多的答案,让斯内普惊喜地连连点头,轻轻搭上少年伸出的胳膊,被带进旋转的感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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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问一下,你现在是打算背叛伏地魔吗?”竺梓松一面沏茶一面问,很好心地没有加上“再一次”三个字。
“是的,”斯内普听到这名字依旧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左臂,看向少年的眼神却十分诚恳,“您站在哪里,我就不会站到另一边。”
“邓布利多没有告诉过你我在和他合作?”茶香四溢,竺梓松深吸了口气貌似随意地问道,平复下有些恍惚的心神,没有追问刚才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仿佛那是个不可触及的问题。
“从没有明确说过,”斯内普有些咬牙切齿,“当初他说‘不要辜负他对你的信任’,我没想到他指的是您,后来也是每次报告完就走,似乎他一直以为我是知道您的情况的。我一直在私底下找您,可我找不到,孤儿院没有,翻倒巷也没有,我以为,我以为……”
见斯内普涨红了脸说不下去,竺梓松将男人面前的茶杯注满,又捧起自己的闻着,替他接下去道:“以为我死了?”
“不是,”斯内普的脸色由红转白,喉结上下滚动许久才干涩道,“我以为复活的伏地魔,是你。”语气中无可避免地藏了些怨怒,如果不是对面这个人一直避而不见,他至于犯下这么滑稽可笑的错误么!
刚把茶杯凑到嘴边的竺梓松手一抖,顾不上被烫的嘴唇,失声道:“你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以为是您找回了身体所以才会让波特带回一块石头,我以为召唤我的那个就是您,所以给他看了全部的记忆来证明我的忠诚,全部!”斯莱特林最懂趋利避害,只是“不能骗他”仿佛已成为被刻入骨髓的本能,斯内普惨白着脸,用被巨怪追赶着的速度继续说下去,几近歇斯底里,“我把他当成了您,向他磕头跪拜宣誓十二分的忠心,还自以为是地幻想您终于愿意理睬我了!”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只剩下男人困兽般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