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黑魔法防御课,穆迪演示了三大不可饶恕咒,把一众小巫师吓得不轻。竺梓松倒是没多大感觉,每一种自己都用过不少次,只是穆迪那只魔眼总滴溜溜地转向自己,像在审视和估量些什么,弄得竺梓松很是不自在。如果说原先还对他存了点愧疚,在经过白貂变形一事之后对他已再毫无任何好感,只是德拉科没说要帮他报复,自己不好主动插手,而且他也没明着找自己的麻烦,竺梓松也就先放任着了——反正他和邓布利多是老朋友,暗中盘算着什么他猜也猜不出,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只管接招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竺梓松就收到了邓不利多的便条,让他中午休息时间去趟校长室。
“滋滋蜂蜜糖。”变形课后,竺梓松来到校长室前,检查了空间袋里的装备,然后叫出便条上写着的口令梗着脖子走了进去。虽然对邓布利多很是忌惮,不过他竺梓松也不是吓大的。
邓不利多递上一盘曲奇饼,和蔼地笑道:“斯科特,吃饼干吗?”
且不提邓布利多诡异的品味,竺梓松又哪里敢在对头的地盘上吃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拒绝之后,坐上邓不利多变出来的椅子,沉稳开口道:“校长找我?”
“啊,就是请你来聊聊天而已,”邓不利多从盘子里捡了块曲奇放进嘴里,“喜欢去年圣诞的蟑螂堆吗?”
竺梓松看着邓不利多满脸享受地嚼着曲奇,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面容稍稍松了些:“味道不错,谢谢校长。”
“喜欢就好!现在能欣赏这类点心的人可不多了啊!”品味得到认可,邓不利多笑得眼睛都藏进了皱纹里,“你送我的礼物,那个木制的人偶,我也很喜欢呢,是你自己做的吗?上面没有魔法波动,似乎不是变形术?”
“嗯,确实不是变形术,雕刻是我的课外爱好。”竺梓松微笑,他送给赫敏和卢修斯的都是下了心思花了大功夫的,唯独这老头每年都给自己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鉴于心里那一点别扭的小想法,竺梓松可不愿意认真为他准备礼物,就随便划拉两刀刻个人偶交代过去了。他并不怕邓布利多从中猜到什么,反正有那个叛徒在,自己瞒得过么。
“斯科特的技术很好啊,其他教授都嫉妒着呢,说像得厉害。”邓不利多依旧笑得和蔼,心下判断着——雕刻厉害,那就是说玩刀子也很厉害——接着转了另一个话题,“不过你的变形术也很厉害啊,听麦格教授说你拒绝了她的帮助,自己解决了马尔福先生的小问题?”
【正题来了。】竺梓松知道昨天的事邓布利多不可能不知道,维持着微笑坦然回答:“不错,我想穆迪教授的‘教学’方式似乎有待商榷,这样过分的手段,不知校长会不会给穆迪教授一些教训,让他知道作为教授,哪些事是不该做的呢?”
“咳,穆迪教授做的确实有些过头了,我一定会告诫他的。”邓不利多的笑容不变,轻描淡写地好像穆迪不过是开了个善意的小玩笑,“把变形为动物的人类变回原形需要很精准的咒语,埃弗隆先生才刚三年级就能做到,很是难得啊!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学的吗,也好让其他同学知道更好的学习方法。”
“我看的书比较多。”竺梓松面无表情。
“呵呵,斯科特你真谦虚。”邓不利多笑眯眯,也不追究话里的真实度——只有□□区才有这方面的书,你这孩子撒谎撒得太不够水平了。“马尔福先生和格兰芬多的关系可不太融洽,竟然和斯科特你交上了朋友,我很好奇啊。”
“这次是穆迪教授太过分我才会出头。”竺梓松不承认也不否认。
“是吗,我记得魁地奇世界杯时你们还一块看了比赛的呢。”
当时竺梓松是不想透露身份,但现在已经被小德拉科缠得改了主意,也就无所谓地承认下来:“是的,马尔福先生热情又好客,知道我和德拉科关系还不错,就邀请我去看比赛了。怎么,校长对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友谊这么质疑吗?”
马尔福那头狐狸热情又好客?邓不利多和蔼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又迅速修补好,笑嘻嘻否认着说自己只是有些好奇,要知道马尔福家族一向和“血统不如他们纯粹”的巫师对不上眼。
竺梓松不指望邓布利多能相信马尔福与一个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交好,但他实在厌烦了这种一绕三个弯的试探,只要一想到斯内普已经什么都说了,这老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心下就一阵不耐烦:“我猜我的事校长应该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再这么试探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吧?”
邓不利多待要分辩,又被竺梓松截住话头:“其实校长大可以放宽心,我对这里的学生没什么企图,以前的事也没有继续的打算,当然如果您不放心还想找我麻烦的话,我随时奉陪,不需要讲这么多有的没的。现在我要去上下午的课了,校长再见。”
没理会邓不利多错愕的表情,正对着老头一直退到门口,才转身大步离开——他可没胆子在刚承认自己身份的下一刻就拿后背对着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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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了两句就烦了,果然我还是不够水平啊!】竺梓松走在去地窖的路上稍稍冷静了些,猜测是一回事,确认又是一回事,这下邓布利多非采取行动不可了。【真是麻烦啊……】
很快就到了魔药教室,竺梓松按照黑板上的指示一板一眼地制作着缩身药水,看也没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不断在身边走来走去的斯内普一眼,至于鼻间时有时无的药草香味——哼,这可是魔药教室,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一点都不觉得那一缕特别好闻!
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竺梓松和以前一样低眉顺目地装罐上交,不防斯内普低沉在他耳边轻声道:“埃弗隆先生,下课后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虽说用了敬语,但坐在前桌不小心听到的学生们没有一个觉得那会是好事:让最可怕的斯内普教授说“请”,那意味着等待他的会是多么悲惨的死法啊。
竺梓松皱了皱眉,他自然不是怕,却从那语气里听出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恭敬,一时间拿不准斯内普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道自己从校长室走到教室这么点功夫两人就已经串通好了?很有点一个两个都当他好欺负的感觉,却又不想在这么多学生面前落他的面子,点点头应下:“是,教授。”
所有格兰芬多带着同情、斯莱特林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离开教室之后,斯内普看了竺梓松一眼,低声道:“请跟我来。”
竺梓松一时没忍住,冷哼了一声,刻意大摇大摆地跟进办公室去,他倒想看看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斯内普变出一把椅子,又施了个锁门咒和防窃听咒才道:“请坐。”指的却是椅子对面的沙发。
竺梓松一声不吭看着斯内普的动作,直到他发话才又哼了一声,也不坐下,只站着凉凉道:“我很忙的,斯内普教授有何贵干还请长话短说。”
斯内普眸色暗了暗,他不坐自己更是不敢坐,站在一边低声道:“主人,魁地奇世界杯时,您在召集手下吗?”他不知道其他食死徒如何,只知道自己手臂上的黑魔标记没有丝毫动静,心里猜测或许他已经彻底抛弃了自己,却还是不想放弃重回他身边的努力。
竺梓松眼睛一眯,斯内普啊斯内普,那老头问学校里的事,你负责问外头的事?你需要替邓不利多卖命到这份上么?面无表情地回视正紧张看着自己的男人,平淡无波开口:“似乎教授很关注我的事啊,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比如邓不利多分了你几块糖?”
斯内普呼吸一滞,连忙开口解释:“不是这样的,主人,我是想……”
“你怎么想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过问不该问的事,不要以为这里是邓不利多的地盘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竺梓松冷冷打断,“还有什么事要问吗?给你个建议,先想清楚性命重要还是情报重要再开口。”说着便转身欲走。
斯莱特林说话从来都是说一半掩一半,斯内普怕对方没耐心已经算直入正题了,没想到对方竟一句都不想听,不由大急,冲上前堵住门口,矮着身子连声道:“主人,请再等一下,听我说完好吗?就一会儿!”
竺梓松哪见过如此示弱的斯内普,以前只有自己讨好闷不吭声的他的份,现在却为了探听消息做这等姿态,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冰凉,强压下想要把人推开逃走的冲动,抬起头对上斯内普黑色的眼睛大声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过我当不起这称呼,您这位凤凰社的精英这么叫不觉得别扭?我听着都替您觉得委屈哪!”
斯内普见男孩动怒,赶紧在他面前跪下,听着直刺入骨的讥讽,心里难受得一塌糊涂也不敢分辩,只急急说着想说的:“邓不利多已经觉察到您的不寻常了,他让我时刻注意您,主……呃,请您千万要小心。我可以埋伏在他身边,有什么消息我可以马上通知您,我也可以给他传假情报,真的,请您相信我。您什么都不用告诉我,只要我不知道您的计划,您就不用担心我向邓布利多泄密了,这样可以吗,主人?”
竺梓松立刻闪身躲开斯内普跪叩的方向,神色复杂地看着趴在地上抬头盯着他满脸恳求之色的男人。听他的意思,他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哪怕在当初那么彻底的背叛与出卖之后,他还能把“请相信我”这句话说得如此顺溜,他究竟是觉得自己好骗到这个程度,还是拿捏定了自己狠不下心对他做什么?
见男孩盯着自己的眼中满是不信任,斯内普也知道是自己奢求了,事关情报的准确性,绝不是一个不受信任的人能担任的工作,可是,他真的,不会再骗他了啊!斯内普想拉住男孩的袍角再为自己说几句,探了探手却还是缩了回去,小声补充:“总之请主人小心一点,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竺梓松默然不语,卢修斯的话本就如附骨之锥挥之不去,这下更是拼了命地往脑子里钻,垂在身侧的手也悄悄紧握了起来。这个男人究竟存着怎么样的心思?是想再次博取自己的信任重回食死徒之中为邓不利多套取情报,还是真像卢修斯说的的那样——他后悔了?这……可能吗?莉莉·伊万斯没死之前他就那么恨不得自己去死了,更遑论后来那场大战,那女人可是死在自己手上的——虽然从头到尾自己都避免着要她的命。
揣摩人心的活,实在太过复杂,竺梓松知道自己一向是个很好骗的人。当年老师去世,到出殡前共有三天,可自己愣是对师兄弟的谋划毫无所觉,事到临头——或者说事后——才反应过来。后来斯内普的事也是这样,就那么整天开开心心地被枕边人一直算计到覆灭。
罢了。
他已经懒得去探究这男人现在是真情还是假意了,他不想去证明那是假的,也不会去相信那是真的,反正事到如今,这些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因为无论真假,他都不希望这个人继续干扰自己的生活。
下定了决心一般,竺梓松伸手把斯内普拉了起来,一触手就发现那胳膊细得厉害,蓦地想起把人从尖叫棚屋里抱出来时就觉得他很轻,当时没想太多,现在却烫手般让心脏别别跳得厉害。或许这些年,他真的一直不好过?可是,他的“不好过”里,又会有几分是因为自己呢?
“我知道了。”竺梓松叹口气,哪怕他真是后悔了觉得愧对自己了,那又能代表什么呢?他效忠的本就不是自己,那五个月也是源于自己对他的纠缠和半强迫,骗心骗情之类的,都是自己自找的,他完全没有做错的地方,又有什么可愧疚的呢?更何况其实现在自己已经不想追究了,更没有重启食死徒的打算,斯内普的态度和立场根本无关紧要。
“眼下我没有什么打算,你就安心做邓不利多的人吧。”看到斯内普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竺梓松心头一软,却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只假装自己已经全信了他的话,“既然,你没和邓不利多说我的事,那也算帮了我一个忙,以前的事就此一笔勾销,你不必再记着,我以前也让卢修斯转告过你,不会来报复你的。以后……就好好替他办事,别再有二心,也别再来烦我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下不了手的。这句话竺梓松没说出来,轻叹一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离开。
“主人……”斯内普看着轻轻阖上的门,整间办公室安安静静的,好像从没人出现过,好像片刻前胳膊上由那人手上传来的温度也是假的。
连送上门的利用都不愿意了么,还说让自己好好替邓布利多办事?竟然被放弃得如此彻底,斯内普抱着胳膊苦笑,那极淡的一点温度已经逝去,和他爱的人一样,怎么留都留不住。